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囡囡降临到了我身边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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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女士很喜欢美好的人和事，那天见到的店员就让她见识到了不同的美好——那是一种很难得的，她和爱人成长的时代才追求的，让人感觉阳光肆意的美，一种很结实的劳动者的美。 没想到啊，这样的美好不是和她擦肩而过，而是真真切切的，随着她当时的念头，来到了她身边。 “正好菜齐了！诶，阿姨好，您叫我小余或者一一就行。” 噢—— 好乖巧的小姑娘！ “妈。” 唔，要是不止儿子这么叫她就好了。 “玉兰快来。” 哎，来了。 孟女士坐在爱人拉开的椅子上，捧着儿子递来的米饭筷子，把菜吃到嘴里才回过神来。 尽管如此，餐桌上的两对“新人”——新晋公婆和新人夫妻也没要交流的意思，都在默默吃饭。 唔，这菜好好吃！虽然不会下厨但孟女士并非吃不出美味。 鲜美的rou在口腔攻略着每一处味蕾，这是广东菜吧？ “这是广东菜吧？” 她想到的同时，荀教授也问了出来，为她开了话题。 “是的，我早年间学过，阿姨和叔叔吃得惯吗？”小姑娘双颊红润，清爽的短发并不影响她的笑容，一番中和反而英气十足，又帅又可爱。 “好吃的。”男方两位家长异口同声。 “阿姨和叔叔喜欢就好。第一次上门，还是给长辈做饭，我还挺担心有失误的。” 对面的话音越说越小，说完就埋头继续吃饭。 孟颜风很直观的感受到了话语间的讨好意图，莫名的，她有点难受。 好在当了那么多年老师，孟女士下意识鼓励着：“这不是没失误嘛，你表现得很棒，真的。” “而且……” “而且我们这很多广东菜餐厅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吃不惯。”您的爱人加入夸夸队列。 “是的呀，”孟女士舀了勺酱汁拌进米饭里，“我倒觉得，你这手艺就算去其中一家当厨师，都能把它做到区域热门餐馆。” “咳，咳咳——”听到这，余若渏突然呛了。 很快，一包抽纸由父子俩一左一右钳制的着，从桌的那头被绑架到了眼前，又一瞬间，让对面的优雅女士造成了一点损伤。 见小姑娘接过纸巾，孟女士才松了口气，还好，看了眼，另两位情况跟她都差不多。 “好囡囡慢点吃，我们吃完再说啊。” 然而，饭吃完了，孟颜风却不觉得要再说什么，不过是吃饭期间，她想到了自己。 虽然她爱人和她婆婆母子间不怎么亲近，且她又生了个儿子，所以她个人跟自己婆婆没什么矛盾也没什么往来，但她并非不知其他人会遇到的婆媳矛盾是怎样的。 孟女士记得，自己的母亲即便生了五朵金花，也还是会被她的婆婆嫌弃；孟女士记得，自己婆婆嘴上说着多疼大儿子，却会在生病的大孙女和刚出生的孙子之间选择后者，以至于和大儿媳闹僵。 孟女士还记得，自己的学生，自己的同事，有因为忙于学业事业而被婆婆指责“不愿意生孩子”的，也有因为婚前谈过恋爱亦或者离过婚有过孩子而被指责很多年的，甚至还有因为工作收入不如自己儿子，或者什么打扮过于频繁和潮流而被挑剔、辱骂的。 孟颜风见过太多了。 在产后的很多年里，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当初想生女儿，不仅是因为女孩更美好更应该来感受缤纷的世界，更是不想自己在有了儿子以后成为上述情况里的婆婆，那太可怕了。 孟颜风成长和婚育的年代，没有人会怀疑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十月怀胎，那是多伟大的母爱啊”，但孟颜风清楚的记得自己产后的各种创伤。 她有了鼻炎，无法再亲近花粉量很大的花；她腰疼腿痛，很难再抱着重物持续行走甚至上楼；她开乳困难，量小就算了居然还会夜里堵奶……产后各种大大小小的疼痛，以及由此产生的对精神的折磨，孟颜风女士记得清清楚楚。 也因为这些，她很难像别的母亲那样无时无刻不想亲近孩子——即便孩子正在拉臭臭。 孟女士自知终究成了母亲，孩子衣服鞋子脏了她会愿意给他洗，孩子被欺负了她会给他出头，孩子做错事了她会和爱人给予教育，但回过头看，她还是很难像别的母亲那样无限亲近儿子。 或许在更多情况被正确描述的当下，我们可以说，孟女士只是在产后创伤战胜了激素后，获得了最真实而有距离的母爱表达。 所以现在，孟颜风很难像别的母亲那样，去挑剔另一个选择步入婚姻，选择面对他人父母的女孩。 孟颜风再喜欢女孩，可就算没“计划生育”，有了孩子后，她也没有很强的继续生育意愿——儿子就儿子吧，虽然没那么喜欢，但他的存在起码让爱人在婆婆和公公那里得到更多的关照。 这不，儿子那套房有一大部分，就是用他奶奶爷爷“平分”给他父亲的房产置换来的。对哦！儿媳跟儿子闪婚的话，在一同居住这方面会不会很没保障？她的父母也有给她买房吗…… 唔，还是要多聊聊啊。 就说小姑娘的名字吧，多巧呀，跟她多年前和丈夫满怀期待准备给女儿的名字同音。 孟女士后面又去过咖啡馆几次，见过她在见家长以外环境的真实状态，是一个认真工作又有一定管理能力的女孩。 有次看着她为了店员和别的客人沟通，孟女士看得下意识把自己代入成她的同事，而后又很安心的代入到她的领导，最后大胆而隐秘的代入到了她的长辈亲属。 怎么看，她都觉得小姑娘表现得很好，代入得关系越亲近，她就更难忽视心里想和对方多了解的强烈想法——如果当初生的是女儿，可能也会和她一样，健康而闪耀的在世界一角发光发亮。 后面有段时间没看到她，也许只是自己去的时间和她的排班对不上，但孟女士会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和自己一些放弃学业事业的学生一样，头也不回的走进前路不明的婚姻。 进而，孟女士就会很难不思绪发散：这么好的待人真诚的囡囡会遇到怎样的婆婆？面对无理客人不卑不亢的她会低声下气的讨好吗？ 哪怕自己没有女儿，在惦念一个陌生女孩时，孟女士也会担心她是否因为生育意愿，或者情感经历，甚至年龄身高学历又或者什么鸡毛蒜皮的小细节而被反复挑刺。 更别说孟女士自己，本身也是会因为别人真心付出却得不到正常回馈而难过的人。她似乎，傻傻的注意着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女孩子。 哎呀，她就说嘛！ 一个已婚的中年女人这么关注一个年轻女孩就是很怪嘛！ 那女孩子再美好又怎样呢，谁关心都轮不到她，人家小姑娘别说闪婚，就算闪离又和她孟颜风有什么关系呢？ 诶！ 不对！！ 很不对！！！ 怎么就没关系了？！ 想了半天回过头来，婆婆竟是她自己！ 孟女士吃完饭漱了口擦着嘴，被自己逗笑了。 但是笑归笑，孟女士回想自己刚才的表现——知道儿子儿媳上门后还走那么久到家，回家后不和两个孩子打招呼，先跟丈夫而后又一个人在阳台弄花，最适合开启话题、亲近关系的吃饭时段又都不说话…… 完了完了，孩子心里会不会觉得她很难相处。 不要啊，她都能解释的！ 就不说当时刷到的帖子有多气人吧，第一和第三点，她作为女人有点自己的独处时间怎么啦，二和四就更简单了，她紧张呀！！ 好孩子，好囡囡，好一一，千万不要误会她呀！！！ 眼看着儿子熟练的收拾碗筷，另一个新家庭成员也走回厨房，准备搓抹布收拾桌面，而身边，是自家那先被占了厨房后又眼睁睁看着常用的抹布被人抢走，却又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忍耐的家庭煮夫。 去吧孟颜风，为你的爱人夺回阵地吧，顺便，把那“狂妄”的孩子带去阳台吹点冷风。 “一一呀，”孟女士拍了拍爱人的肩，朝厨房走去，“一一。” “一一的表现超好的，剩下的交给洗碗机和他们父子俩吧。” 说着，孟女士取下被搓的抹布，一边牵着那双手，一边将水口头拉过来为她洗手。 “一一要看看我带回来的花吗？” 这一下就问到余若渏的心上了：“谢谢阿姨，我刚想问能不能去看看。” 这双能做出咖啡蛋糕递给别人，又能将同事护在身后的手，这双给她做了一桌子菜的手，这双比她的还多点薄茧但依旧温热柔软的手，终于被她孟颜风握在了手里。 “当然能，走。” 到了熟悉的领域，孟女士自信而愉悦的展示着自己挑的鲜切花，自己种的兰草，自己打理的一切绿植，这是她给自己造的一方天地。 “没事的，放心大胆摸，植物看着柔软但也有坚韧和顽强，说不定它也很开心你摸了它的叶子。”孟老师缓缓诱导。 “下午来的时候我就看见这有个鲜花房子，没想到就是阿姨的创造的。”婆婆有点好相处，余若渏想，她或许可以要求更多？ “我也就会炒点菜，做点咖啡什么的，但养花养草我总是做不好。” 看着小姑娘的手戳到全场最老实的作物上，孟女士笑了，这不就巧了。 “没关系的，我反而不会做饭。”孟颜风也去戳了戳那颗饱满的多rou，“我时常觉得人和植物差不多，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就像厨房里他们父子俩，一个会做点本地家常菜，一个随了我不会做饭。就像这个多rou，它就很擅长，唔，吃饭吹风晒太阳。” “原来这，也是多rou啊。” “对的呀，”怎么说，是她想的那样吗？“一一要准备入坑多rou吗？” “也不是啦，就是前段时间有人送了一盆。” 哦呦呦，多半是了，孟女士很信自己的直觉！ “荀孟泠养多rou十几快二十年了吧，一一也可以多问问他。” “快二十年？！” “是的呀，他小时候我和他爸都比较忙，我就拿了盆学生送的多rou给他，陪他写作业。不过我这母亲做得好像没其他人的母亲好……”说是这么说，孟女士却并不是真这么认为。 神情失落的温婉母亲能差到哪里去？她余若渏第一个不同意！ “怎么会呢，阿姨明明做得很好呀。要这么说的话，我还觉得我的上门表现很奇怪呢，但阿姨和叔叔都很包容我，我挺羡慕阿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