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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是贴身随从或小厮一类服侍在侧的低微人物。 事到如今,段琬夜怕是还不明白辞容楼内核心成员惨遭换血的事实真相,眼下覆面行走于各楼层拐角之间的绯衣男女,早已在他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替换成了沐樾言那些长期潜伏于难来客栈附近的影卫同僚。 再观那藏品室中背对众人坐定于博古架间的绯色身影,因着室内光线黯淡不匀,且难看出乃是姜云迟遮面假扮的诱饵,加之昔日遥妃玉雕正完好无损地摆在逆光的角落,遂由着段琬夜缓步踱过门槛的一瞬之间,其目光所倾注之处,已是足够了然。 夜色静如止息,独周遭风声与琴音相互错落,纸窗裂开的缝隙之内,两抹暗色身影愈渐朝玉雕所在的方向不断靠近,身侧一众持弓者见状纷纷屏息凝神,少顷之余,却是见得那段琬夜抬手将斗篷撩下,冷不防对身侧那人漠声说道:“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我心头一跳,一股异样的情绪随之不断纷涌而出,霎时占据了大脑的每一处角落,似是微渺的火星在无声燃烧。 ——这世上,莫不是除了盛忡流之外,还有着对遥妃一事终生耿耿于怀的人么? 片刻疑虑,忽又听得段琬夜继续说道:“你昼夜不歇地守在我母妃墓前,手里还捧着那支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碎笛,所为的,不正是解开有关九山的最终谜底么?” 话音未落,我瞬间骇得全身一凉,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踮起脚尖,试图看清那斗篷之下另一抹模糊身影的真正面容,然而方要继续朝前迈出微微一步,身后神色凉薄的段止箫却已是扬起臂膀,声线冷厉如霜地命令众人道:“就是现在,放箭!” ……不对,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他……他怎么会……找到段琬夜的身边? 可是,如若按照盛忡流之前的说法,双玉之间,相互感应召唤,我既然在明处,那么他……必定也会在暗处无意追逐着我的脚步。 我兀自一人站在原地,望着满目赫然扬起的锐利箭矢,只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秘感在心头疯狂跃动,当我有所意识的一刹那间,偏是为时已晚——我甚至没能上前半寸距离,稍一侧目,便听得身侧凌厉风声乍然而起,几乎是毫无征兆地,猛力刺/透了面前脆弱无形的雕花纸窗。 下一秒,这座灯火缭绕的繁华酒楼像是霎时失去生息的茫然野兽,不过眨眼一瞬,便是应声沉入了大片黑暗。楼内尚溺醉于歌舞享乐中的一众酒客纷纷惊坐而起,急忙回身寻找足以照明的备用烛台,一时之间,慌乱sao动的人声即刻充斥在琴音骤停的楼台之内,连绵不断地朝耳畔幽幽传来。 “辞容楼里面的人,一个别留。”一声令下,段止箫冷笑着拔出腰间用以防身的长剑,继而凝声说道,“任谁都不例外,全部给我清理干净。” 话音刚落,只见得方才还无声端坐于藏品室内的姜云迟已是纵身跃起,迅捷自绯衣之下撩出两把凶猛佩刀,二话不说,便朝着段琬夜所在的方向横挥而去。 我呼吸一滞,犹是遥望着屋内随光影上下摇曳的朦胧身形抿紧了嘴唇,一时行动微迟,原以为毫无防备的段琬夜就将这般落入圈套,却不料在姜云迟拔刀出鞘的下一瞬,他似已是早有预备一般连连后撤数余,带着身侧那随行之人一并退至角落,飞速出剑抵于面前,故而缓缓出声笑道:“看来……这姓盛的是完全不行啊,还没等我回到古晁城中,就让这辞容楼被人捷足先登了。” ☆、结束 顿了顿,复又紧紧握了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指向窗前道:“段止箫,大半年未曾见面,你照旧那么喜欢玩儿阴的。” 段止箫不答,漠然立于数十尺外的高层楼台上,俯瞰辞容楼于晦暗光线之下一团乱麻的错落景象,转而对身侧沐樾言孔绥等一众人道:“堵后路,别给他任何机会逃跑。” 天外雨丝凉薄如冰,我木然伏在楼外雕窗前端,定定凝视着周遭疾驰如风的麻利身影,只觉心尖在无端发冷发颤——如果不是我的判断出了问题,那段琬夜身旁始终不曾开口说话的熟悉身影,正是书珏无疑。 自当初颠因寺内无声一别之后,我就再也不曾悉心关注他的具体动向,或者说,我压根就寻不到与他相关的任何消息。然而如今看来……他不光是在外一路混得顺风顺水,甚至成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摸索到了段琬夜的身边,试图以此探寻更多有关于九山玉笛的深层秘密。 黑眸扬起,我深吸了一口气,正半犹豫着抬腿跨入窗台的里端,然垂眼扫过现下尚还平坦的小腹之间,终是选择退后数步,站在暂且安全的范围内默默观望。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悬念的安静战争,辞容楼上下除了一众不明所以的富家子弟于醉酒后几近疯狂地四下乱窜,段琬夜的身侧,仅仅带了那疑似书珏的唯一一人,所以硬要说的话,这只是段止箫封锁整座酒楼进行的无情屠杀。 初冬的细雨在斜飞入鬓,轻而易举地沾湿了我那几撮露在长袍之外的绵软发丝。这般沉寂而安宁的夜晚,古晁城中所有百姓皆是陷入了漫长眷恋的温暖梦乡,唯独这辞容楼中刀剑撕裂之声跌宕起伏,伴随纸窗内外飞溅而起的温热血花,一并散发着刺人眼眸的光彩。 段琬夜一向是个武艺不凡的聪明人,然而在面对此等迅猛如潮的突袭之下,很快便在人群中处于一种难以翻身的弱势地位。姜云迟手中长刀来似一阵疾风,挥落时却如一记闷雷,虽能与段琬夜所惯用的银白长剑两两相抵,然而他身侧那名看似体格孱弱的男子却是被突袭而来的刀气震得生生一抖,不过难耐地抽搐了几下,便歪着身子倒了下去,像是一只随时能够碾死的苍蝇。 我在旁看得心惊胆战,几次险些上前细细打探一番,偏被沐樾言攥住手腕阻隔在重重箭阵之外,以避免途中遭受突如其来的误伤。而他自己却遵从命令扣稳手下弩机,配合其余弓箭手一刻不停的猛烈攻势而瞄准段琬夜的后心方向,预备着一击必杀,直取他心脏正要害处。 偏偏段琬夜那厮似是并不服输,饶是屋内四下窜逃的无辜酒客与小厮已是被乱箭贯穿得只剩下成堆残缺的尸体,他却仍是丝毫不惧地持剑伫立在博古架相互交错的暗角之间,微喘着粗气,斜过眼眸,犹然抬头望着高处窗台的方向,冷冷低笑着,像是意在讽刺,又像是在自嘲,只是于他骤然亮起的瞳孔之中,始终燃着不曾泯灭的火光。 “段止箫,你是真的觉得你已经赢得天下了么?”染了血的唇角微微扬起,段琬夜疲乏的身子倚在乱箭横飞的墙面之上,摊开手来,毫无征兆地反复质问他道,“只要杀了我,你就会觉得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