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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抿着,身上那股冷厉迫人感就是这么来的。 他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身上湿透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衣服下的肌rou纹理。 他在男子中算是偏瘦的了,但因为肩宽腿长,倒不会显得畏缩,反而有一种不屈的孤傲感。 水沿着他的发髻滴滴答答的顺着脸颊就往下流,他又从地上捡了一捧鲜黄连,忙着脱不开手,只用手背随手抹了一把脸,将水珠甩在地上。 李述盯着他,忽然想,康宁长公主当初挑中沈孝做面首,倒是难得有眼光了一次。 李述是浑然不觉自己的目光有多么肆无忌惮,可沈孝作为被看的人,只觉得她的目光把他从头扫到了脚,他整个人浑身都紧绷着,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有心想对她说一句“别看了”,可又觉得自己太刻意了——好似显得她的目光对他有多大影响一样。 这时忽听李述道,“此番我落难,若不是沈大人相救,此时我怕不知是什么境遇。” 语气非常真诚。 沈孝闻言淡笑了笑,竟然不大习惯这样认真道谢的李述。她看着外表冷,芯子里还是有些软和的。 沈孝想。 李述又道,“这样的大恩,无论说几句谢都是虚话。等我获救之后,一定赠你大量金银。” 世上最实用的东西,无非是金钱或者权力。 他如今是五品官,李述也送不了他更大的官了,那便只剩送钱了。 她想,沈孝出身寒门,纵然做了官,但官员俸禄又不高,他在长安城怕是过得捉襟见肘。 她以为自己的感谢是投桃报李,谁知沈孝闻言,手上动作立刻就停了下来,他抬起眼来看着李述,一双眼里的淡笑顿时就不见了。 “金银?” 他漫山遍野地跑遍了,到头来只是为了得她的金银? 沈孝攥紧了掌心的药草,嗓子绷紧了,透出十足十的冷硬,“就像是三年前,侍寝后公主赏了金银?” 山洞里仍是火堆与影子,什么都没有变,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李述没想明白沈孝为何忽然就冷了下来,她皱眉,“你什么意思?” 赏钱有什么不好? 沈孝薄唇紧紧抿了起来,后退一步,站了起来,低着头俯视着她,“公主,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有些东西,你用金银赏不了。” 金银赏不了他三年前被践踏一地的尊严,更赏不了他今夜漫山遍野的担心。 用钱来衡量这些东西,是最大的侮辱。 李述仰头,看到沈孝眉目极冷,与方才那个跪在她面前安静上药的模样截然不同。 二人一个俯视,一个仰视,均默然不语,仿佛某种沉默的对峙。 最终还是沈孝看着她手上的伤,自己先败下阵来,默然无言地李述面前又半跪了下来。 他捡起地上最后一捧鲜黄连,将汁拧出来,滴在李述手上。 只是相比刚才,他脸色明显要冷得多。 李述看着掌心绿色的药汁,忽然开口,接着沈孝方才的那句话,“沈大人,你那句话说错了。这世间事,除了权力,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金银去换。” 他到底是刚入官场,还是显得有些理想的天真。 李述抬眼看着沈孝,“金钱,还有权力,是绝好的东西。可以用一切去换,也可以换一切东西。” “我知道沈大人这种人,孤寒又清高,视金钱如粪土,却最是看重什么劳什子尊严。想必三年前我逼你侍寝,后来又言而无信反悔,你一直深恨于心。” “可是……” 李述附身过来,凑近了,她的一双眼紧紧盯着沈孝,低声道,“……尊严有什么用?” 咫尺之间,沈孝黝黑的眼看着李述,默然不语。 李述勾起一个极凉的笑,“三年前你丢了尊严不假,可与此相对,你也从我这里得了一大笔钱,足够支撑你寒窗苦读,让你高中状元。” “权能通神,钱能御鬼。沈大人,在朝中混,这八个字别忘了。” 沈孝只是安静地听完她这一番话,也没有反驳。 他方才那股因“金钱”而起的怒意很快就消散了下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述,忽然问道: “权能通神,钱能驭鬼。既如此,公主为何要在征粮一事上背叛太子?跟着东宫,您的权力之路只会走得更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山崖之下,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那双黝黑的眼,就像利剑一样直直刺过来,劈开所有话语编织成的伪装,沈孝直指李述的内心。 李述立刻就偏过了眼,她甚至都不敢跟沈孝对视。 为什么要背叛太子?为什么要放弃一条无比顺畅的权力之路,反而让自己走得更艰辛? 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被人当做一条狗。 因为她也想要尊严。 沈孝见李述避过眼不看他,知道自己戳穿了李述的伪装。他淡淡一笑,“所以,你是错的。” 权力与金钱是这世上极宝贵的东西,但是并不是最宝贵的东西。 他也一直在追寻它们,但他并不会为它们所奴役。 李述不喜欢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她有些恼,绷着脸,下意识就要攥紧手掌。 可沈孝眼疾,见她手刚动,一把伸过手来就按住了她,“别动,刚上了药。” 他的手潮湿而冷,但很宽大,覆在她手上,短暂的手掌接触后,沈孝很快就觉得自己的动作太唐突,一把撤回了手。 李述看着沈孝满手都是绿色的药汁,身上还往下滴着水。他忙着给她上药,竟是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李述忽然道,“你的衣服湿透了,你要不脱了,烤干了再穿。” 沈孝一愣,忙摇了摇头,“不……不必了。” 他只穿了身中衣,再脱就裸了。 因了这句话,沈孝方才冷肃的神情又散去了,李述疑心自己仿佛看到了他泛着红的耳朵尖。 红的让她……有点想揪一下。 那一番权力金钱的沉重话题被抛在脑后,李述看着沈孝的耳朵只笑,“你到底在害羞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光着身子。” 他们俩是上过床的啊。 这也是李述在他面前衣衫落拓、行止不拘谨的原因。都坦诚相见过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大邺开放,崔进之又浪荡,再者李述一直在宫里长大,多少皇子没成年就有教习嬷嬷送过侍寝宫女去暖床,多少公主出嫁后都养起了面首,男女之间的事她见得太多了。 在情与性上,她根本不知害羞是什么模样。 谁知沈孝闻言,只觉得一股热气轰一下就冲上了头,他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嘴半张着,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她怎么能这样就……就那么随意的说那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