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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划过。那色彩瞬间泯灭在她昏暗的眸子里,接着她站起来,声音沉稳道:“父亲大人有手信呈上。” 管事立刻把那信接在手里,紧走几步呈给李律。那张纸简单地两折,没有放入信封,亦没有印鉴。想必写信的人事出情急,没有时间管繁文缛节。 纸很薄很轻,是女子们喜欢的苏杭印花小笺。只是那上面的字笔力深厚,字字犹如刻入纸纹,含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心。 韩言秀没有看过那张纸。所以此时见李律眉头紧缩,又递了个眼神给林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踱步往前探头看一眼。不过李律端坐之间神情严肃,她才没有敢造次。 不知道父亲写了什么在信上。 是不是他握着什么肃王的把柄,此时可以以此要挟,让肃王殿下保护自己。或者,是不是父亲和肃王有什么暗地里的交易,此时可以放心把自己交给自己。甚至,她心中怀着一点期望,会不会很久之前自己和肃王曾经议婚的事情,又被父亲提起呢? 只要能活命,她不介意做个肃王府的侧妃。 韩言秀心中五味杂陈,慌乱间看到林钰点了点头,李律才转身看向她道:“县主且住在王府吧。” 这么简单? 竟然什么也没有再问她。 韩言秀一时间神情有些犹豫,她下意识准备由管事领着去歇息,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请问殿下,小女父亲在信中写了什么,殿下肯给言秀庇护。” 要知道如今她逃出来,大理寺可能对王府有所忌惮,宗正院却是凌驾在亲王之上的存在。 为了护住她,当要出不少力。 李律看了他一眼,冷冷的眸子里几分淡然,想了想道:“韩大人为官清廉,是我朝难得的肱骨之臣。如今韩大人愿意用自己一条命,换你活着。” 韩言秀愣在当地。 待神识中那一分神智回来,她忽的紧走几步,从李律案上抢过了那一张信笺。 李律的声音依旧冷淡,似没有顾虑到眼前的人刚刚父母双亡,又跟他一脉同宗。 “韩大人既然有此心,恐怕此时已经身亡。县主你要不要回府去看看,一切悉听尊便。不过本王只能保你在王府无事,若出了王府,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说完这话,似没有看到韩言秀剧烈颤抖的身体,转头看着林钰道:“姝儿你不是有事要问。” 林钰眉头微蹙,带着几分斥责之意看了李律一眼。 他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如今对韩言秀如此冷漠,恐怕一为摘开关系,二为安抚她的情绪。 毕竟她和韩言秀之间,曾经有种种不愉快。 只是面前这人如今一日之间失去双亲,让她之前藏在心中的不快尽数消散。想了想,那些实在不算什么。 “韩小姐,”因韩言秀站着,林钰也站了起来,“我想问你一句,郡主府里是否还留存府内跟叶城魏氏的通信。” 这便是林钰担心的。 这场风波必然波及叶城魏氏,那些是魏青崖的家人,她想保住。让他们能活下去,也是叶城时候她和魏夫人做过的交易。 “魏氏?”韩言秀脸色呆滞,“我不知道。”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林钰点了点头,眉间忧虑一闪而过。 …… …… 第一百零八章 懂得 韩言秀已经依言跟着管家离去,李律转头问正在桌旁托腮沉思的林钰,“有没有吃饱?” 刚才因为韩言秀进来,提前撤了碗筷。李律看她神情忧虑,还以为她是没有吃饱的原因。 “我饱了。”林钰眉头微微蹙起,好看的眸子里映照着桌旁的炉火,含了几分与年龄不太协调的风情。 李律看着她温和一笑。“我常想,你或许不是十五岁。” 室内温和的氛围被这句话一惊,屋外的寒霜似乎凝结在窗棂上,冰冰凉凉泫然欲滴。 心底如惊雷乍落,林钰的脸上却轻轻抿了一缕笑。 “殿下是说我老?”她的神情里含了些顽皮,让李律想起两人同在汴州时的时光。 “十五岁的女孩子我见过很多的,”李律笑了笑,似乎真要把这件事聊下去。“像韩言秀那样,自小长在宫府,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头脑却像面团加了水的,京城里有很多。” 抬手把水壶搁在暖炉上,又取了手炉放暖炉侧面的小台子上暖热,李律的笑诚挚自在。 “北地商贾家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我也见过几个。无论是精明聪慧还是愚笨呆傻,也都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林钰换了一只手托着腮帮,饶有兴趣般问道:“那依殿下见,我这样的,到底是怎样的?” “可爱的。”李律回答得毫不迟疑。 “你又来!”心中一块石头坠地,林钰面上总是有了些轻松。她佯怒般拍了一下小桌案,惊得炉子里的火苗都颤上一颤。 还好,他没有真的去找人卜卦,看她是不是冤魂转世的怪胎。 “忘了不能对小姐无礼,”他唇角含笑,看不出多少自责。等那炉中的火苗重又熊熊燃烧,神情又有些严肃道:“从林氏崛起到汴州救驾,从叶城叛军到京城几乎沦陷中的筹谋,姝儿你虽然有魏少爷和苏大人帮忙,但是隐隐间,我总觉得你似乎知道事情的发展方向,才能这样游刃有余。” 林钰的左手在桌案下攥住了衣襟,许久不曾松开。 “我猜的,”他笑了笑,似乎对自己说的话也有很多质疑,“不过因为这些猜测,从汴州后,我便总是想起你。后来回京,每次见你都如惊鸿一瞥却久久让人难忘。姝儿,我是在边塞的杀场上数次嗅着血rou的味道活下来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是一样的。” 嗅着血rou的味道活下来的人。 林钰心中阵阵心惊。她的手却渐渐放开。谁说不是呢,她是在屠城之下死去又重生活下来的人。 “活下来,走下去,保护自己的家人、城池、国土。自九岁起,我是怀着这样的执念,活下来的人。那些京城里的莺莺燕燕富家小姐王府女子不能懂得我,如果要一个人懂,我希望是你懂。” 咚咚,咚咚。 林钰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她微微低下头,没有说话。 李律看着她很久,见她眸子里似没有喜悲,却隐隐一道光芒。 他心中微微高兴起来,然后他的视线转向窗外。在这一片似乎谁都不忍心打破的宁静里,他忽的说道:“走,出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