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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打通的,但是眼下要开会,就需要大家站在一处。屋子乘不下这么多人,大家悉悉索索的都移步到院落里。 不时有压低的声音窃窃私语。 “开什么会啊?” “听说是小姐接手了生意,要训话呢。” “都快要倒的生意了,训什么训,训得人都走光了倒也干脆。” “瞎说什么呢,小心扣你银子。” …… 他们虽然压低着声音,却丝毫没有避讳林钰姐妹两人。 林钰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初生意惨淡,父亲勉力筹集银子做了精品绸缎去京城售卖,就是为了保住成衣绣坊。 其实林氏完全可以卖掉织锦染色坊和成衣绣坊,周转出银子来经营三个街心铺子。 这也是林钰的主意。 却被父亲否决了。 父亲说织锦染色坊还好,成衣绣坊里多是些一技维生的绣娘,出了这里,难以拿到固定的薪酬。她们身后是一个个等着母亲带钱换米粮的孩童,等着媳妇拿钱换药的公婆老人。卖了绣坊,新东家如果不用她们,孩子就会挨饿,老人就会缠绵病榻,日子就会难过。 父亲说这是生意人的仁义。 可你看如今,仁义向来是难以留住贫苦百姓的。 生活的艰苦,会抢去人的尊严,更何况仁义。 林钰带着林轻盈站在人群前方,听着下面压抑的,乱哄哄的议论声,神情不变。 她个子不高,院子里也没有高一点的地台。扫视了一圈,抬手推倒一个废弃的染缸。三两下翻过来,爬了上去。 林氏的新东家就这么站在大缸上,样子虽然滑稽,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肃重感。 人群顿时肃静下来。 第十五章 离开的留下的 这就是林老爷的女儿吧。 父亲刚死,就出来做事,也是可怜。 且听她怎么说吧。 院子里的众人肃容敛息,一齐看向高处的女子。 “诸位。”林钰浅浅行了一礼。虽然站在水缸上,神情动作却丝毫不乱,稳妥庄重的气质一览无余。是林老爷的风范。 “诸位辛苦了。自父亲去世,林钰谨守三月不出家门的守孝节制,已许久不曾与各位见面。三个月来,成衣绣坊稳妥运营,是各位的功劳。林钰在此谢过各位。”说完又是一礼。 台下的众人神色各异。 已经决定离去的,面上有些微尴尬。决定留下的,坦然欢快。有些人想起老东家的音容,略有些哀伤。也有神情无波的,是在等林钰后面的话。 “先祖创建林氏已近百年。从小小的织绸工坊到如今发展到成衣刺绣贩卖一样不少,可谓是步步艰难。这里面,有各位的辛苦。” 下面不少人都是跟着林氏十余年,听到此处都是一副与有荣焉,连连点头。 林钰却话锋一转道:“不过眼下林氏的确遭受重创,朝不保夕,很多人觉得用不多时便会倒掉。” 底下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到底是个孩子啊,不懂得遮遮掩掩。都这么说了,谁还愿意留下来。 说不定最后还会拖欠薪酬,家里可都指望着他们过活呢。 低下的人神色不定,有好几个偷偷掐指捏算如果今日辞工,林氏还欠自己多少薪酬。 不知道账房还有没有银子可支。 却见高处身姿挺拔的女孩子脸上灿然一笑。 冬日阴沉的天空上像是有薄薄的光束穿过云层投射下来,照得女孩子周身微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众人心神一荡。 “不过诸位不用担心,有我在,林氏不会倒。”她脸上仍然含笑,旋即却神色肃然,道:“谁要是想吞了林氏,我们就把他吞了!” 说大话呢吧。 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女孩子。 众人神情愕然,可到底说话的是东家,都强忍着没有反驳。 “话已至此,诸位可信我,也可不信我。信我的,且在这庭院里稍受冻一时。不信我的,请即刻去账房领了本月的薪酬银子,离开林氏。虽距年底尚有三十几日,此时辞工,也不算诸位违约。” 竟然这样! 院子里的众人神情慌乱,旋即彼此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东家的话,一时间嗡嗡声四起,一片嘈杂。 刚刚安置好苏方回的陈管事踏入院落,蓦然听到这一句,脸上一黑。 明天若没人上工,可咋办? 站在林钰脚下的林轻盈也是一阵紧张。 刚答应了接手成衣绣庄,绣娘们都跑光,自己恐怕忙不过来吧。 不过虽然自己没有管过生意,也明白现在稳定人心的重要性。jiejie既然这样,肯定有这样的原因。 林轻盈身旁的郭管事面色发僵。 她不好跟旁人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东家说的话,朝人群那边靠了靠。没错,大家七嘴八舌的,一边考虑去留,一边在感激东家的宽容大度。 这是什么宽容大度啊,这是傻吧。 郭管事一脸黑线,在下面低着头跟林轻盈嘀咕:“二小姐快劝劝大小姐,哪有这样……宽宏大度的东家。”费劲把“傻”字吞回去,郭管事险些咬到舌头。 林轻盈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站在高处的林钰,没有接腔。 “想要离开林氏的,请即刻去结清工钱。”林钰又是一句,声音清亮悦耳。 人群中又是一阵静默,随即有个身穿长衫的男子站出来,拱手一礼,道了一声“得罪”,便转身离开了。 有人第一个吃了螃蟹,后面的人再无犹豫。人群密集的院落里顷刻便只余不足一半人。 离开的人都面朝林钰行礼,林钰微微颔首,面上含笑,神情坦然,并没有丝毫不悦。 不对,郭管事心里嘀咕,这小东家心中肯定另有打算。想到这里,她把准备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 逐渐地,不时观察东家反应的人开始犹豫,开始停下来,最终人群终于不再sao动。这会儿庭院里站立的,便是做好了打算,不离开林氏的人了。 “劳烦陈叔关门。”一声清亮的呼唤叫回了陈管事的心神,站在庭院门口的陈管事忙往外走了两步可是,成衣绣坊和甬道之间并没有门,这会儿不至于跑出去关织锦染色坊的门吧? 陈管事想了想,瞄见林钰脚下的染缸,灵机一动,滚了个水缸挡在甬道口。 林钰已经转过头,视线扫过留下来的众人。 不足一半,然而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