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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春曲指轻扣在案几上,沉吟了片刻后道:“所以才让二哥迁居京城。” 容氏轻轻摇头,道:“二郎迁居京城,将来势必要压了大郎一头,也就是压了你父亲这一房,你父亲焉肯应允。”她说着露出讥讽一笑:“若叫你长兄迁居京城他怕是才肯松口呢!” 贺兰春唇角勾起冷笑:“父亲的几分手段焉能与大伯相提并论,若是大伯动了心何愁不能成事。”她身子微微俯下,轻声道:“母亲,待我生产后贺兰家必是要进京探望的,不妨借此机会探一探大伯的口风。” 容氏神色微微一动,沉吟后道:“只怕你大伯未必会动心,他若有此心思早些年便会提及了。” 贺兰晨是贺兰家的嫡长子,他若有心继承贺兰家,便是身有残疾也会留下长房的子嗣,他到如今不曾再娶妻纳妾留下子嗣,其中因由容氏心中自是分明,无外乎是怕长房留有子嗣将来会起纷争,使得贺兰家分崩离析罢了,这样一个看重家族的人,想要说服他,容氏自问没有半点把握。 “子嗣相争乃是乱家的根本,你大伯视家族若命,怎会让兄弟阋墙这样可预见之事发生。” 贺兰春勾唇一笑:“母亲这话错了,正是因为大伯父视家族若命才有可能应允。”她嫣然一笑,话音儿一顿,唇角复又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想要避免家族分崩离析才更该将二哥过继给大伯,否则年深日久,便成了二房压长房一头,大哥这一脉可就真成不了气候了。” 容氏面露沉思之色,过了一会道:“你所说是建立在分家之上,你可曾想过,倘若没有分家一说,二郎纵然压了大郎一头又能如何,受益的终究是你父亲这一房。” 贺兰春闻言眼底浮现惊疑之色,她抬眸看向容氏,轻声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世上哪有一层不变的事,便是这天下,都不知更替了几代帝王。” “你祖父常常说贺兰家如今势弱,兄弟齐心方可成事。”容氏轻声说道,秀长的眉微微蹙起:“我曾听你父亲提及过不止一次,日后他这一房子嗣纵然分家,嫡枝这一脉也断然不能分开。” 贺兰春美目凝上了冷霜,描绘的精致的长眉扬了扬,之后垂眸而笑,唇中溢出的笑声却略显讥讽:“若非知晓二哥与我是同母所出,我怕是要当他与三哥一样了。” 容氏听她讥讽之言忍不住摇了摇头,嗔道:“你这张嘴呀!” 贺兰春哼了一哼,上半身微侧,朝着容氏探了半个身子过去,她如今肚子大的有些吓人,瞧着腹中的孩子竟像是足月,这样探身伸出一只圆润白皙的藕臂,让容氏瞧得胆颤心惊,忙伸了手去扶她。 “仔细一些。” 贺兰春娇嫩的手指摇摇一指,冲着容氏一笑:“不妨事,母亲无需这般大惊小怪。”她扶着容氏的手慢悠悠的起了身,走到支起的窗边,笑道:“您瞧,四季多变,可不管是什么时节花匠总能侍奉出鲜妍的花来,可再鲜妍的花也总有谢落的一日,大哥便如那暖阁中的花,父亲纵然有心精心护养,可人又怎能胜天。”她扭过头来,眼眸微微一眯,翘着染了丹蔻的指尖压了压鬓处,使得她髻上的珠翠微微一颤,折射出耀眼的光。 容氏眯了下眼睛,似被贺兰春发鬓处簪着的宝石花灼了眼。 “母亲,祖父与父亲不能总一意孤行,当初为了为了贺兰家将我嫁进中山王府,生养之恩已报,如今我得为我,为我腹中的孩子打算,贺兰家纵然不能帮我一把,却也不能成为我的拖累。”贺兰春微微一笑,说话的话意味深长。 容氏心头一颤,问道:“你要如何做?” 贺兰春握住容氏的手,窗外的阳光从支开的窗户洒落进来,贺兰春的影子被光影拉的极长,容氏的目光落在地面的影子上,无端感到一阵心悸,忍不住追问道:“你想要如何做?” 贺兰春轻轻一叹:“守宫尚知短尾求生,母亲,若是过继之事不成,就让贺兰家永居洛邑吧!”她总不能让贺兰家的野心在将来成为儿子的绊脚石。 ☆、第74章 第 74 章 贺兰春分娩之日正是魏氏发引之日,魏氏的棺木在夜色中浩浩荡荡的从皇宫北门而出,徐mama扶着贺兰春,正要将她送入轿中,却见她面色忽儿的一白,露出痛楚之色。 贺兰春咬着嘴唇,秀眉拧成一团,下身涌出的热流让她身子瞬间僵住,握在徐mama腕上的手不由用了力,忍痛道:“mama,莫要声张,快送我上轿。” 徐mama的目光却落在贺兰春青色的裙衫上,那清淡的颜色被猩红的血迹洇湿,叫人触目惊心,使得徐mama惊呼出声,惹来众人的目光。 贺兰春此时无暇顾及众人的目光,更无心揣测他们的想法,她清楚的感觉到腹中中小生命似迫不及待要来到人世,偏偏他选择的却是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 “mama,断然不能让他在今日出生。”贺兰春咬着唇瓣低声说道,她绝不能让魏氏的发引之日成为她孩子的出生日。 因徐mama的一声惊呼已有人注意到贺兰春的异样,只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自无人敢喧哗,待贺兰春上了轿后,才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做为过来人,她们自是晓得贺兰春这是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 贺兰春怀胎已有八月,有道是七活八不活,在众人看来她这一胎极是凶险,一脚已踩进了鬼门鬼。 不过片刻,贺兰春动了胎气一事便传到了季卿耳中,他素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饶是困于险境之时也是面不改色,而今日,百官却是罕见的看瞧清他面色一变,随即大步流星而去。 季卿去的如此突然,叫百官莫不一惊,正想要打听一二,却见内侍总管商陆端肃着一张脸与袁国良说话,站的离两人近的自是听了几耳朵,知晓是贺兰春动了胎气便恍然大悟,圣人如今只得一子,偏偏皇长子生母出身不显,虽说贺兰家也落魄了,可到底也是传承了百年的世家,皇贵妃自是比李昭仪出身更有底蕴,且她又是个极得圣宠的,子凭母贵,她这一胎也无怪乎圣人会这般紧张。 季卿哪有闲心理会旁人如何做想,他负手站在厅堂内来回度步,若非容氏先前将他拦下,此时他已是进了产房,只是房中偶尔传来的口申口今声让他的脸色阴沉的列害。 贺兰春仰躺在榻上,腰身处盖着一层薄被,她鬓处的墨发已叫汗水打湿,面色苍白若雪,唯有一双眼亮的惊人,隐隐透出一种肃杀的冷意来。 “mama,离正子时还有多久。”贺兰春咬着唇瓣,将娇嫩的唇瓣咬出了清晰可见的血痕,她却丝毫感不到痛楚,只扭头望着徐mama。 徐mama心中慌乱,匆匆望了一眼花几上的沙漏,轻声道:“还有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