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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说道:“朕要休息了,你下去吧。” 瑞安长公主的笑似云锦堆叠,那样恣意而又张扬,年过三十的人宛若花季少女一般。她并不在意景泰帝下了逐客令,反而轻轻说道:“皇兄,您今日气急败坏,这般小家子气的做派,到好似弃子认输。” 明黄的飞银敷彩幔帐低垂,里头躺着的人毫无声息,咬着牙不肯开口。瑞安长公主等不到答案,只是冷冷一笑,优雅地转身从容离去。 许三送了瑞安长公主回来,小心地挑起景泰帝的帷幔,关切地问道:“陛下,您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景泰帝摇摇头,眼望迟暮宫的方向,轻轻问道:“一切可还顺利?” “陛下放心,这个时辰人已然出了京城,有青龙与朱雀相护,主子定可平安到达大阮。”提到刘才人,许三脸上一面钦佩,不自觉换了称呼,低低哽咽道:“奴才再未想到,脂粉堆里也有这般至情至性之人,到不枉陛下疼她一场。” “她腹中已有了朕的骨rou,便是没有这出苦rou计,也要想法子送她出去,瑞安岂容得朕再有后人,与寿儿同气连枝?”景泰帝脸上挂着抹苦笑,伤感地说道:“只是可惜,朕再也听不到她唱的昆曲儿了。” 不到黄泉不复相见,并不是两人之间的恩断义绝。而是形势当前,刘才人这一走便是咫尺天涯。许三晓得景泰帝这两年的孤苦,到感念上苍最后送给他这位重情重义的女子。 许三双手合十,对着佛龛间的观音大士塑像拜了几拜,认真说道:“奴才打从今日起,当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主子能诞下一位皇子,辅佐太子承继大统。” 景泰帝目中垂泪,恨恨地拍打着自己僵硬的腿脚:“奈何错生帝王家,为了金銮殿上那个宝座,骨rou至亲不惜相生相杀。瑞安野心昭昭,朕已是强弩之末,只希望朕替寿儿埋下的后手能派上用场。” 藏在陶灼华木簪里被带出宫的,自然是另一份秘密。景泰帝凝望公主府的方向,深深垂眸道:“只希望朕这一卦没有卜错,那个小姑娘能完成朕的嘱托。” 许三不再做声,只默默走到佛龛前添了些灯油,又重新续了香,这才对景泰帝说道:“陛下,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尽人事听天命。有了那小姑娘带出去的东西,再有了刘才人腹中的皇子,宫里更有郑贵妃照应,奴才偏不信大裕的江山会落到jian人手中。” “噤声”,景泰帝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许三不要多言,主仆两人不再说话,只沐着金灿灿的秋阳,平添了无边萧瑟。 刘才人此前早将瑞安长公主想要诛杀许三的话传到景泰帝耳边,如今刘才人已去,景泰帝在想法子要如何护住许三的周全。 所谓的忠臣良将都成了墙头草,反不如许三一个阉人情比金坚。瞧着许三微微佝偻的身子,景泰帝又开始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将他送往大阮,彻底拜托瑞安长公主的挟制。 那一日陶灼华被册封的消息传入叠翠园,娟娘自然欣喜万分。陶灼华一回到自己院中,娟娘便领着菖蒲与茯苓等人向她道贺,闻得改了灼华二字,娟娘欢喜地说道:“夕颜虽然好听,总有朝露易逝的哀愁,还是这两个字唤起来好听。” 主仆三人一样的心意,此生不必再随着苏世贤姓苏,到也算是扬眉吐气。 叠翠园里虽然没几个人将陶灼华当做正经主子,皇家的封诰一下来,却少不得向她道贺。陶灼华便请娟娘给大家放了赏,再拿些银子送与小厨房,请她们置办桌酒菜,请叠翠园里的奴婢们也欢喜欢喜。 娟娘已经煮了锅赤豆甜汤,服侍着陶灼华换了衣裳,便替她盛了一盏。茯苓早在水榭里放下纱帐,笼了炉香,再点起银灯,主仆几个将晚膳开在水榭中。 原为着隔墙有耳,陶灼华想着自己这几个人凑到一起说话时,屋里反到不如水榭安心。请知今日娟娘也有话要问,陶灼华特意命茯苓在这里摆桌。 ☆、第六十七章 绸帕 晚风徐起,夜晚添了清凉,最后一抹夕阳伴着云裹霞彩隐向西山之后,叠翠园一方小小的水榭静谧而又温馨。 小厨房送来了丰盛的晚膳,菖蒲与茯苓一同摆了桌,再特意将陶灼华爱吃的红果雪梨丝摆在她面前,又替她安了筹,这才安静地退到一旁。 瞧着远近的流萤点点,听着外头蝥吟切切,到也别有滋味。陶灼华有心邀菖蒲同坐,却晓得叠翠园里人多眼杂,还是少惹麻烦。 娟娘晓得陶灼华的顾虑,对菖蒲和善一笑,便遥遥向她说道:“姑娘忙了一天,快去同大伙儿一道乐乐,这里有我与茯苓服侍,你不必挂心。” 陶灼华也冲菖蒲轻轻一笑道:“菖蒲jiejie,我与娟姨她们说几句话,你与大伙儿一同乐乐去吧,若是酒菜不够,只管命人去添,我一并打发银子。” 想要彻底融入一个圈子,除却自己用心用做,还需要对方时间上的磨合。菖蒲晓得她们主仆的心意,并不妄自菲薄,只冲陶灼华福了一福,便先行告退。 菖蒲前脚一走,娟娘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灼华,快说来听听,皇帝陛下为什么会册封你,还替你赐了名字?” 陶灼华忆起龙榻上那年纪不大却行将就木的人,低低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的纷争更是匪夷所思,天子更有他的苦恼。我与陛下达成了协议,他请我帮个忙,我便求他断了苏世贤的念想,如此也算两不相欠。” 娟娘听得有些模糊,不过对陶灼华与苏世贤彻底划清界限觉得无限欣慰,她畅快地说道:“今日真是痛快,若不是为着小姐尚在孝里,咱们也该喝一杯。” “长路漫漫,一步也不能踏错。娟姨,咱们未来的日子还长,万事都要小心谨慎。”陶灼华并无多少喜色,话语更是缓慢沉滞,仿佛几片寒意凛然的雪花。 忆及苏梓琴与自己同样的重生,此时尚不能断定对方是敌是友。还有今日从乾清宫带出来的东西,又是另一桩秘密。陶灼华只感觉自己置身在大大的漩涡里头,纵然洞彻了前情,依旧有重重参不透的玄机。 娟娘与茯苓都小心应着,将陶灼华的话牢记在心上。再听到陶灼华说起芙蓉洲里长公主为苏世贤百般掩饰,睁着眼睛说瞎话,茯苓气不打一处来,鼓着腮帮子说道:“这里一点也没意思,都是些惯会演戏的人。 娟娘目光中隐忧无限,她地将一匙红果送到陶灼华面前的骨瓷兰纹金线碟内,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娟姨越想越怕,那个大阮咱们能不能不去?这便辞了他们,咱们回家去。” “娟姨”,陶灼华软软糯糯地唤着,依然是平日清浅的口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长公主一手遮天,咱们能走到哪里去?更何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