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缎君衡没有威胁那多半便是如此了。 就算这孩子的直觉偶尔错了一回也不打紧,有她在,就只当是交了一回学费了。 “阿惠可以跟我来。”缎君衡说道,“从这里到王殿还是有段距离的,这中阴界的风景极具特色,民风淳朴生机勃勃,我们可以一边走一边听我给你细细地介绍介绍哈哈哈。” 他说话的背景是一条从泥沼中跃出又落入沼中溅起一片泥点的巨大狰狞怪鱼。 惠王:…… 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跟在缎君衡身后,听他一路上睁着眼睛胡说八道,过了一段时间倒也真的听出几分趣味了。这也难怪,缎君衡显然是一位博览群书、见识广博的风趣之人,无论是怎样的胡言乱语,他都能随手捏出些典故来,使他说的话听着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更何况,若是细致品味此人所说的那些这个母怪兽和那个公怪兽的风花雪月之事,似乎能从中瞧出几分人情世故的智慧来。 ‘此人绝非凡夫俗子。’惠王心中已有揣度,她既钦佩缎君衡的学识见解,对他也不由地多了几分戒备,这戒备表现在她双手微微加重的力道之上,玄宝被缎君衡的故事迷住了没有注意这细微变化,而玄同则悄悄地瞥了她一眼,也回握了一下,以示安慰。 “你是剑客吗?”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问道,“我想听听你的剑声。” 缎君衡和惠王都愣了一下,片刻后,惠王代替玄同道歉道,“请缎兄不要介意,这孩子自小醉心于剑,对剑客十分感兴趣,见谁都问。” “原来如此,看来我先前并未感觉错。”缎君衡笑道,“这孩子天生剑觉惊人,日后定然在剑之一道上有不凡成就。不过阿惠啊,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看着孩子可不是见谁都问,他应该是在我身上感觉到了剑的气息。”他蹲下身,与玄同平视,眉眼含笑,“你真是了不得呢。” 这温和的口气让玄同向后退了一步,躲在了惠王的身后。惠王先是被这举动一惊,以为他从缎君衡身上察觉到了什么恶意,而后才发现他只是不善于面对这样直白的夸赞因而有些害羞罢了。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对缎君衡说道:“这孩子似乎很喜欢缎兄呢。” “他的剑是好剑。”玄同低声说道,他没承认自己对缎君衡的好感,但也没否认,“只是很久没吟唱了。” “在没有用的时候,剑还是要收得好好的。”缎君衡笑道,“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惠王也有这样的想法,强大的武力压制很有用,因而更需要克制。思想上的共通之处让她对缎君衡的好感多了一些,说话也更加随意自然了。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紧接着便是越来越近的求救之声。 “是红潮!红潮来了!” 闻言缎君衡面色瞬间一变,眼中神色也变得冷峻无比。 “红潮是什么?”惠王皱眉问道。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一大片红色的云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冲来,等它到了他们眼前,惠王才看清那不是什么红云,而是一大群丑陋的小飞虫,他们的翅膀不停地扇动着,嗡嗡嗡的声音盖过了这片天地的一切嘈杂,让人连思考的余暇都没有。 惠王立刻架起了一道冰墙,这虽是她随后做出的粗品,但眼见着虫群在倏忽之间便将冰墙啮穿,她还是感到了几分压力,心知这些虫子不是凡间寻常之物,只怕普通的术法奈何它们不得。她一面补造冰牢分割围困众虫,一边打量周围环境。发现目之所及皆是周遭亡命奔逃的百姓,耳边所响尽是求天告地、鬼哭狼嚎,所感之情无一不是极度愤怒与恐惧……这景象与昔日碎岛遭佛狱偷袭之景是何等相像!与师兄当年所梦之景是何其相像!惠王眉目一凛,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 中阴界屡经红潮肆虐,百姓之苦已是家常便饭,哪里有资格被王知晓。宙王并非急于有所建树的有志君主,这红潮又不是因他而起,他又不是第一个对此束手无策的君主,自然不需要为此cao心太多。 不过若是有把这麻烦转嫁到别人手中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就是了。所以当初佛乡代表天之佛来寻他,欲以在中阴界封印为祸天下的天之厉的下半身时宙王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天大机遇,将三分的为难表演到了十分,成功把将红潮引进苦境设置为交换条件。 只可惜在这桩交易中他出了一些小小的纰漏,如今天之厉的半截躯体已经化作中阴界的地标,但红潮还没有离开中阴界,在这场交易中,他莫名地陷入了劣势。虽然说天之佛不会无耻到毁约,但当他提出附加条件的时候…… 宙王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这抽魂嘛,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他摩挲着手掌说道,“天之佛肯为中阴界缓解红潮之祸,这点小忙我自然是应当帮的。” 天之佛知道对方这是在提醒他履行约定,虽已下定决心,但想到即将为苍生而牺牲的数条无辜人命心中犹是痛楚难忍,再看臂弯中对外界一切犹无所觉的孩子,纵然知晓这是天之厉污他佛体的耻辱证物、知晓这是魔族祸患,不忍之情仍然违背他的理智在他胸膛中激荡。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一走了之,做一回背信弃义的小人。 然而他不能。 天之厉只是被封印而不是被铲除,他日后自有复生的机缘,天下苍生又将面临灭顶之灾,而到那时若想要阻止他,中阴界的力量必不可少。 “还请宙王放心,答应中阴界的事,楼至韦驮绝不会食言。”他咽下所有不忍,以清冷果决的语气说道。 “哈哈哈,天佛的信誉小王自然是相信的。”宙王虚伪地笑道。 他暗忖此回定然要留下些后手,但今日会面仍需给天之佛一些颜面,因而伸手去接那婴儿,准备等天之佛履行承诺后再动手抽魂。只是他这动作做得突然,天之佛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去,把婴儿护在怀中。待瞧见宙王莫名视线后,他才反应过来,将孩子面部转向外部撇过头不忍再看。 “多谢。”他轻道一声,将孩子交到宙王手中。 “那便请天之佛动手吧。”宙王肃然了神色,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为民着想的明君模样,“中阴界百姓的安乐便交到天佛手中了。” “报!” 宙王话音未落,门口一传令小兵匆匆而入,他虽以面罩蒙面,但言语之间的欣喜之情根本无法遮掩,“报告王,喜事!大喜事啊!” 刚刚营造出来的悲壮凝重气氛被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