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if线

    此章承接32章（尘归尘，土归土）的时间点，以“最终战伊迪丝存活，卡洛琳死亡”为前提。

    -

    伊迪丝又一次梦到了那个命运般的夜晚。

    那一战的种种细节都已经模糊了，但她清晰地记得在炸弹爆开前的一瞬间，卡洛琳对她露出的那个凄然的微笑。卡洛琳好像说了句什么话，可伊迪丝没能辨认出她的口型。

    梦醒了，夜幕依然笼罩着狭小的卧室。伊迪丝伸手摸了一把后颈，汗涔涔的好不难受。

    她坐起来打开灯，瞥了一眼墙上的挂历，现在的日期是1928年的7月15日。伊迪丝长出一口气，走到卫生间里给自己胡乱地洗了把脸。镜子中的她发型凌乱，面上挂满了没有擦干的水珠，两只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黑眼圈重得厉害，看着就是一副颓丧不堪的模样。

    伊迪丝突然想，还好卡洛琳已经不在了，她可不敢让卡洛琳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

    不……或许就是因为卡洛琳走了，自己才会变成这样呢？

    那个夜晚留下的伤已经痊愈，伊迪丝对于“卡洛琳已死”这个事实接受得极快，以至于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平静。自出院后，伊迪丝就回归了往常独自一人的生活，像以前一样给杂志社写文章赚钱，闲暇之余去找个咖啡厅或者地下酒吧喝上两杯。

    ……然而一切真的没有变化吗？

    她按着自己的胸口，感受里面那不同寻常的心跳。自打回归独居生活后，她就时不时会在夜间梦醒，然后心跳莫名其妙加快，再也难以入眠。为什么会这样呢……？

    伊迪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倒影那暗淡的眼神同样也在凝视着她。

    为什么你会这么不安？你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承认”某件事。

    什么事？

    ——如果我能爽快承认的话我就不会这么不安了。

    摇摇头，伊迪丝压下心中的躁动，转身回房间试图继续睡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直到凌晨四点钟左右，她到底还是勉强睡着了，只是在三个小时后又醒了过来。

    早上七点钟。她想，邮局这个时候应该快开门了，正好去寄一下昨晚睡前写完的稿子。

    简单用过早饭，伊迪丝把手稿放到信封里，出门往邮局的方向赶。现在波士顿已经正式步入了夏日，就算是七八点的清晨，空气中依然残留着让人窒息的热气。烈火般的阳光把空气中飘动的粒子都照得分明，它过于耀眼，让伊迪丝一瞬间有点恍惚。

    视线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了熟悉的一抹红色。伊迪丝猛地站住脚步，回过头去。

    那是服装店橱窗里展示的模特，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好巧不巧，那红色和卡洛琳火焰般的红发极为相似。

    什么嘛，居然把一件衣服和别人的头发搞混了……

    伊迪丝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转身继续她的行程，心头却越发焦躁难安。她想，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好欺骗自己的了。尽管卡洛琳已经离她而去——以极为惨烈的方式，随着那些罪恶扭曲的造物一并离开。但伊迪丝却仍然觉得卡洛琳还以某种方式存在着。清晨穿过窗帘缝隙照进屋内的阳光里有卡洛琳，夜晚那屏障般神秘但令人安心的墨色中有卡洛琳，闷热的天气里偶尔吹来的丝丝清风中有卡洛琳。卡洛琳似乎无处不在。

    于是伊迪丝此刻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一个她就算再逃避也无法忽视的事实。

    她想念卡洛琳。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唤着卡洛琳。她再见卡洛琳一面的愿望来得比盛夏炙烤大地的骄阳还要热烈，她想让卡洛琳再一次在床上或温柔或热情地与她缠绵，想再跟卡洛琳聊弗雷德里希·尼采的哲学，想再和卡洛琳去拍一次合照，这次她一定要笑得更加灿烂……

    有太多太多的事想跟卡洛琳一起做了。

    回过神来，伊迪丝发现自己站在了天桥上，下方是不断来往的汽车。

    发动机的声音吵得她头疼。昨晚本来就没睡好，现在这声音让她的难受翻了一倍。我为什么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啊，伊迪丝忍不住想，这世界根本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伊迪丝于是把手搭在天桥的栏杆上，用力一撑，整个身子就起来了。不过在下一秒她就又回到了地面，摇摇头。她要是现在在这里跳下去，会造成大麻烦的。

    手稿最终还是按时寄出去了，后面伊迪丝也如约收到了应得的稿费。她随手把装着钞票的信封往桌上一丢，也不打算拆开看看里面的数目是否正确，就直接缩回了床上发呆。忽然间就想起了“丝绒窗帘”，那个卡洛琳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不过……因为之前奥康纳的曝光，连带着伊迪丝也上了它的顾客黑名单。在被拒之门外后，伊迪丝也没有做过多纠缠，而是当场转身离去。这果然是个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世界。

    伊迪丝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和卡洛琳，还有更早逝去的南希及史蒂芬妮拼了命去打吸血鬼到底有什么意义。就算没有吸血鬼，这个世界依然充斥着大量的恶意和偏见，为此造成的流血战争，一点不比阿洛伊西娅造成的要少。她甚至恶毒地想，千年前的玛雅人曾预言过世界末日会在2012年到来，希望他们的预测没有出错。

    然后有人牵着一只神态憨厚可爱的狗从跟前路过。伊迪丝想，哦，考虑到还有猫猫狗狗的存在，她们的战斗可能还是有意义的吧。

    要是哪一天人类灭绝了，让猫猫狗狗来统治世界也不错……

    总之，伊迪丝十分确定自己是不想再在人间多呆哪怕一秒了。

    那天深夜，她走下了最后一班地铁，来到了海岸边。今年的年初，她和伊迪丝，还有史蒂芬妮并南希四人曾来过这里散步。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伊迪丝望着海面出神。今夜天气很好，璀璨的星河倒映在水面，是一幅梦幻般的画卷。

    然后伊迪丝脱下了帽子和鞋子，慢慢地走进了海中。炎热的夏夜，光着脚踏进水里，清凉的感觉叫她浑身上下都感到舒适起来。

    伊迪丝没有回头，一步步朝着海的深处走去。水逐渐漫过了她的膝盖，大腿，腹部，胸口……当水位即将来到她的下巴时，伊迪丝又恍惚了起来，仿佛卡洛琳就站在她的不远处，微笑着朝她伸出手。

    “卡洛琳……”

    伊迪丝也终于露出了自出院以来的第一个微笑。她加快了步伐，任由咸苦的海水将她整个人淹没。

    我来找你了。

    -

    其实我自己曾经也想过人类灭绝算了，支持猫猫狗狗统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