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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胆敢质疑最得圣心、也是手段最为恶毒的指挥使。 容貌俊美的男人坐在案几前,面上带着一丝浅笑,衣袍上的飞鱼刺绣十分精致,若换上一身青袍,看着就跟普通儒生似的,并不会让人如此惊惧。 谢崇浓眉上挑,黑眸定定的盯着周清,凭借过人的记忆力,他已经认出眼前的妇人是早先在茶馆二楼见到的那个,修长手指轻叩桌面,他玩味道,“你要贿赂本官?” 周清能清晰的看到男人眼底密密麻麻的血丝,如同蛛网,她知道如今谢崇的髓海已经出了问题,只不过镇抚司的人惯于隐忍,并未将自己的短处暴露在人前罢了。 “小妇人带来了一种香料,想要献给大人。”周清竭力保持平静。 大周朝崇尚调香,上至皇族下到百姓,对香料都有一种狂热的喜爱,但谢崇却不同。比起那些馥郁芬芳的味道,他更喜欢满目刺红的鲜血,带着铜锈味的腥气能让他后脑的刺痛暂时缓解,可比香料有用多了。 谢崇提不起兴致,漫不经心开口,“先调香吧,若弄得好了,本官就收下这份礼物。” 周清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话而松懈,她将木匣放在案几上,从怀中取出已经浸过血的香料,慢慢碾碎,因没带趁手的香器,她动作有些晦涩,过了半晌才将香料放在宣炉中点燃。薄薄青烟从炉盖上的孔洞溢出,逐渐飘满整间书房。 原本谢崇后脑一直抽痛,仿佛有人用刀子不断搅动。此刻闻到了清淡的香气,他只觉得那种磨人的疼痛舒缓不少,凤目微阖,男人俊美面庞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但他周身的煞气却比先前减弱不少。 安神香本就有静气凝心的效用,加上今日焚香用的是宣炉,香气远比之前清新雅致。周清紧张的情绪平复下来,她跪坐在蒲团上,偷觑着这位凶名远播的指挥使,发觉现在的谢崇十分年轻,眼角还不像四年后那样,带着深浓的死气。 手掌覆在平坦的小腹上,周清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连呼吸都不敢过重,怕惊扰了他。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谢崇终于睁开眼,沉声问:“这是什么香料?” 周清神情无不恭敬,“这是安神香,功效与香药接近,对身体并无害处,还请大人放心。” 天底下没有敢打锦衣卫主意的人,这妇人行事虽然诡异,但明显有求于他,这一点谢崇看的十分清楚。 “你带着安神香来找我,想做什么?” 闻言,后者双目一亮,将宣炉往前推了推,说,“实不相瞒,此炉名为宣炉,乃是前朝宣德年间铸造而成,历经战乱,当时那一批宣炉已经全部遗失,此乃小妇人的传家宝,但别人得到了消息,想要抢夺,还请指挥使代为保管。” 每说一个字,周清都觉得头皮发麻,但她急于摆脱刘兆曲,只能出此下策。 “宣炉的确是难得的宝物,所以你是打算用安神香的配方来交换?”谢崇饶有兴致问。 周清摇头,“安神香奇异之处并不在配方,而在于调制的人,就算小妇人将配方交出来,也无法达到今日的效果。” 黑眸中涌动着凛冽的寒意,谢崇不怒反笑,“你是说,本官必须靠你调香了?夫人已为人妇,经常出没于谢府,夫家可会同意?” “大人,这些都不重要,即便您不愿代为保管宣炉,安神香的方子小妇人依旧不会隐瞒,只需要玄参、”话没说完,便被谢崇摆手打断,“刚才你说,只有你亲手调制的香料才有用,即便交出配方,旁人也无法配制,本官若想要安神香,便只能应下此事,对不对?” 周清早就知道自己的小算盘瞒不过谢崇,她跪在蒲团上,浑身紧绷,水眸中一片仓皇,再加上娇美的容貌,很容易激起男人的怜意,但谢崇与普通人不同,他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自然不会被一副皮囊给迷惑了。 两手撑地,周清刚要磕头,脖颈却被深色的刀鞘抵住,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必磕了,本官同意便是。” 红唇微张,女人脸上满是惊喜,她没想到谢崇真的会答应自己,如此一来,宣炉已经不在周家,是不是说明她不会再家破人亡了? 第13章 驱赶 周清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自重生以来一直纠缠着她的梦魇减轻不少,一双水眸中盈满感激之色。谢崇见此不由嗤笑一声,他向来是世人眼中的恶鬼,没想到一个柔弱不堪的妇人会对他心存感念,实在可笑。 “大人,宣炉寄放在谢府,能否稍微放出些风声,让那些人得知此事,否则他们不会轻易收手。”周清斟酌着词句,缓缓开口,她偷觑着指挥使的态度,生怕自己得寸进尺的举动惹怒了他。 果不其然,谢崇黑眸微微眯起,身上透出一股慑人的寒意,明明他动也未动,只稳稳坐在案几后,但周清却被骇人的气势压得浑身发软,冷汗如浆,最里层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紧紧粘在身上。 “夫人考虑的十分周到,作为交换,你想如何回报本官?”男人神情淡漠道。 周清暗暗咬牙,即使重生了一回,她依旧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论权势,论身份,论财富,她没有一样能使谢崇动心,除了身上带有安神功效的血。 她低下头,语气无不恭敬的开口,“小妇人今日将宣炉送到贵府,完全是为了护住父母亲人的性命,以免他们被歹人谋害,还请大人……略施援手,无论您提什么要求,小妇人定会尽心竭力。” 连当朝阁老都不敢让他略施援手,眼前这小小女子又凭什么?谢崇冷笑一声,余光扫见燃着青烟的宣炉,突然沉默了。 好半晌,他才说道,“每隔三日来谢府一趟,替本官调制安神香。” 周清哪有不应的道理?她面上带着nongnong喜色,冲着谢崇一拜再拜,眼角微微沁出泪珠儿,晶莹一片,仿佛清晨时分尚未蒸发的朝露,坠在娇嫩花蕾上,让人恨不得伸手揉碎了,轻轻嗅闻着惑人香气。 临走前,周清不舍的看了宣炉一眼,她狠狠抠了下掌心,这才快步走出书房。先前引她进来的门房候在石阶下,看到她神色如常走出来,不由诧异,好在锦衣卫大多都沉默寡言,并没有开口发问。 小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她径直回了香铺。刚一进门,便看到王鲁坐在柜台后头,对客人爱答不理,那副老神在在的德行让人恨得直咬牙。 “小姐。”于福瞧见周清走进来,赶忙唤了一声,他面庞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怒色,恨声道,“您可得跟师傅说一声,咱们香铺开了几十年,从来不敢怠慢客人,偏他姓王的有脾气,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这不是在砸香铺的招牌吗?” 周清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王鲁居心不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