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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都没有一点怨言。可是……” “可是当初是谁把我收在身边的?这三年来公主因为我日日不得安宁,日日都在痛苦,又是谁没有早点将我处理掉的?” 青萝每说一句话,就觉得肺部抽得只疼,她大口喘着气,眼前雾蒙蒙的,可她还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崔进之。 “我是不配喜欢你,可是……可是你就配喜欢公主了吗?” 青萝盯着崔进之,那双总是温柔与凄惶的目光里,竟头一次也有了直插人心的尖锐。 连崔进之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对公主的喜欢,可青萝早几年前都知道了。 他喜欢公主,他只是拒绝承认这件事。他利用她来仇恨公主,可最终却是落得两败俱伤。 “这件事,我是一个导·火·索。你杀了我罢,我毫无怨言,可是……” 青萝又笑了一声,看着崔进之的目光,竟然都是怜悯,跟李述如出一辙的怜悯。 “可公主成了如今的模样,这背后真正的罪人是我吗?或者……是太子千岁吗?都不是的……是因为你啊。” 爱到了极致,反而看着他痛的模样都觉得快活。 崔进之身体立刻就绷紧了,他握紧了拳,旋即就在青萝面前跪下,伸手狠狠掐住她的咽喉,那张清贵的脸上青筋暴起,竟是无比的狰狞丑陋,“你给我闭嘴!” 青萝被掐得眼前一片黑,下一秒仿佛就要失去了意识。她喉间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她伸出手去,像是要挣扎推搡,可其实只是想触碰崔进之最后一下。 她爱他。 她不配爱他,她没有资格爱他,可是她还是爱他。 哪怕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爱过她。 两行清泪从青萝眼中滑落,十分炙热,落在崔进之的一双手上。 崔进之仿佛被这两滴泪烫到了一样,忽然就松开了手。 青萝倒在了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崔进之跪在地上,影子被拉的长长的,在夜里显得非常孤寂。他跪了半晌,忽然笑了一声。 今日种种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他自己。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青萝。 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 * 李述次日烧退,醒来后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崔进之派人过来传话,说青萝如今已被他废了。 “往后驸马爷身边再没有任何人了。” 传话的是崔林,跪在地上非常谦卑。 李述靠着迎枕,却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侍女给她喂了一口药,她轻笑了一声,懒洋洋的,“那多可惜,身边怎么能没有伺候的人呢。叫人去长乐坊,多买几个窑姐儿回来,好补上青萝的空缺。” 崔林听得脸上就是一白。 崔林走后,李述就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 昨日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那时或许有一些情绪,可是如今已经彻底消散了。 只是她没想到,崔进之会对青萝也那样狠。她以为他喜欢青萝的,甚至是深爱。 直到今日她才看透了崔进之,他心中或许为谁留有一块位置,可他真正看在眼里的,却只有权力。 李述笑了笑。 沈孝说,这世间上权力与金钱或许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可他说错了,对于崔进之而言,那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为了权力,他可以舍弃一切。 那就不要怪她,以后要从他手上争权夺利了。蛇打七寸,崔进之的七寸就是太子。 李述目光冷了下来,东宫的人太久没换了,老的都要发霉了,是时候扶持一个新的皇子上去了。 * 李述在千福寺又休息了一天,期间崔进之就像不存在一样,只是外面层层的侍卫提醒着她,他还是阴魂不散。 次日一早,李述就命人收拾东西,说要回城去。 崔进之终于在这时露面了,李述正站在屋里看着下人收拾行装,崔进之站在屋外檐下,叫了一声,“雀……平阳。” 李述转过身去,看到崔进之满脸都是沧桑,他整个人都是憔悴的,似乎好久没有睡觉了,眼睛里都是血丝。 李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收回目光转过身去了。 身旁红螺就走了上来,拿出了府里女管家的气势,“见过驸马爷。律令有云,未经传召,驸马不得面见公主;未经允许,驸马不得直呼公主名讳。” 红螺一板一眼,“驸马若要拜见公主,还请退下,递了拜帖,公主同意了您才能过来。” 崔进之听了就脸色一白。 公主是有这些权力的,只是尚公主的不是世家子弟就是朝中官员,都是有头脸的人,因此这规矩也没哪个驸马认真遵守过,更没哪个公主认真执行过。 可李述今日偏要给崔进之一个没脸。 这已算是很屈辱了,可崔进之却没有抗争,竟有些逆来顺受的态度。 他只是压着嗓子道,“你身体还没好,回去的路颠簸,怕你吃不住。” 李述没理他,红螺又道,“跟公主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加上‘禀公主’这三个字,对公主要称‘殿下’,您要自称‘臣’,要低眼不能直视公主,否则就是在蔑视皇家威严。” 李述听了就笑了一声,“看来我得告诉父皇一声,崔驸马没规矩,是时候换个有规矩的驸马了。” 说罢再不理崔进之,下人很快收拾好了行装。来千福寺不过短短几日,可变动如此之大,却好像是过了几年。 红螺扶着李述登上马车,她回眸看了一眼森森山岗。 陌生人救了她,亲近人害了她。造化原来如此弄人。 李述上了马车,红螺将靠垫拿过让她靠着。她的手如今伤得厉害,连书都翻不了,只能百无聊赖,看着窗外闪过的山间风景。 红螺见她如此,便解闷儿道,“公主,那个贱婢被驸马、呸,昨夜被崔大人撵出去了。听说没少受折磨,一双手都废了,肋骨也折了,就剩一口气吊着。” “让她这么多年膈应人,如今早该有报应了!依奴婢看,就该派人把她乱棍打死,扔出去喂狗!” 红螺很是生气。 这几年公主每一回和驸马吵架,都要牵扯到青萝,她简直就是一个梦魇。公主的所有不幸都起源于她,如果不是青萝,公主怎么会和驸马走到今天的地步。 李述听了,却只是淡笑了笑。 她这几年确实都盼望着,有朝一日那个叫青萝的女子能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然后到那一日,她和崔进之之间就再无隔阂了。 但她到今日才非常明晰地确定,其实她与崔进之的隔阂根本就不是青萝。就算没有青萝,就算崔进之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他们俩还是要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这是政治立场的不同,与之相比,感情真是太不值一提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