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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褐色的眼底噙满了思绪万千的泪水,没走两步便朝我扑了过来: “堪花儿,我的堪花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我摸了摸头顶具有象征意义的小秋菊,有些难为情道:“是……我回来了。” “廖嬷嬷没对你做什么吧?”楼颐担忧道,“她上了年纪,可凶了。” “没有,没有。” 楼颐听罢眉头一舒,连连拉着我进屋坐下,又是扶椅子又是关门的,末了竟还要伸手替我倒茶。 这一连串动作看得我心上一惊,忙截住她的手道:“楼夫人,可别这样,我自己来。” 楼颐笑盈盈道:“无妨,堪花儿待我好,我自然也要待堪花儿好。” 我虚虚接过茶壶掂量了几分,却发现是没水的,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边,试探性地向她套话道:“再怎么好,我也只是个丫鬟,怎么能让主子倒茶?” 楼颐蹙了蹙眉,有些疑惑道:“堪花儿,你出去一趟怎么变得生分起来了?” 此话一出,我便心虚得浑身一颤,连忙扭过头去不自然道:“哎?有吗……我们是有多不生分啊?” 想来昨日夜里,我尽是听着她一人痛哭流涕,并没能好好研究这“堪花儿”该怎么当。听楼颐这么一说,倒是模模糊糊地忆起她的一些小动作——这主仆二人又是抱又是戴花儿的,反而像是一对亲熟的好姐妹。 幸好楼颐是个神志不清的主,见着我行为异常也没有过多疑虑,只是下意识地喃声答道:“我刚来府中便是堪花儿服侍着的,堪花儿还夸我是最美最特别的人,说老爷一定会一直宠信我。” 我瞥了一眼身侧旧得有些脱皮的墙面,尴尬道:“不过,你家老爷好像并没有一直宠信你。” “是啊,我来到中原以后的身子实在受不住,就开始没日没夜地生病。老爷一开始还叫大夫来看看,往后便越来越嫌弃了。”楼颐怅然道,“倒是堪花儿你一直忠心耿耿,这些年来,我们早已是主仆同心,如朋友一般互相看待。” 她虚弱的声音阴郁而又凄楚,绵绵传来,也不知是在对着我说还是在一个人喃喃自语,而整体的精神亦是恍恍惚惚,似独自游离在距她自身很远的地方,迟迟不愿归来。 仔细打量了楼颐惨白瘦削的面容,我忍不住对她道:“夫人,让我替您把把脉可好?我……那个啥,我近来对医学有些研究,可以替您看看病。”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都是长年累月积下来的病根。”楼颐摇了摇头,忧心道,“自己怎样无所谓,我如今只担心着小旻一人——现在你也回来了,我们还是去找他吧。” 话说到这里,我才如梦初醒,想起来她还有个失踪了好几天的儿子。 这府邸虽面积广大,但要找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还是挺容易的,至少比我找笛子要容易多了。反正最后都是要到处搜寻的,放在一起找也不会耽误什么大事,想到这里我便欣然对她道:“夫人别急,明日里廖嬷嬷约莫还是要叫我去干活儿的,我……” 她面色一变,慌忙打断我道:“什么?明天还要去?” “听我说完。”我缓声安抚道,“我随廖嬷嬷先过去,待到她走开歇着了,我再溜出来找小旻,怎么样?” 楼颐听得一知半解,只好含含糊糊开口地问道:“反正,你会帮我找小旻的对吧?” “是的,所以夫人你不用太担心。”我点了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楼颐直起身体紧张道。 故意将声音顿了顿,我不好意思地冲她憨笑道:“唉,堪花儿最近糊涂了,有点忘记小旻长什么样子了,还请夫人提点一二。” “堪花儿,你近来是怎么了?”楼颐伸手摸了摸我头上的小秋菊,失落道,“会不会最后连我也给忘了?” 瞅着她毫无焦点的褐色双眸,我想此人的精神状态约莫已是处于崩塌的边缘。丈夫长期的冷落和仆人鄙视的白眼,都在无时无刻对她造成伤害和折磨。如今她不堪负重的大脑早已丧失了辨别是非的能力,甚至不会因为我的异样而怀疑面前这个“堪花儿”的真实性—— 只是在一味地担忧着,畏惧着,生怕又一次失去了身边重要的人。正是因为这样的情绪在不断滋生,所产生的痛苦便也在不断循环往复——如此一想,楼颐还真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啊。 心中泛起一股无边的酸涩,我抿了抿唇,将莫名涌出的情绪都强压下去,转而朝楼颐挤出了一个惊慌而又愧疚的表情,有些艰难地说道:“对不起啊,夫人,是堪花儿不懂事,惹夫人烦心了。” “不是你的错,你那么好,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楼颐俯下身来,褐眸里满是凄楚,“你若是忘了小旻的样子也无妨,反正大家也都忘了,这府里谁也不记得。” “夫人……” 沉痛的眉头舒展开后又微微蹙起,楼颐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你唯一要记得的,便是他不曾离身的一枚莲花香囊。” “香囊?”我愣道。 说到这里,像是触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楼颐的褐眸微微亮起了希冀的光芒: “那枚香囊是我亲手绣的,红底白莲,常年悬在他脖颈间,从未摘下。” “知道了,多谢夫人。”我微微颔首,对楼颐扬起一抹放心的笑容。 而楼颐整个人却已是飘飘然得不在了状态,兀自沉溺在给孩子绣香囊的幸福感中无法自拔。天下的母亲约莫大多都是这样,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就会蓦然涌现出无限母爱的光辉。 不知道我有了孩子以后…… 不对,呸呸呸!我涨红了脸,立刻将自己往后延伸的思想用力斩断。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我连个相公都还没有,哪儿来的孩子?就算是妙龄少女,也该把自身所背负的任务放在首位,然后再想其他的事情! 理清了自己的后续思路,我决定就按照方才所说的计划来办,若是不出我所料的话,廖嬷嬷那又懒又坏的老婆子肯定是不会吃亏盯着全程的,我只需要在她走了之后溜之大吉,便能放开手脚去找笛子和小旻了。 不过,有些事情的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的——次日清晨天还未亮的时候,叫醒我的已经不再是一盆子凉水了,而是一只径直揪向我耳朵的老糙手。 彼时我还沉浸在自己山珍海味的美梦中没有苏醒,恍然间蹦出来一只凶神恶煞的沐樾言,伸出獠牙就要叼走我的盘子,见状我自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连忙皱了眉推他道:“阿言不准抢,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下一秒,深入骨髓的剧痛便从耳朵处幽幽传了过来,直将面前的美好梦境击得粉碎。我倏地睁开双眼,正对上了廖嬷嬷那张扭曲而又狰狞的老脸。 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