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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铮儿在街上闲逛,晌午时人并不算少,好在身边跟着几名丫鬟婆子,将母子俩围在中间,倒也不会被人潮冲撞着。 前段时日谢崇还说过,铮儿长的颇为结实,就跟小秤砣似的,当时周清还不以为意,这会儿将孩子抱在怀中,才两刻钟功夫她就有些熬不住了,胳膊又酸又麻,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一般。 刚想将孩子交给金桂,就听到前头有一阵喧闹声,她定睛细看,发现是一个鼻青脸肿的小丫鬟拼了命往前跑,身后跟着数个手持棍棒的家丁,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甭提有多瘆人了。 刘百户奉命保护夫人,这帮人还没走到近前,就被穿着便服的锦衣卫给拦了下来。 看着身形高壮、面容凶悍的刘百户,家丁们不免有些气弱,为首那人色厉内荏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耽误威远侯府的人办事,得罪了郡王妃,你担待的起吗?” 周清曾跟胡婉琰打过交道,知晓她为人聪慧,性情也沉静的很,就算嫁给了成郡王,也不会做出这等仗势欺人的举动。 小丫鬟也不知跑了多久,此刻倒在地上,捂着脸呜呜痛哭,泪水将面上干涸的血迹冲刷下来,看着万分可怜。 “还请夫人救命,奴婢是侯府的丫鬟,签了三年活契,伺候在世子身边,不知怎的,竟然遭了罗姨娘的妒恨,今早他们要将奴婢卖到妓院里,奴婢不愿,便从威远侯府中跑了出来。”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话,一个两个忍不住对那些家丁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将浓痰啐在他们脸上,显然是见不得这等逼良为娼的恶事。 “签了活契,与雇工没甚差别,平日里斥骂几句也就罢了,竟还想将人卖到那等腌臜的地方,这不是要把小姑娘逼死吗?” “可不是么!威远侯府这般丧尽天良,还打着郡王妃旗号,真是作孽!” 周清微微皱起眉,问,“那罗姨娘究竟是何许人,行事如此狠毒,也不怕带累了侯府的名声。” 丫鬟低低抽噎着,“方才罗姨娘也追出来了,想必待会就能找到奴婢,还请夫人发发善心,救奴婢一回吧!” 正说着,便看到一名装扮艳丽的女子走到近前,周清面露诧异,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丫鬟口中的罗姨娘竟是罗新月。 瞧见那贱奴死死攥着周清的裙裾,罗新月眼底划过一丝阴鸷,伸手抚了抚鬓角,笑着道,“谢夫人,这是胡家的奴才,就算您是指挥使的正妻,也不好把手伸到别府的后宅中吧?” 垂眸看着这面颊肿胀的小姑娘,年纪不大,最多十四五岁,要是被家丁带了回去,凭罗新月的性子,恐怕会被打的半死不活,而后再卖到勾栏中,终此一生都会活在绝望与恐惧中。 “既然她签的是活契,那我出银子将她买下来,不知罗姨娘意下如何?” 见周清又跟自己作对,罗新月心里恨得不行,偏偏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太过失态,只往前走了几步,眼神落在白生生的小孩身上,压低声音说,“周清,指挥使对你还真是不错,心甘情愿地替我哥哥养儿子,要是哪天你过不下去了,便将铮儿送回罗家,好歹也是我罗家的骨血,总不能流落在外、吃尽苦头。” “此事不必罗姨娘费心,你还是将这丫鬟的契书交出来吧,胡世子是个聪明人,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奴才与指挥使作对。”周清淡淡道。 罗新月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死死咬牙,“谢夫人想要个丫鬟,自然没有不送的道理,只是青菱可不是什么安生性子,在侯府勾引世子爷,若是进了谢府的话,想必就会将心思放在指挥使身上了,等到青菱被收了房,就算谢夫人再是后悔,也没有任何用处。” 说到后来,罗新月突然提高了语调,青菱正跪在地上,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低泣着反驳,“奴婢从来没有做过那种事,还请夫人明察。” 周清心地纯善不假,却不会给自己添麻烦,从威远侯府的人手中拿到了契书,她将孩子交给金桂,弯下腰,直接把薄薄纸张塞进青菱手里。 “从今天起,你就自由了,去自谋生路吧。” 青菱面露愕然,哭喊道,“夫人,您莫要听信罗姨娘的话,奴婢并非那等不知廉耻的性子,求求您让奴婢进府伺候......” 在面对主子时,金桂万分细心、万分温和,但面对这些不相干的人,她的性情委实说不上好,这会压低了声音威胁,“劝你得了好处就快点离开,否则被关进诏狱中,这辈子也别想活着出来。” 青菱骇了一跳,下意识将目光投注在那位貌美夫人身上,岂料后者看都不看她,态度无比冷漠。 周清自是听到了金桂的话,但她不以为忤,反而低低笑出声来。 刚才她之所以会帮青菱,只是见不得人被如此糟蹋,前世若有人对她伸出援手,也不至于落得身死子亡的地步;但帮了青菱后,这丫鬟究竟该如何过活,却与她没有半点瓜葛。所谓救急不救穷,正是这个道理。 谢府一行人逐渐走远,威远侯府的家丁还在虎视眈眈。对上他们阴狠狰狞眼神,青菱吓了一跳,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她飞快地将契书撕得粉碎,钻入人群中,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周清带着铮儿径直去了云梦里,昭禾一看见她,细眉不由皱紧,“可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怎的裙衫上还有血迹,皱皱巴巴,一点也不齐整。” “罗新月你可记得?”女人坐在圆凳上,喝了口茶润润喉,挑眉发问。 “你以前的小姑子,在长夏候府当妾的那个?”昭禾对罗新月有些印象,当初她跟清儿去普济寺祭拜,罗新月险些没害了她们俩,若不是锦衣卫及时赶到,恐怕性命就保不住了。 “她怎么了?” 周清伸舌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缓缓开口,“因为罗豫无耻的行径,她被吴家逐出府,哪想到又进了威远侯府,还成了胡定成的妾室。” 除了胡婉琰母女外,昭禾对威远侯府没有半分好感,此刻撇了撇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都是那等腌臜性子,配在一起天造地设,也省得糟践了旁人。” 第112章 传言 周清在云梦里呆了好一会儿, 想要问问昭禾的心意, 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若是插手太多的话,恐怕会惹人生厌, 还不如等哥哥跟郡主自己想明白,只有这样, 才能取得最好的结果。 抱着铮儿从绸缎庄离开,周清前脚回到府里,谢崇后脚就进了门,身畔还跟着不少锦衣卫。 周清嗅觉远超常人,对血腥气分外敏感, 她明白谢崇身为指挥使,常年呆在镇抚司中,少不得沾染上一些鲜血,但从来没有哪日味道像现在这么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