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辈子
面馆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处巷子里，洛城开了导航，两人七拐八拐，找了十多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不知道是因为太难找的原因还是口碑不行，洛城跟路南浔进来时，店里空无一人。 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里面的木质装修却很古朴，空气里除了香气扑鼻的拉面味，还有桌椅散发出的檀木香。 头顶上的吊灯都是用灯笼，连隔断都是采用屏风设计，路南浔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洛城在前面点单。 老板是个快四十的中年男子，生性幽默，看眼前的人捂得这么严实，笑着打趣：“小哥哥，你不会是通缉犯吧？” “包得这么全，就露出一双眼睛，生怕别人认出你。” 洛城笑着回应，“我确实怕别人认出我，不过，不是怕警察。” 店老板就更不理解，不过眼前的人分明是少年模样，虽然只露出双眼睛，那双眼睛却清澈透亮，没有丝毫杂质，声音更是清润温和，让人心生好感，虽然打扮上有些奇怪。 开了两句玩笑便客客气气地问：“小伙子，看看吃点什么？” 洛城并没有在菜单上停留，“两份荞麦面。” “好嘞，马上给您做。” 回到位置后，洛城就取了口罩，但没摘帽子，灯光下，他面如白玉，五官清隽。 路南浔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瞥他，就见他坐了不到片刻后，又突然起身，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两罐可乐。 他帮她打开，然后插入吸管，递给她。 路南浔没接，也没理他，也不说话。 洛城发现从刚刚起，面前的人与其说是不想看自己，倒不如说是不敢看自己。 她盯着窗外的漆黑小路，盯着不远处快隐在夜里的垃圾桶，盯着前面那边连招牌都忽暗忽闪的一家理发店，就是不看他。 如此幼稚而明显的小动作，洛城轻轻一笑，到面端上桌，他脸上的笑意都还没完全消失。 路南浔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由着他笑，也不予理会，就像把他当个隐形人，目光始终看着窗外。 店老板是个不上网的人，平日里就守着他这个小店，每天都在忙着照顾客人，认不出洛城，不曾想洛城摘下口罩后，长这么俊，不免真心夸赞一句。 “哎哟，小伙子，长这么帅都可以当明星啦，俊得嘞！” 他又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路南浔，说话还带着点口音，“哎哟，女朋友也长得这么俊！漂亮得嘞！” “谢谢。”洛城的礼貌并不是在他成为了明星以后，而是一直刻在他骨子里的教养。 店老板虽然是个男人，洛城笑的时候，还会露出洁白的虎牙，这笑容的杀伤力，皎洁明亮，又灿若繁星，连他这大男人都有些抵御不住。 “不客气。”他心脏仿佛被猛然一击，装作一副被他俘获芳心的样子，学着电视上那些小姑娘，连带表情都开始变得花痴几分。 甚至动作生涩地朝他比了个心，走得时候还对他抛了个媚眼。 洛城虽然被无数少女表白过，被四十多岁的男人这样暗送秋波还是头一回。 老板这钢铁萌男一样的举动让他不禁失笑，原本白白净净的脸，也许是因为害羞的缘故，不知何时又染上了一抹嫣红。 幽默可爱的老板，撩完人就跑，大概也是真的喜欢洛城这样的孩子，长得帅，看起来又实诚，实在是很讨喜。 没过一会，他又来了，免费送了两人店里没卖完的寿司，满满一盘子，洛城有些受宠若惊，又忙道了几声谢。 结果老板又冲他抛了个媚眼，连嗓音都刻意压得嗲声嗲气，“不客气。” 两人之间的互动，路南浔想不注意都难，虽然她的目光仿佛一直都在窗外，似乎隐隐在憋笑。 等洛城抬起头，她的表情又恢复如初。 吃面前，洛城依旧习惯性把碗里的鸡蛋都夹给路南浔，她虽停了一瞬，却也没拒绝。 更没有如他所想那样，又夹回来给他。 她吃饭的速度还是这么慢，不慌不忙，细嚼慢咽，这也促使了先一步吃完的洛城可以一直盯着她。 他目光瞬也不瞬，眼睛眨也不眨，很快就让路南浔觉得不自在，终于抬头看他。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一辈子？”洛城想也没想道，像想到什么，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暗淡，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南浔，你是不是在害怕？”所以才不敢跟他的目光接触，不敢与他对视。 “什么？”她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害怕？怕什么？ “害怕跟我接触。”因为知道她对他从来都狠不下心，怕接触久了，她会渐渐原谅他四年前的所作所为。 因为她发现比起他的出现，以前那些事情突然又显得这么微不足道，她那么执着想要追寻的一个结果，他却闭口不提当年为什么甩了她。 他的背叛，他的绝情，是狠狠在她心口上划过一刀，让她心痛难当，痛苦不堪。 可她还爱他，还在乎他，还放不下他。可是她又无法放下心里那层芥蒂，重新接受他。 所以她很纠结，她推远他，躲着他，拒绝他，也逼着自己，远离他。 却耐不住那颗始终想朝他靠近的心，不由自主地，总是任他牵着鼻子走。 在洛城面前，路南浔永远端不住一副气定神闲、泰若自然的样子，因为眼前的人总能一眼将她看穿。 为了掩饰这种慌乱，她转而问他：“那你又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还出现在我身边？” 洛城从不隐瞒自己内心，“因为喜欢，因为爱。” 因为太想你，因为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你。 “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些话很可笑吗？”四年前，她苦苦哀求，是谁这么绝情，毅然说了分手后头都不回，从此在她生活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净得就好像从未在她的人生里出现过。 “怎么，在娱乐圈兜兜转转一圈，玩够了？身边围绕了这么多美女，却还是觉得我比较好骗，比较好糊弄，即使那样被你甩了后，还依然把你的名字深刻在心头，整整四年。” “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子一样，你想要我的时候，我如影随形，不离不弃，你不想要，便将我弃如敝履。” “你转身去奔赴你的音乐，你的事业，何曾想过那个爱你入骨的女人整日为你抑郁寡欢，痛不欲生。” “现在你又回来了，又说需要我，说你还喜欢我，还爱我？”路南浔苦笑一声，觉得心里难受得要命。 “一颗曾经因你而千疮百孔的心，不是你说两句随随便便的情话，就能完好如初。” 那她这四年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又算什么？而他呢？他肯定过得很逍遥，身边粉丝无数、美女成群、名利双收，更是前程似锦。 “你就……那么想我吗？”洛城心如刀绞，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么伤人伤己的话能从路南浔的嘴里说出。 他神色悲伤，脸上没有半点笑容，默默听完她那些话，连手指关节都被他捏得泛了白。 而路南浔像是将这么多天一直压抑在心底的东西全部倾泻而出，她甚至诧异自己会说出这些话，对着洛城。 那样的一个自己，让她感到陌生，她明明从来不发脾气，无论什么情况下。 而洛城呢，他半天没有说话，眼睛无光，脸上无笑，他很沉默，安静得可怕。 这样的他，没由来让路南浔的心狠狠一抽，冷静过后，连她都觉得刚才爆发后的自己有些可怕，调整好表情后，她又重新坐下。 “你现在这么出名，一招手就会有许许多多的女孩子对你前赴后继。” “这其中也会有人愿意陪着你，义无反顾地支持你，继续在这道路上走下去。”但路南浔想，那个人，不会再是自己。 洛城抬起头，眼底有些发红，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坚定，“我只要你。” 以前如此，现在亦是。 要怎么告诉她，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一直都是他内心的港湾，他灵魂的救赎。 他爱她，这四年来，始终如一，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