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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善恶一念

    

第三十三章善恶一念



    捂着阵痛的头坐起身,青年粗喘了几声,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寝殿,脸色一沉。

    “少爷,您醒了?”丫鬟要伸手去扶,却被他一把挥开,“少爷,您,您怎么了?”

    “许业成呢?”青年死死盯着她。

    “老爷刚回来,在主院用膳。”

    见他翻身下床,侍女立刻要拦:“少爷,您膝盖受了伤。”

    “滚!”徐青云一把将丫鬟推到在地,转身离去。

    青年阴沉着脸色,一路直奔主院,周围的侍从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也都不敢开口请安。

    一脚踢开房门,青年看着坐在桌前若无其事用膳的男子,怒不可遏:“许业成,你还我的画!”

    “放肆,这是你对父亲的态度?”徐老爷立刻摔筷起身,朝着外头愤然大喊,“来人!”

    青年直接冲了上去,一把将中年男子扑倒在地:“为什么,为什么要烧我的画室!为什么!!”

    “我明明听了你的话去查账了!你为什么非要不依不饶!我娘被你逼死了,还有翠柳也被你发买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你是不是要我死给你看!啊?!”

    “逆子,你放肆!”徐老爷在他身下奋力挣扎。

    门外的管家也发现不对劲,立刻带着护卫冲了进来,将神色癫狂的少爷从老爷身上拉走。

    徐青云拼死挣扎着,他恨自己的无力,如今怒意上头,前仇旧恨加在一起,只想跟面前毁了他一生的男人同归于尽。

    就在青年将要被拉出门外时,忽然所有人都静止住了,就连怒目圆睁神色狰狞的徐老爷都僵着脸停在原地。

    青年骇然停下,神色由愤怒转为惊恐,盯着面前忽然出现的男人:“你,你是谁?”

    来人轻笑:“徐少爷记性不好?明明刚刚相见。”

    “你是梦里的那个!”徐青云脸色大变,没想到那不是梦,居然是真的有人说话,他看着面前俊美绝艳到妖异的男人,忍不住后怕的咽了咽唾沫,“你要做什么?”

    “本尊是前来相助徐少爷的啊。”来人徐徐开口,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一旁的徐老爷。

    “你要我杀了他?”青年惊恐。

    “哦?这不是徐少爷本心所想么?”那妖异男子露出一个未达眼底的笑,“杀母夺爱,这等屈辱徐少爷焉能忍受?”

    徐青云一愣,眼前忽然出现一柄匕首。

    “杀了此人,往日再也不必受其凌辱虐打,事后本尊会叫徐少爷清清白白的出现。”

    “如何,这可是天赐的良机?”那人声音本就低柔,如今更是放缓了声线,一字一句的引诱着,教人毫无抵抗之力。

    刹那间,仿佛被迷惑一般,青年伸手握上面前的匕首。

    在那绝艳男子的欢悦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向已经被定身、毫无反抗之力的父亲。

    手中的匕首柄已经被冷汗浸湿,青年咬着牙,眼前闪过母亲濒死的面容与翠柳泣不成声的模样,在想到南苑变为一堆废墟的画室时,瞬间咬紧牙关,高高举起手中寒刃。

    刚好,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无论那男人说的是真是假,无论自己会不会被发现,他都无所谓了!

    一起死吧!

    “等等!”

    在匕首即将狠狠刺下时,忽然不知从何处出现一名少女拦下了他,雪衣墨发,姿容胜雪,一双乌黑明眸正盯着面前的青年。

    “你是谁!”徐青云警戒后退。

    少女凛然开口:“过路之人罢了。”

    “为什么拦我!”青年呵斥道。

    “你与父亲恩怨颇深,旁人无从开口,但最起码我希望你能知晓事情原委后再做抉择!”

    “什么意思?”他握紧手中的匕首。

    “你八岁那年,母亲与护卫偷欢,被你父亲发现后心生郁结,随后你父亲顾及颜面并未休妻,可坚持纳妾,你母亲终日惶惶、郁郁而终。”

    “你撒谎!”他脑子一空,厉声反驳,“你胆敢污蔑我娘,我要杀了你!”

    少女直接定住面前有些疯癫的青年,接着继续道:“你说我撒谎,那我问你,你父亲是不是在那段时间处死了一个姓刘的壮年护卫?你母亲死前是不是说对不起你?”

    徐青云一愣,他记得那个护卫刘昕,因为小时候常来母亲院中见过几次,之后母亲身亡,他只知道那位护卫死了,却无心顾及为何而死。

    “十岁那年,你将怀孕三月的继母推下楼梯,你父亲查明后,为了惩戒,也为了安抚继母,令你跪祠堂三日,可事后无论你继母如何恳求,你父亲始终没有再要儿女。”

    “不然你以为,凭你父亲的财力,怎么此生只有你一个儿子?”

    “十二岁,你对父不敬,受罚。”

    “十八岁,贴身婢女翠柳,爱慕虚荣存心引诱,甚至为了怀上孩子不惜对你用药,被你父亲发现后发卖,你却恨他毁你姻缘,流连青楼。”

    “昨日大焚画室之前,他也是暗中命人将你室中画卷偷偷运出,如今在西苑仓库中收着。”

    “你骗人!”青年嘶哑着声音大喊,不肯相信。

    少女顿住,沉下声音:“那仓库中共有画卷三百二十七幅。”

    见他一愣,清枝嘲讽的勾唇:“你父亲对你专制独断,数年来不是出言训斥便是动手撕画,虽然有错,可远不至于被此生唯一的儿子亲手所杀。”

    少女缓缓撤去禁制。

    “如今,你还要非杀他不可吗?”清枝冷声质问。

    在青年动摇之际,忽然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哼笑:“巧言令色。”

    “不过几件微不足道之事,怎可抵消着数年来的责辱。”他望着面前的青年,“何况,就算情有可原,难道日后都要如此苦苦忍受?”

    “徐青云,尔可要仔细想好。”

    “是从此恣意,还是依旧苦苦在父权之下挣扎苟活,全凭一时之念。”

    青年目光震颤的看着手中的银刃,历经久久沉默后,他颤抖着手,又一次高高举起。

    清枝咬了下牙,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徐青云,人之一生,抉择何其多,切莫因为一时冲动后悔终生。”

    见他不为所动,少女愤然一叹:“你如今毅然弑父,安知他面对此情此景,会不会对你举起匕首!”

    青年一愣。

    他抬头看着双手紧握的匕首,呆滞在原地。

    设身处地,许业成会不会亲手杀了自己?

    虽然对他依旧心存恨意,可面对这个问题,青年却罕见的僵住了。

    不会。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

    他确信着。

    随即匕首落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咣当”声,青年颓然倒地,毫无知觉间便已怔然落下泪来。

    见此情状,少女终于松了口气,抬头看着一旁笑意冰冷的相乾。

    徐青云最终没有动手,清枝刚勾起唇角,便被重新绑住手脚扔到灵舟房中。

    “你做什么?不认账?”少女看着笑容悚然的相乾,不满道。

    “那人心志不坚,虽对父不满却懦弱无能,不敢下手罢了。”

    “那也算没有弑父,所以你和我的赌局,是我赢了!”清枝铿然道。

    相乾忽而皱了眉,眼眸深邃如幽洞:“不过区区一局而已,还有两场胜负未分,切莫太过自以为是。”

    他抛下这句冰冷至极的话,转身离去。

    一连数日,清枝都被艮牢牢看管着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