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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两人闲闲地找了一些轻松的话题来聊,比如江湖上的趣闻,京城中的秩事之类的,正谈得投机,突听得一声马嘶,车厢猛然一顿,似乎是马夫遇到了什么意外状况,正在紧急停车。 “怎么回事?”梅长苏拉了跟自己跌作一团的谢弼一把,高声问道。 “公子爷,有两个人突然冲到车前……啊……”车夫的声音开始发抖,“天哪,浑身是血……” 梅长苏皱了皱眉,一把挑开车帘。只见距离车辕前不足两丈远的地方,倒卧着遍身血迹的两个人,虽是面朝下俯卧,但从破烂的衣服、佝偻的身形和花白的头发可以看出,这似乎是一对贫苦的老夫妇。 “快扶起来。”梅长苏一面吩咐着,一面跳下车来,见那个车夫因为害怕还呆在原地没动,便自己上前亲自动手搀扶。谢弼随后下来看了看情况,毕竟是侯门公子,本来也不太想靠近两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老人,但见梅长苏毫不在意,不由有些脸红惭愧,忙定定神,上前帮忙。 两位老人虽是倒卧于地,但并未昏迷,感觉到有人来扶,便也强自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梅长苏略略查看了两眼,只觉他们伤势不重,只是年老体弱且奔波日久,有些气力衰竭,正想开口问个究竟,又听得左后方传来刀剑交击和叱骂呼喝之声,回头望去,看见一群人打打杀杀越来越近,混战中一片尘土飞扬,定睛看清楚后,竟是七八个蒙面黑衣人在围攻一个中年人,更确切的说,是那个中年人在拼命阻止黑衣人们朝这个方向追杀过来,身上伤痕累累,一双钢刀已舞得乱了章法,但勇悍不减,口中还寻隙大叫道:“胡公胡婆,你们快逃啊!” 那老公公全身一抖,哆嗦着伸手去拉那老婆婆,刚撑起半个身子,脚一软,又跌作一团。 梅长苏的面色有些难看。不管起因究竟为何,从场面上看这是一场很明显的追杀,此地尚是汾江以左,他自然不能容忍如此明目张胆的暴行,立即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玉笛,轻吹了几声,曲音简单明了,却透着一股金戈之气,凡是有点见识的江湖中人都能听出,此曲仍天下第一大帮江左盟的传檄金令。 笛声余音未落,几个黑衣人的动作明显缓慢了下来,最后完全停止,那中年人乘机冲出重围,赶到胡公胡婆身边。 从这个结果上来看,梅长苏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这些黑衣人是江湖杀手。因为若是官府中人,对江左金令的反应大概不会是这样。 谢弼这是第一次如此近地卷入江湖事务,又是兴奋又有些担心,为免得不小心拖累了梅长苏,他悄悄地后退了几步。与他相反,梅长苏收起玉笛后,缓步前行,目光冷冷扫过场中人之后,朗声道:“各位赏光入我江左十四州,这般惨斗委实有些不给面子。若是私人恩怨,我江左盟愿居中调停了断,但若是在做杀人生意,就请大家三思了,在我们江左地界,买卖不是这样做的。” 几个黑衣人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都有些犹豫。他们大概是一路从汾江那边追杀过来,一时并没注意到已杀到了江左盟的地界,以至于没有想到要隐藏行迹。既然此时已惊动江左盟派人出面,就算只是个病弱的青年,毕竟也是奏过传檄金令的,如果完全置之不理,就难免要得罪这个天下第一大帮,更要命的是,如果拼着得罪了江左盟也杀不了既定的目标,那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样一想,选择便是明摆着的了,杀手们又一向不与人直接谈判,所以那群黑衣人在听了梅长苏一番话后,只呆了片刻,便纷纷纵身而起,如同来时一般一言不发地退了开去,“哇,江左盟的名头真是好使……”谢弼小声感慨着,过来帮着梅长苏为伤者包扎,待那三人惊魂稍定后,才徐徐询问原由。 结果不问不知道,问了之后竟把谢弼给吓了一跳。 原来胡公胡婆是原籍滨州的耕农,此番出门为的是上京越府告状,而他们将要告的人来头也不小,竟是目前颇受圣上器重的庆国公柏业。柏业出身滨州,自然有许多亲族在那里,看那胡公胡婆忠厚悲怆的样子,想来所说的庆国公亲族横行乡里、鱼rou百姓,夺耕农田产为私产的事应该不假,可庆国公府与宁国侯谢家同为世阀,素来交好,庆国公常年在京,到底知不知道滨州之事也难说,故而谢弼费了踌躇。 梅长苏是何等玲珑心肝,只瞟一眼就知道谢弼在犹豫什么,也不多言,忙着先给那伤势最重的中年人上药诊疗。这中年人自称叫“霸刀朱明亥”,虽不是琅琊榜上那种超一流高手,却也是个有名的豪侠,因为偶遇,见胡公胡婆被两人追杀,一时看不惯上前救了,问明原由后十分义愤,便一路保他们行走。谁知杀手越来越多,他独力难支,这次若不是逃的时候慌不择路,逃入了江左地界,只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第一卷 江左梅郎 第六章 借兵 “朱大侠,”梅长苏徐徐道,“在下佩服你的义勇,但江左盟一向有规矩,绝不侵出江左十四州的范围,这也是多年来江湖朋友肯给面子不来侵扰的原因,若你们三人在此歇脚,无论时日多久,我江左盟都负责你们的安全。但若还是要执意入京,就请恕我们爱莫能助了。”说这番话时,他的眼尾扫了谢弼一下。 朱明亥却知这个青年所说的是实话,当下一抱拳,道:“今日得救性命,已是受了贵盟的大恩,当然更没有强求贵盟为了我们区区三人破了规矩的道理。但胡公胡婆身蒙丧子奇冤,又背负着乡里受害百姓的期望,定不肯龟缩老死在这里。我既已答应了与他们同行,也须得守信。公子的一番好意,恐怕我们三人只得辜负了。” 见他如此任侠,谢弼也不禁有所触动,劝道:“且不说你们到不了京城,就算到了京城,投状京都衙门,只怕也扳不倒位高爵显的庆国公啊。” 那胡公拭泪道:“我们小老百姓,哪里是为了要去扳倒国公爷才告状的?不过是想求国法做个主,还我们安身立命的一点薄田,日后不来侵扰,让乡里有口饭吃就行了……” 谢弼见老夫妇们哭得惨然,心中不忍,转头注目梅长苏,求他拿主意的意思极为明显。 梅长苏对民生状况的了解比深锁侯门的谢弼要深切得多,故而神情平静,见他看向自己,方道:“也不是没有办法,隔江就是福州府,去到府衙,也不说缘由,单单以谢言二位公子的名头,请知府派出几十名步兵护送又有何难?” “几十名步兵就够了?” 梅长苏冷笑道:“你是贵公子,看知府是小官,几十步兵是小小兵力,但江湖上的豪强争霸,谁又争得过官府。那几十人虽少,毕竟是官兵身份,朝廷最忌讳的就是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