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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深思熟虑后的故作担忧之词。 阿药感到自己的良心在痛了,她正想回话,忽然感到外部风声一变,帐外的兵士都从“走”变为“跑”,奔跑声中还掺杂着各种叫喊,大约是陈兵打过来了之类的内容。阿药匆匆丢下了笔,随手把本子合上,提起自己的黑棍向着师兄的方向冲了过去,有兵士拦住了她,说道:“药姑娘,韩将军说了,让您在这里等着,他和拓公子会解决一切的,请您不要担心。”阿药跺了跺脚,她想要去帮助师兄,又担心自己过去可能会坏事,只得求了那兵士允她在离战场最近的安全位置等候。这个请求大概是在韩腾应允的范围内,因此兵士很快带她到了一处视野较好的高低,能够清楚地看见整座战场。 那是一副非常令人揪心的景象:无边的平原之上没有一点绿色,只有白灰色的荒草在不安地摇曳着,在阿药视野的右方有一座小小的山丘,山丘的顶部立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他的身边只跟着两个人,但在他的身后,在山丘之下,有上万的军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块,躁动不安又极为克制地在沙地上摩挲着铁蹄,只要主人的信号到来,它们立刻就会狂奔出去。而在山丘的对面——也就是阿药视野的左边,她只能看见零星的几个黑点,韩将军戴上了能遮住全貌的头盔,骑在一匹黑色的马上,在他的身边……阿药一时有些认不出她的师兄了,他戴着遮挡住面容的兜帽,收敛起了素日里温和的气息,但似乎也没有阿药想象中的杀伐之气,他的身上没有一丝感情在流淌。 ‘也许是因为站得太远了吧。’阿药这样想道。 她真害怕那种缺乏感情的麻木是师兄无力应对眼前战局的认命。虽然她相信师兄,但是在此刻,在如此明显的实力对比之下,她还是觉得恐惧。她看了看广阔的天空,心想用风象术法逃脱能有几成把握。 那万千铁骑所等待的信号终于到了,那站在丘顶上的人高高地扬起了宝剑,他的坐骑在第一时间冲出,一马当先地引领着他的队伍,他们离前方的目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也许已经能够想象到他势不可当地冲入大兴时的情景,但实质上,他所能冲进的只有一团剑光。 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阿药感到大脑也在这一瞬间一阵剧痛,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看不见,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恢复神智的一瞬间就去看战局的变化。 除了那零星几人的身后外,这片荒地上连那灰白色的杂草也看不见了,敌人也全部消失了,连一滴鲜血也没有留下,它们都在那柄黄金剑掀起的热浪中被蒸发了,他们的躯体也融化成了空气中的尘埃,只有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能够证明他们的生命确实是消逝了…… 杨拓的兜帽被风掀开,他随手又将它戴在头上,沉默地骑上了马,向营地赶去。 阿药看了一眼身边的士兵,见他依旧望着战场的方向,应当没有注意到自己方才的头痛,不由松了口气。但当她意识到他完全没有任何不适之处时又不由心里一紧,心想自己莫不是有什么病症,承受不住那轩辕剑的压力? 要和师兄讨论一下吗? “药小姐,我们也回去吧。” 带阿药到这里来的人不愧是杨素带出的精兵,即使见证了刚才那样违反人常识的场面,他依旧保持了足够的镇定,直到他带着阿药回到营地,才一下子跳了起来,抓住一个同伴的领子狠狠地摇晃着他,用类似于尖叫的声音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传达给他。 这个只有二十余士兵的营地整个沸腾了。 当杨拓和韩腾回来的时候,这种喧嚣到达了顶点。 韩腾将杨拓挡在后面,向阿药招了招手,让她引着杨拓回营帐里去,自己则摆出招牌式地臭脸,似一座大山似地挡在了两个年轻人面前,说道:“都回到岗位上去,万一还有余孽怎么办,今天的军务完成了吗?” 幸好他在军中的威慑力足够强大。 阿药想要同杨拓说些什么,但当她看见他的脸色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那双异色眼眸中没有平时温润的光泽,黑沉沉的,不似活物。她连关心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一瞬间的头痛更是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原来之前的那种感觉……并不是她看错了。 “师兄……”她轻轻地唤了一声,有些后悔刚才走得太急没有把茶仙带过来,她总觉得在这种事情上,他会比她更擅长处理,“师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杨拓回答道,他深吸了口气,在一阵让阿药不安的停顿之后开口道,“师父那边……也是这样的情况吗?” “并不会。”刚刚走进来的韩腾正好听见了杨拓的问话,他用他沉稳如钟的声音说道,“左仆射身边没有如少主这样的能人,两军交战,短兵交接,左仆射大人治下甚严,手下兵士只知前进,不知后退,不予他人退路,自己也没有退路,故杨公之战,定然是血流漂杵。” 杨拓的脸变得惨白。 “少主,自古以来,向来是以战止战,如今天下重归一统,百废待兴,若有人留恋故国,重启战乱,反倒使天下人受害……” 杨拓伸手阻止了韩腾的话,轻声道:“韩将军不用担心我,这些道理师父都曾对我说过,拓早已有所觉悟。不过今日见到如此杀伐,心中一时震荡,稍事休息便可……还请将军留给拓一点时间。” 韩腾闻言神情略缓,走出了营帐。 阿药看了看帐外,又看了看师兄,她不想出去,但又顾虑师兄方才说的话,两种思想斗争片刻后还是师兄的意愿占了上风,她正准备退去,却被师兄叫住。 “阿药。”他说道,“以后不管师父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杀人,师父的命令有师兄来完成就够了。” 阿药大致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但这“明白”又不够明白,模模糊糊的,没办法用一套具有气势的论证说清楚。只不过她习惯了顺从师兄,听见师兄的吩咐自然是答应了。她又看了一眼师兄,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于是她也就放轻手脚走了出去。 外面的兵士都很忙,韩腾见她出来也招呼着她去帮忙,阿药跟着忙活了好长时间,到了大半夜的时候才得了空闲,她回到自己的营帐中,翻开了册子,距离她上一次的留言已经过去很久了,她刚刚打开它,便瞧见上头印了字。 “出了何事?你还好吗?” 阿药愣了一下,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回忆了片刻,方才想起那是她曾对他说过的。她心想堕神阙或许总挂心着诸多算计,但至少也懂得知恩图报。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就感到有些惭愧,她的那两句关心哪里算是什么恩德呢?应当用礼尚往来来形容才是。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