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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寒九州(第一部)第十一章

    剑寒九州(部)第十一章

    2020年2月1日

    三人吃完饭,便找了间客栈住下,方勉与程素二人分头出去寻找线索。

    到得黄昏时分,三人重新聚首在吕然房内,将日间所得情报一一说出。

    方勉先道:「我在街头与人交谈,得知那赤毛怪先前只是在夜间出没,后来

    胆子愈发大了起来,这几日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掳走妇人,胆大至此。」

    程素点了点头,她得知的事情与此大同小异。

    三人一番商量,欲来个引蛇出洞。

    三人商量完毕,自去房中睡觉。

    吕然送走二人,回身躺在床上,心中思念师兄,又想起二人诸多往事,不觉

    昏昏睡去。

    到得半夜,忽然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见一个赤色身影潜伏床边。

    吕然吓得睡意全无,刚想张口大叫,嘴巴被那身影一下蒙住,跟着脖颈一疼

    ,整个人就此人事不知。

    待得吕然醒来,发觉自己身处一个山洞之中。

    洞内遍布残肢,洞壁上满是鲜血,有些已然干涸,还有一些略微有些粘稠,

    似是时候不久。

    吕然躺在地上,正要起身,身子只是稍微动了一下,便觉一阵刺骨剧痛,不

    由呻吟出声。

    呻吟声方起,便觉一阵腥风扑鼻,一个赤色身影已然扑至吕然身前。

    浑身长着赤色毛发,口中兀自嚼着一块人rou,手上的人腿还在不住滴着鲜血

    ,俨然就是那赤毛怪。

    赤毛怪见吕然惊醒,急忙将手中人腿送至吕然唇边,口中吱哇乱叫,似是要

    吕然吃那人rou。

    吕然吓得是花容失色,身子连连后退,不想牵动伤口,不由又是一声呻吟。

    再看吕然小腿处赫然插了一根石刺,伤口深可见骨,每动一下皆会牵动,疼

    痛难忍。

    赤毛怪见吕然不肯吃其手中的人rou,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忽而反身端来一个

    破碗,碗中盛着鲜红粘稠的液体,腥臭异常。

    他将破碗端至吕然身前,示意其喝上一口,吕然哪里肯喝,一边发出尖叫,

    一边用手去推那破碗。

    二人推搡之下,那破碗落地应声碎裂。

    赤毛怪低头看了一眼四散的鲜血,忽而抬头对着吕然怒吼一声,眼中凶光毕

    现。

    吕然吓得心口直跳,双手护住身前,惟恐其突然暴起行凶,不料那赤毛怪只

    是睁着一对眼睛瞪着她,不见有其他动作。

    忽而又是转身,跟着身影如电光一般掠出洞外,不知所踪。

    吕然惊魂未定坐在原地,半晌回过神来,只想着迅速脱逃。

    哪知身子方一挪动,刺骨疼痛再度袭来,让她忍不住连声呻吟。

    一边又恐赤毛怪去而复返,只得忍住钻心疼痛,一步一挪往洞外走去。

    方才走出数步,勐然听得一声吼声,那赤毛怪竟然去而复返,他见吕然欲趁

    自己不在时脱逃,口中狂吼连连,又从手里拿出数株野草,一下放入口中大嚼,

    跟着将口中残渣吐在吕然的伤口上,吕然猝不及防,不由惨叫一声,身子一下坐

    倒在地,额头冷汗汩汩而下。

    那赤毛怪在洞中转悠,取下一条被血浸泡过的布条,紧紧绑在吕然的伤口上

    ,如此方才在一旁坐下。

    吕然一惊,方才明白那赤毛怪吐在伤口上的竟是一些药草。

    原来这赤毛怪久住深山,平日里若是受了一些伤,便自行寻觅药草医治,久

    而久之,倒也懂得一些医理。

    他见吕然负伤,便去洞外摘了几株药草,将其放入口中嚼碎之后,方才给吕

    然涂上,又拿布条扎住小腿,其后便一直守在洞口,未有半分动作。

    吕然心下有些奇怪,这赤毛怪生性残忍好色,怎地如今却像转了性子一般,

    竟是没有对自己下手。

    她巴不得其不理睬自己,更不会去故意撩拨,心中暗暗祈祷方勉与程素早日

    前来救自己。

    正当此时,忽听洞外一阵动静传来。

    那赤毛怪警觉,早已翻身站起,眼睛紧张地盯着洞外。

    吕然只道是方、程二人赶来,急忙大呼一声。

    声音未落,一道剑光已然刺入,直逼赤毛怪咽喉而去。

    那赤毛怪早有准备,身子一侧闪过长剑,跟着右臂一振,往来人头顶砸落。

    那人怒吼一声,剑尖一连抖出数朵剑花,罩向赤毛怪身周要害。

    吕然在洞中瞧着二人打斗,又见来人一身黑衣,心中一震,继而狂喜涌上心

    头,不由大呼一声师兄。

    来人正是萧剑,但见其一身黑衣,面色冷峻,似乎全然没有听到吕然的呼喊

    ,长剑在其手中犹如灵蛇出洞,道道剑光直逼赤毛怪。

    吕然只当他是一心对敌,亦未再出声打扰,只是站在一旁神情紧张看着二人

    打斗。

    二人转眼已过数十招,萧剑剑法凌厉无匹,剑光犹如一团白练,缠上赤毛怪

    的身子。

    赤毛怪仗着皮糙rou厚,浑然不惧萧剑手中的长剑,双臂大开大合,用的却是

    一些拼命的招式。

    但见萧剑足尖一踏,整个人凌空而起扑向赤毛怪,长剑在手却不刺出,等到

    二人距离颇近时,剑尖一闪,却从腋下穿出,直刺赤毛怪前胸。

    赤毛怪显然没有料到萧剑会有如此古怪的招式,双臂未及回挡前胸即被刺中。

    这一剑颇有火候,一下刺入数寸,腥臭的鲜血直冲出来。

    那赤毛怪疼得是呲牙咧嘴,回手一搂,欲抱住萧剑。

    萧剑身子一矮,避过这一式,长剑再度刺出,却是直刺赤毛怪小腿。

    赤毛怪身手远不如萧剑灵活,几次下来,身上已然血迹斑斑。

    萧剑出剑不多,但每出一剑,必定带上内力,饶是赤毛怪皮糙rou厚,也禁不

    住这凌厉剑招。

    眼见不敌,这赤毛怪不知因何原因却是不逃,一直在同萧剑缠斗。

    二人再缠斗片刻,萧剑杀意已起,怒啸声中长剑犹如天外飞仙,直刺赤毛怪

    头顶。

    赤毛怪仰天发出一声霹雳怒吼,电光石火之间双掌勐然一合,用力夹住长剑。

    然而萧剑这一招势大力沉,带着赤毛怪不住前冲,一下撞在洞中石壁之上,

    剑尖贯穿赤毛怪前胸,一下将他钉在了石壁上。

    萧剑再起一剑,狠狠划过赤毛怪咽喉,带起一蓬鲜血,赤毛怪轰然倒地,就

    此不起。

    吕然在一旁看萧剑击倒了赤毛怪,心中方始松了口气。

    她挪动身子来到萧剑身边,怯怯喊了一声师兄。

    不料萧剑却似完全没看见她一般,将长剑插回剑鞘,举步便往洞外走去。

    吕然大急,连声呼唤萧剑,强忍小腿疼痛跟着往洞外挪去。

    待她走出洞外,身子早已起了一身冷汗,举目四望,只有月光从半空倾泻下

    来,照得整片大地白茫茫的,哪里还有萧剑的踪影。

    吕然面容苍白,站在夜风之中瑟瑟发抖。

    她遍寻不着萧剑,心下四顾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她想回到山洞中,又不想见那满地血腥,又不知萧剑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冷漠

    ,一时久久站在山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远处传来喊声,仔细一听正是方勉,片刻过后,见方勉

    与程素二人满脸汗水跑来。

    方勉一见吕然,登时吃了一惊,急忙脱下身上衣物披在她的身上。

    吕然被赤毛怪从客栈房间带走时,身上只穿了一身白色亵衣,站在夜风中瑟

    瑟发抖。

    二人问了一些话,听闻赤毛怪被萧剑杀死,其后萧剑又抛下吕然一人离去,

    心下皆是不解。

    方勉心下谨慎,欲回山洞看看,被程素制止,道:「萧剑武功高强,那赤毛

    怪定然不会复活,眼下还是先带吕jiejie回客栈,再找个郎中来看一下她的伤才是。」

    方勉听了遂作罢,扶着吕然一路回了客栈。

    三人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是大亮,方勉又重新包了一间小院,院中开有海棠,

    院角还有几株翠竹,分外幽静。

    程素将吕然扶回房间,嘱咐方勉去找郎中。

    片刻过后,方勉带着一个白发苍苍的郎中匆匆赶来,那郎中先是看了一下吕

    然腿上的伤,又开了几副良药,跟着又把了一会脉,转身对着方勉道起喜来。

    方勉一惊,急问喜从何来。

    那郎中一面取出纸笔另开一副药方,一面笑道:「夫人已然怀有身孕,我这

    里给开了一些安神补胎的药物,每晚各服一剂,可保胎儿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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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又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吕然小腿上的伤口,悄声道:「只是不可再让夫

    人过多劳累了,夫人想必先前曾经受惊,胎像有些不稳,需要再静养一段时间,

    如此母子可保平安。」

    郎中嘱咐完之后,又笑呵呵关上药箱,收下方勉给的酬金,这才离去。

    这消息对于三人来说不吝于晴天霹雳一般。

    方勉与程素尚好,吕然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以来,她除了在开阳城中与萧剑发生一次关系之后,便只有在山洞

    中被赤毛怪强暴

    了一次。

    莫非……吕然不敢再想下去。

    萧剑离去,对于她已经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如果自己真的坏了那赤毛怪的孩

    子……三人坐在一屋,各自沉默无言。

    吕然睁眼看着屋顶,目光空洞,一滴泪水悄然从眼角滑落。

    程素有些不忍,小声道:「吕jiejie,要不……」

    话未说完,却听吕然幽幽说了一句:「孩子……毕竟无辜。」

    房间内再度陷入了沉默。

    半晌过后,程素复又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总会给人知晓,若是日后有

    人问起孩子生父,又当如何?」

    吕然沉默不语,方勉忽然说道:「当初那赤毛怪一直跟着我们,难道早已知

    晓此事?」

    程素闻言悚然一惊,继而说道:「吕jiejie先前被赤毛怪抓走之后,非但没有

    受到半分凌辱,反而那赤毛怪还给她上药治伤。萧剑寻来时更是一步不退,这样

    看来,这赤毛怪早已知晓吕jiejie怀了他的孩子。」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如今赤毛怪已死,吕然又怀了他的种。

    最好的方法便是把孩子打掉,但吕然却又不肯,毕竟孩子无辜,况且她还心

    存一番侥幸,或许肚里这孩子是萧剑的也未尝不可。

    只是看先前那赤毛怪的举动,肚中孩子十有八九便是他的。

    一个女子未婚先孕已然是败坏了名声,若还是被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强暴后

    怀了孕,此事一旦传到江湖上,吕然也只有一死了之了。

    方勉想了想,道:「吕jiejie身子还有伤,就算要打掉这个胎儿,现在也不是

    时候。不如这样,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是孩子的生父,只是如此便委屈了吕姐

    姐了。」

    二女皆是一惊,吕然转头望向方勉,目光中满是感激。

    程素却感觉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笑了笑,也没出声反对,走

    到吕然床边,将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

    院中一阵轻风吹过,将翠竹吹得哗哗直响。

    方勉耳中一动,随即站起身子出了房间。

    入眼但见一袭黑衣,满身杀意,正是萧剑。

    方勉见了萧剑,笑道:「萧大哥你来了。」

    说着就要上前。

    忽见剑光一闪,一点剑尖直刺前胸,方勉身子急退,继而将身子一侧避开长

    剑。

    再看萧剑已然长剑在手,冷冷看着方勉。

    「是你的?」

    方勉一怔,继而明白他所说何意,一声苦笑,道:「萧大哥,这是个误会。」

    萧剑一步踏前,又道:「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你的?」

    方勉回头看着屋内,见二女皆是一脸紧张,吕然抓紧门闩,指间关节都已发

    白,眼神中既有不安又有一丝期待。

    方勉沉默半晌,方才回身点了点头。

    身后吕然心下一松,脚下一软,一下坐倒在地,被程素紧紧扶住。

    萧剑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整个人犹如一柄利剑一般散发着凌厉的杀意,直往

    方勉全身罩去。

    方勉咬紧牙关,身子挺拔站在原地,死死抵抗那股压力。

    半晌萧剑杀意忽然一散,继而开口说道:「三日后午时,镇西荒坡,我在那

    里等你。」

    说着也不顾吕然充满期待的目光,转身离去。

    眼见一袭黑衣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吕然呆坐地上,不知作何表情。

    程素跑出屋外扶住方勉,方知其衣衫皆被冷汗浸湿。

    方勉看着程素,苦笑道:「萧大哥好厉害的气势,三日后一战,不知我是不

    是他的对手。」

    程素无言,只能以苦笑安慰方勉。

    是夜,方勉一人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明日与萧剑一战,他实在没有任何把握。

    萧剑与吕然合称‘黑白双剑’,在江湖中成名已久。

    他一个初次下山的毛头小子,又如何会是其对手。

    他躺在床上思忖良久,始终没有头绪,客栈外的大街上传来三声锣响,已是

    三更了。

    方勉叹了口气,也罢,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他起身正要熄灯,忽听门外传来梆梆梆三声响,方勉一惊,低声喝问:「是

    谁?」

    门外传来吕然的声音:「方公子,我是吕然,你睡了吗?」

    方勉一怔,不知吕然如此深夜前来所为何事,转念一想,如此深更半夜,孤

    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传了出去,定然有损吕然名声,还是不要见的为好,遂道

    :「吕jiejie,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一边轻轻将烛火吹熄。

    吕然等在门外,一直等到方勉将烛火吹灭,方才轻轻叹了口气,正想离开,

    忽而又想到一事,站在门外对着屋里轻声道:「方公子,我了解师兄的武功招式

    ,或许我可以给你指点一番。

    」

    屋内已然沉默,吕然等了片刻,心中失望,正想离开,忽听屋门吱呀一声被

    打开,方勉站在门口,对着吕然道:「吕jiejie,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我

    们便在院中说吧。」

    吕然想了想,如此也好,遂轻轻点了点头,方勉上前将她搀住,二人在院内

    石桌旁坐了下来。

    二人相对而坐,一时谁都没有出声,夜风吹过小院,海棠摇曳,翠竹哗哗。

    ;吕然看着那几株翠竹在月光下犹如被镀上了一层银色,半晌后方才轻声问

    道:「日间你为何不对师兄说实话,就说我……我……」

    她连说了几个‘我’字,却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方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笑道:「这种事情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让

    萧大哥知道了,只怕对你俩都不好,还不如让我担着。」

    话未说完,吕然急道:「可是这样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也看见了,师兄约

    你在镇西荒坡决斗,师兄的武功我了解,你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方勉闻言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道:「若是什么事都要用利益来衡量,那我

    们习武之人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又是为了什么,一个‘侠’字,并不是用利益可

    以衡量的。」

    他转过身看着吕然,又道:「吕jiejie,我知道你们江湖中人对于名声看得比

    性命还要重要,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不光是你,就连萧大哥也会受到波及,所以

    还是不说的好。至于三日后的决斗,我定会极力周旋,你不必担心。」

    方勉这一番话说的是掷地有声,他却不知人心险恶,若是吕然故意误导他,

    在明日决斗中做一番手脚,然后等着他被萧剑杀死,再寻机会杀了程素,此事岂

    不是只剩她一人知晓。

    到时再找一些理由重新回到萧剑身边,将一切全都掩盖过去,又会有谁知道

    其中一番曲折。

    好在吕然并未往此处想,她看着方勉稚嫩却又显得挺拔的身子,心下颇为感

    动,站起身来走到方勉身边,忽而伸手抱住了他。

    方勉只是一个少年,个头不高,更兼吕然身材挺拔高挑,二人倒是差不多一

    般高矮。

    方勉乍被吕然抱住,一时慌了手脚,只觉一阵幽香扑鼻,再加夜风吹拂,不

    禁有些意乱神迷。

    半晌过后,吕然方才轻轻放开他,又将萧剑的剑法招式一一说给方勉听。

    方勉虽说让吕然不要担心,他心中也是有些打鼓,此时便极力记下,二人一

    个说一个记,不时还要演示一番,直到东方发白,方才各自回房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