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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郭敏已经先回房了。两个人在讨论今晚宫中行刺一事,郑氏看到只有嘉柔一个人来,便问道:“四郎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平日这两人可是出双入对的,从来不落单。 嘉柔走到王慧兰的对面坐下,说道:“他担心广陵王和阿姐,特意去王府看看。” “他担心有什么用?如今街上这么乱,夜里又寒风刺骨,他身子不好,乱跑什么?你也不好生劝一劝。”郑氏皱眉,扭头吩咐苏娘,“赶紧派几个人去广陵王府,把郎君接回来。他若不肯,就说是我的意思。” 苏娘应声出去,王慧兰说:“大家,也不能全怪四弟妹。这些日子,四弟回到府中,身子看着比以前好多了。您要不说,我都忘了他原来底子不好,也是四弟妹照顾有功了。” 王慧兰帮嘉柔说话,嘉柔却因白日的事,闭口不言。她知道王慧兰浸yin在内宅之中,早就学会审时度势,八面玲珑那一套,也算不得什么人品卑劣。 嘉柔却是个直肠子,性子宁折不弯,所以注定跟王慧兰不是一路人。 可看到王慧兰,嘉柔也有些感慨。或许经年累月,她也会变成一个精明沉稳的妇人。阿常说当初阿娘在闺中,也是爱唱爱跳,多才多艺。刚嫁到南诏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想家就会偷偷地在屋里抹眼泪,还被阿耶笑话过。后来日子长了,阿娘渐渐收起做姑娘时的样子,在人前变得稳重端庄,越来越像个王妃。 “她嫁进来没多久,很多事还得跟你好好学学。”郑氏说道,“你得空好好教她吧。二娘子是个不着家的,刚好你也多个帮手。” 郑氏虽然没管中馈,但到底是主母,说话还是有分量的。王慧兰心想,这老妇自己管不了事,想安排亲儿子的媳妇来插一脚?她低头笑道:“我哪里敢?若是论身份,弟妹的品阶可比我还高呢。我使唤不动她。” 郑氏看了嘉柔一眼:“品阶再高也是李家的儿媳,该学的东西还是要学。就说宫里集万千宠爱的长平郡主,嫁到蔡州去,还不是一样要学相夫教子?你就别推辞了,该如何便如何,明日我就打发她去你那儿。” 嘉柔知道郑氏的用意,李绛的俸禄,加上米粮还有恩裳的田产那些,是个非常庞大的数字。要不怎么人人争破头,要做高官?只有做到了这个位置才能得享厚禄。而且像这些京官,好处可是地方上比不了的。 就算像节度使那样执掌一方的封疆大吏,因为治下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常常也有捉襟见肘的时候。嘉柔上辈子,就贴补了自己的很多私用给虞北玄。反观李晔虽然无官在身,却好像根本不担心钱的事,他书案上随便一方砚台都值好几百钱,更别说那些淘回来的古卷,更是无法估量价值。 李暄和李昶本就有官职,吃穿用度更不用说了。这就是都城里的簪缨世家,就算她在云南王府锦衣玉食地活了那么多年,到了这样的大家族里头,还是开了眼界。 嘉柔不喜欢管这些家中琐事,也不想被郑氏摆布,想要回绝。可想到白日王慧兰落井下石,心道给她添堵也好,便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我明日就去叨扰大嫂,还请大嫂不吝赐教。” 王慧兰心中“咯噔”一声。话已出口,没有转圜的余地,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她们这些女人,在出嫁前,都请人细细地教过看账和官家,她就不信,木嘉柔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云南王府还能教她这些?没几天就会败下阵来了。 这时,宝芝走到王慧兰的身边,对她附耳低语。王慧兰听完后,起身道:“大家,四弟妹,我房中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守岁了。” “反正今夜人都不齐,也不打紧。你去吧。”郑氏说道。她刚塞了人到王慧兰身边,心情大好,自是不会计较这种事。 王慧兰从屋中出来,询问宝芝:“父亲被宣进宫了?”武宁侯执掌金吾卫,金吾卫负责都城的安全。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父亲恐怕难辞其咎。天子震怒之下,收了他的兵权都不一定。 “是,估计不太好。夫人很担心,已经派人去宫门前守着。”宝芝说道,“您说,不会有事吧?” 王慧兰也不知道,只能等待结果。其实当初这金吾卫的兵权是由卫国公郭淮掌管的,但父亲和成国公合谋,让郭淮丢了兵权,郭家也因此而一蹶不振。这件事做得十分隐蔽,她也是回家的时候,无意中听父亲和母亲提起,才猜到了其中的一些内情。 父亲平日和卫国公还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常聚在一起切磋棋艺。王慧兰初得知此事,也十分震惊。可后来她才明白,这世上有些事,不争就永远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她们王家,在前朝的时候是何等地显赫风光。如今渐渐没落,成为了有勋无职的花架子。又哪里比得上李绛这样的位高权重。父亲所为,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而她选择李暄,并不是有多喜欢他。而是看中他为李绛之子,年轻有为,将来有机会继承李家的家业。 京中那么多世家大族,各个看起来花团锦簇,可皆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多数不济。李家和崔家,算是少数由年轻一辈可以撑起来的世家。但崔家跟李家比,实力还是差多了。 王慧兰不禁想起少小时在曲江的杏花园所遇到的那个清冷的少年郎,一双桃花眼,蕴藉风流。她一见倾心,含羞将杏花枝丢到他的身上。他却看也不看,转身离去,只余杏花吹满头。 * 除了皇城附近,还有达官显贵居住的大坊,禁军家家户户地搜查。眼看夜渐深,搜查却依旧无果,反而弄得人心惶惶。 李晔坐在李淳的书房等他,刚才李慕芸来过,告诉他府中的炭火用完了,就一个火盆,要他将就一些。平日李淳节俭,屋中都不怎么用火盆,省下的炭火钱都用来接济门客了。 李慕芸坐了会儿,没问出李晔的来意,大概也觉得屋里冷,就借口有事先离开了。 李晔摇了摇头,他这个阿姐,有时候就是心思太多。她不算聪慧过人,不懂广陵王要什么。但只要不惹出事端,他也能保她平安地渡过一生。 李晔裹紧身上的皮裘,将手放在火盆边上烤着,寒气还是一阵阵地袭来。他担心王承元被抓住,已经派了白虎领内卫前去。过去好一阵子,还没有消息传回来。难道王承元没有躲在崔雨容说的地方?或者是白虎他们去晚了,王承元已经被抓住? 他对嘉柔还是有所隐瞒。他跟广陵王之间不仅仅是普通的主公和谋士,更是生死之交。李淳早就说过,玉衡的命令就如同他的命令。所以只要是李晔的决定,根本不需要通过李淳,就可以命白虎等人执行。只不过李晔此前从未逾矩,今夜事情迫在眉睫,才擅自做主。 他咳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