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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绥!你去召集浮缘城内外的所有士兵,包括往日里驻守皇宫的残余兵力,全部集合于一处。”段止箫凌然抬头,双目已是冷如刀锋,“我倒要看看他段琬夜想玩什么花样!” “是!”孔绥哆嗦点头道。 帐中气氛一时僵硬冷凝,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倒是那角落中始终自若的陆羡河站起了身来,走到段止箫的身边,轻轻按了他的肩膀道:“殿下,遇事切莫急躁。” “师父……”紧皱的眉心倏然舒开一条淡淡的痕迹,段止箫的拳头却是在无形中攥得更紧了一些:“师父……我就岁珠这么一个亲meimei,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没法弃她于不顾。” “公主年幼,断然不可让她受了委屈。”陆羡河低叹道,“她既是由那群贼人带走的,想必一时也不会要她性命。” “哼,段琬夜那个不知好歹的孽种。”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细缝,段止箫漠然咬牙道,“十余年前,我亲手取了他meimei的性命,到了今日,倒是反过来效仿我的做法么……” “殿下,十余年前那桩旧事,我就曾对你说过,杀害自己的meimei,并不是最好的选择。”陆羡河面露悲恸道,“那时的琼夕,不过才十岁。明白的人,都是有目共睹,他段琬夜看在眼里,又怎会不因此生恨呢?” “不,师父,我不后悔。”段止箫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风织遥意图篡位一事,也是有目共睹。我若是不借以此事来搓一搓她的锐气,这储君之位,算是难以保住了。” “其实当年琼夕惨死之后,遥妃娘娘也是大受打击,险些失去心智。”陆羡河道,“先皇膝下一共就只有你和段琬夜二子,谁将继位成为下一任君主,旁人都是心知肚明,包括段琬夜本人也是无意与你相争。” “他没有错,错就错在他那个白日做梦的母亲身上。”段止箫狭眸一眯,低声狠道,“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那股执着的蛮劲还没有散去,反是过渡到了段琬夜的身上……当真让人心生烦躁。” “哎……这些事情,终究是你们这一代人的纷争。为师唯一能做的,只有作为一名医者,勉强为你们分担一些后顾之忧。”长叹了一口气,陆羡河轻轻捋了捋鬓间花白的发丝,幽幽说道,“这些年来,我也老了。” “师父……”段止箫怔然抬眸喃道。 “为师早已不如年轻时候那般思维灵敏,如今空有一颗脑袋,完全转不动了。”侧首将一旁默默不语的我缓缓拉至前方,陆羡河凝眸同时望了我和段止箫道,“你们俩,加上鲜少参与要事的阿珏——你们三人,都是为师最为疼爱的弟子。阿珏心性尚未从善,而阿芊虽有耐心却脾性倔强,唯独止箫你,你是他们两个小兔崽子的大师兄。为师相信,有的时候,应该能够替代为师的位置,担当起照拂他们的责任。”顿了顿,复又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道:“当然,阿芊得了为师所授的全部医术,自然也会成为你的最佳助力,替你处理好后勤所必需的要务。” 段止箫听罢,倒也并不急着点头,只是斜了眼睛,木然瞥了我道:“我倒是有心和顾师妹好生相处,只是怕她不愿理会于我。” “……”面色一黑,我抿了嘴唇,毕恭毕敬地跪于他面前道,“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民女不过一介普通郎中,能无意求得殿下一次任用,便已是三生有幸。” “可别行这般大礼,一会儿让樾言见了,又该觉得是我在欺负你。”段止箫忙是上前扶了我道,“我这太子活得实在憋屈,唯一的好兄弟让人夺去了,还不能发上一通脾气。” 我并未顺着他的搀扶起身,反是木然长跪于他身前,低眉顺目地说道:“不了,殿下若是心中有怨,直接说出来便是。不论殿下作何反应,民女都会谨遵师父嘱托,倾心助殿下一臂之力。” 陆羡河见状不由俯下身来,安然搀了我的肩膀道:“好啦,阿芊,别跪了。都是同门自家人,这般客套,反而显得生疏。” 偏偏段止箫那厮很是受用,亦是低下头来,居高临下地握着我的胳膊道:“罢了,师妹无需同我客气。” 我应声点头,倒也无心多言,仅是顺着陆羡河的搀扶缓缓站起身来,默然退向了一边。帐中气氛一时间逐渐趋向于缓和,那段止箫想来也是乏得厉害,扶额方要落座于桌案之前,忽听帐外一串轻盈的长帘声响,竟是沐樾言扛了一名身受重伤的黑衣影卫疾步踱入帐中,躬身向段止箫汇报道:“殿下,公主有着落了!” 霍然自椅间站起,段止箫声色俱厉道:“快说!” 沐樾言迅速扶着那名满身鲜血的影卫趴下,伸手掀了他背后被数余利器划烂的黑色衣衫,道:“属下方才唤人出城搜罗公主的踪迹,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其中一人就在镇外被人伤得体无完肤,所有的信息都以刀尖划在背上,似是刻意要传递给殿下。” 帐中一众人顷刻围了上去,一眼瞧着伤者背后血rou模糊的字眼,不由纷纷骇得满头冷汗,面色铁青。 “明日夜里戌时,城北城墙上见。”陆羡河探手点了伤员背部止血大学,复又从袖中取了一张巾帕试净其血污,旋即皱眉喃喃道,“段琬夜这意思,是想以公主要挟殿下露面?” “孽障!”狠狠一脚踹上了身旁坚硬的桌案,段止箫勃然大怒道,“城墙上见?他以为这浮缘城,是谁的地盘?” “殿下息怒。”沐樾言淡声道,“无论浮缘城是谁的地盘,段琬夜之意图明显,殿下断断不可贸然前往。” “是,他既是有心发话,必然不会空手而来。”陆羡河亦是肃然道,“若是当真应了他的话前去相见,铁定是送死无疑。” 段止箫并不出声应答,兀自闭目思忖半晌,复又站起身来,步履沉重地绕行一周,良久沉默,方才凌然开口道:“我明白此番前去,定然是正中段琬夜的下怀,可是事到如今,也不能就此弃岁珠于不顾。” “殿下有何应对之策,不妨说来一听。”沐樾言有所会意道。 段止箫仰起头来,眸底一片阴霾:“我需要一个人,明日夜里戌时,穿上我的衣服,代替我去会见段琬夜,转而趁机救下公主。” 帐中众人听罢皆是一惊,旋即纷纷沉寂下来,面面相觑。 “其余的人,随我前后包抄整座城墙,让他们有来无回。”段止箫傲然昂首道,“现在问题就是,谁肯前来顶替太子之名,完成这项重任?” 话音未落,我的心底已是蓦然泛上一股尖锐的冷意。侧目一望,果见身后一众人等逐一退避,主动让开了一条整齐划一的空地。 唯独沐樾言面色不改地站在原地,淡淡抬首,凝声应道:“……我来。” 闻言至此,我周身已是陡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