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抛下我
无鸾回到七王府的第二日,遣了陪嫁过来的侍女阿筝悄悄去请个大夫。她回想起之前在太子身下日日承欢,就开始头痛。如果真的怀上了,她也留不得这孩子。这种事自然不能找宫伯,他是夏子启的人,只能趁着深夜偷偷找个府外的大夫,越隐蔽越好。 阿筝心思细腻,心又始终向着元婼,没有多问就领来一位在民间颇有名气的大夫。 已经是夜半更深了,这位大夫显然对这个特殊的问诊时间有些疑虑,但毕竟是皇家的事,他不好推辞。 眼前新晋的王妃长相端庄娴雅,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紧紧盯着他的脸,似乎急切得想要知道什么。 他双指不轻不重得按压在她的脉搏上,片刻后收回手皱了皱眉。 无鸾赶紧压低声音问:“先生,我脉象如何?” “王妃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不可忧思过重,不可……” “不可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可房事过于频繁。”久闻七王爷寒疾缠身,没想到在性事上如此积极,果然传言不可信啊。 无鸾脸上唰的一红,将手缩了回来,“先生可否开些避孕的汤药,我还不想要子嗣。” 他一边写方子一边解释道:“王妃多虑了,您的身子阴虚,不易受孕。您若是还不放心,我加些藏红花便是。” “好,好。”没有怀孕,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送走大夫后,她几乎是蹦蹦跳跳的拿着方子躺上床,将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枕头下面。 @@@ 大夫沿着来时的小路走向王府后院。好在七王府不算太大,他没有迷路顺利地找到了那个小门。 “站住。” 一道淡漠地声音从身后传来,在夜深人静中格外清晰,吓得他寒毛直竖。 转头一看,不知何时身后已经出现了三个人。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侍卫中间站着一个面容清贵的男人。他的脸让依稀的月光镀上一层宛如寒霜般的银色,被黑色的衣袍衬得仿佛正在发亮。然而,那双睨着他的眼睛里有比霜雪还冷的东西。 百步之内,有条性命无辜消散,柔软馨香的软床上,少女却毫不设防得酣睡。 窗外交杂的蟋蟀与青蛙的鸣叫仿佛只是助眠曲,平日总是微蹙的眉头在睡梦中意外的舒展开来,看来这个梦颇为香甜。 夏子启坐在她床边凝望她良久。他衣摆的下沿还沾着温热的血迹,整个人宛如一朵即将开败的花。他附身又凑近了些,一半的身子被月光照亮,另一半被床幔遮挡,正如他此时眼中翻涌的爱与绝望。 他轻轻抚摸着少女白嫩的脸颊,动作轻柔宛如拂拭着一件珍宝。 可惜,从小到大他珍视的人和物都不能长久。不是被他的好哥哥毁了就是自己离他而去。 他开口了,声音有让人心惊得嘶哑—— “为什么?” “是他强迫你的?” 他停顿了片刻,薄唇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手滑落至她的脖颈,“还是你自愿的?” 只要一下。只要一下他就能要她性命。 时间仿佛静止,他觉得自己只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多美妙的声音啊。 只要有这个声音存在,他就能听到她叫他王爷,叫他子启,也许还会叫他夫君。 那只手停留了片刻,终究是收了回来。他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明明是极轻柔的一吻,却如此缠绵悱恻。 是你带我走出深渊,请不要抛下我。 “你只能属于我。” @@@ “主子,醒醒。” 阿筝摇了摇她垂落在帷幔外的手,自己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渗出些许细汗。 无鸾正做着自己被提拔进天庭的美梦,穿着新织的羽衣等待天帝的传召。这一下被别人摇醒,无疑是从天下跌到地下,声音也染上了丝烦躁。 “何事。” 她摊开掌心,一张纸条静静躺着,“我早上在窗沿上发现的。” 无鸾揉了揉眼睛接过,等看清上面的字,恨不得把一口银牙咬碎—— “不许和他同房!你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起初重复的几个“我的”还能看得清,后面越来越杂乱无章,可见写字之人的情绪波动。而这种渤州泾县的宣纸一直是写诏书的御用纸,除了皇宫也只有东宫才有。 这个神经病,自己身陷囹圄居然还有心思监视她!无鸾又气又想笑,翻身下床,在桌上快要燃尽的残烛里将纸条烧毁。 “此事不可与外人道。” “是。”阿筝忧虑得捏了捏手,“今日也亏的我醒得早,若是被其他下人提前一步发现,要出乱子了。” “我会想个法子的。近几日你受累一些,早起检查一下,不会太久的。” “阿筝明白。另外,王爷吩咐让您醒了去趟花园。” 她皱了皱眉,“我知道了。” 无鸾觉着自从她回七王府后,夏子启就和之前不太一样。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而她身为他的王妃,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昨天晚上也顺理成章得搬进了她的房间,虽然二人并未发生过什么,但在外人看来无疑是十分亲密的,这才引得东宫那位醋意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