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季汐还未察觉他话中意,沉浸在震惊和悲伤中无法自拔,下意识点了点头。齐光君眸光深了几分,额上的魔纹迅速闪了闪。 她同别人合欢,怀着别人的魂魄,亦当着自己的面为别人垂泪伤心。 那他呢? 银发仙君沉默了几秒,突然莫名奇妙道:“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少女仰起头,红着眼眶,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你只需回答我。” “自然是有。” 结束这一切后,她肯定是要回家的,只是这次她经历了生死离别的切肤之痛,打算好好地同仙君分别。就在这时,眼前便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不受控制地绵软无力,“扑通”一下倒在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头顶一声轻轻的叹息。 季汐强撑开眼皮,目之所及是一滩如月光般清澈的银。她就这样跌入了一片银色的海,意识浸泡在那无垠的海水中,很快便闭上眼睛,失去了知觉。 …… 「宿主……醒醒……」 「呜呜呜……你别……吓我……醒一醒」 「宿主……呜呜呜……」 脑海里好吵。 似乎有人在哭,抽抽嗒嗒不停,连话都说不连贯。她仔细听了许久都没听清楚,忍无可忍地来了句:到底要干嘛!那哭声才戛然而止。 「你终于有意识了,宿主!呜呜呜呜我以为你死了呢!我还没遇到过宿主死亡的情况,刚才可吓死我了!」 季汐觉得浑身一阵酸痛,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身子更是动弹不得,连忙问:我这是在哪儿? 系统:「你现在还未清醒,我们在你的识海里。」 季汐:…… 季汐:等等,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模糊的意识逐渐清晰些许,她似乎想起自己似乎收到了萧璟的死讯,心情正低落的时候,仙君回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两个人只是随口聊了几句,突然间自己就失去了意识。也就是说,是他动了手? 这也太奇怪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系统:「你快要醒了,趁机会听我跟你讲。男主的情绪值很奇怪,存在人设坍塌的可能性。我这里只有原本的剧本目前已经没什么作用了,你千万要小心……」 系统的话还未说完,耳畔边隐约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季汐的意识不受控制地清醒过来,整个人蓦地睁开眼睛,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入目是一片雪白绵软的纱幔,勾在四只雕花的细柱上,正在无风摇曳。她垂下视线,看到一根金光闪闪的如同藤蔓般缠住了腰肢和手腕,稍微动一动便是一阵“哗啦”作响。 这铁链看着眼熟,好似叫束神索,傀儡蛊发作那次便是被它捆住才没有酿成大错。连蛊虫都拿它无可奈何,凭借她自己的力量大抵也是挣脱不开的罢。 想到这里,少女竟然出奇地冷静,迅速接受了现实。 自己好像在一处寝殿内,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来,也没有任何动静。除了头顶的纱幔以外,房间里并没有别的装潢,只有身下的这张绵软的大床,猎猎燃烧的白色蜡烛,和不远处紧闭的大门。 大门密不透风,看不到外面是哪里,也看不出是白昼抑或是黑夜。 真是奇怪,眼前的一切都好似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可是铁链的触感却如此真实。她垂下头坐在床上闭眼小憩,尔后又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胸口。 缩地符还在! 能跑!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房中凭空响起一个声音,清清冷冷,熟悉无比。 “束神索的神力与我同生,缩地咒在它面前没有用处。我劝你不要浪费它。” 少女抬起头,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四周却根本看不到齐光君的身影。她直接冲着头顶喊道:“仙君,你为何要困住我?”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季汐微微蹙眉,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那么请你告诉我,这束神索如何解开?我不想被它困着,很难受!” “若要解开绳索,除非是我本愿,或者结束我的性命。如果你难受的话……” 话音落下,身侧突然落下一抹银色的身影。 仙君的身姿飘然若仙,轻盈得好似没有任何重量,像是一场纷纷扬扬的薄雪。他牵起少女的手,看着那被铁链缠绕发红的雪白手腕,眸中闪过一抹妖冶的红色。 “抱歉,只能先忍一忍。” 这是什么胡话! 听到他陡然转变的态度,季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表情僵硬地盯着他好久。这才发觉,他的额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朵红色的曼珠沙华,艳丽得好似一抹血痕。 心头一阵颤动,她喃喃道:“你竟入了魔?” 高洁如雪的仙君轻轻凑到她面前,伸手在她唇上点了点,比了个“嘘”的手势。 两人距离那么近,她只要抬起眸子,便能看到那雪白的睫长而卷,颤动的时候好似蝴蝶振翅,漂亮得带着几分纤脆。季汐摇摇头,又问了他一遍:“为什么?那日你离开客栈,发生了何事?” 齐光君淡淡道:“旁枝末节无需在意。你现在与我一起,才是最重要。” 少女讶然不已:“什么叫无需在意!那诛魔之事呢?其他人又去哪儿了?还有萧璟,他——” 话未说完,面前的男人突然皱紧眉头,似乎十分不满。 “季汐,不要提他。”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要提他。” 这次好似带着一点恳求。 银发青年好似一簇被阳光融化了一半的雪,滴滴答答地拖着长长的白色外衫,窸窸窣窣地凑到她面前,牵着她被铁链捆住的手腕贴在自己的胸前,乖巧而又沉默。 百年前重获新生的心脏正有力地跳动,“扑通、扑通”,好似一场骤急的夏季雷雨。 季汐的掌心被震得酥麻,抬起头目光微微颤动,和他对视了几秒。他的眼尾带着浅浅的红色,好似委屈又孤独,像是被遗弃的小狗,是从来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也令她想都不敢想的模样。 “仙君……” 他突然捉住她的手,咬住那鲜葱般的指尖,一根一根放在唇边吻过,如教徒般虔诚而又耐心十足。 “他是不是也这么吻过你?” 季汐愣了愣。 银发仙君以为她没听清,干脆张口衔住她一根指尖,清泠泠的眼睛盯着她瞧,似乎非得询问出一个举世无双的真理来。 “那日在客栈,冷玉山是不是也这般吻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