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趣书屋 - 同人小说 - 谢李废话文学在线阅读 - 6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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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烟雪亮的剑光反射在李忘生的脸上,把他苍白柔和的脸廓也衬得锋利了。

    李忘生将剑拔起,轻轻抚了抚剑身,道:“师兄相邀,忘生岂敢不从,可能否缓两日?

    剑光下移,是昨夜谢云流在他脖子上留下的青紫痕迹,微微敞开领口更还印着几个牙印,然而这一切却并未换来谢云流的怜惜,后者已快步走到他的床边。

    剑还在李忘生的手中,可谢云流已隔着剑攥紧他的衣领,将他的唇被凶狠地堵住,剑刃卡在两人之间不过寸余便会割破血rou,谢云流却不管不顾地贴着他,粗糙的手探进了他的衣襟,按着光滑的皮肤一寸寸下滑。

    血腥味混着炙热又冷冽的气息一并在口中化开,李忘生压着又渐渐急促的呼吸,几次想推开谢云流,可后者却并没放过他,连亲吻时亦睁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他。

    李忘生猜到谢云流大概是知晓了昨晚发生的事,可他却不理解,为何自己假冒剑魔会惹来谢云流突然发难,师兄应是不在乎这件事的,定是还有别的原因……可是现在,谢云流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尘根在谢云流手中不受控制地起了变化,但谢云流似乎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兴致,只冷冷地把玩隔着床褥和衣料把玩着。但谢云流不动情,李忘生便更加隐忍,只微微拧着眉,连一声响也没从嘴里泄出。

    李忘生明明不愿意,却也不阻止他,这态度让谢云流心头的妒火越烧越旺,当年的那个疯疯癫癫的自己,定也是强迫忘生的,师父当时也不同意的,他却大逆不道违抗师命强行和忘生在一起,可忘生……却会他的刀法,怎么看都是心甘情愿……

    谢云流越想越恨,不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却是苦了李忘生,忍着身体的痛苦和欢愉,一向淡定的他也不由心惊,开口唤道:“师兄……轻点……”

    谢云流手一顿,攻势方放缓了些,李忘生趁机将非烟扔了出去,刚松了口气,便被谢云流一把捞进了怀中。

    明明是他强行挑起的,现在委屈却也是他……李忘生叹了口气,想要出言安抚,但谢云流手上的动作却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汹涌的快感让他几乎把持不住,李忘生搂着谢云流,咬紧牙关,终是没让声音溢了出去。

    待喘气平复,李忘生才渐渐恢复一贯的从容,却意外听见谢云流压低的笑声。

    “原来师弟急了也会咬人。”

    李忘生侧头一看,谢云流的脖子上赫然现出了一圈牙印,好不容易退去的热度又悄悄爬上耳根,他知道谢云流大概是气消了,便赶忙转移话题道:“待出了万花谷,师兄意往何方?”

    谢云流道:“往东便是。”

    两人的行装不多,谢云流很快打理好了一切,又让莫铭去找了辆马车来。李忘生已经累得不想动了,任由谢云流将他搬上了马车。

    谢云流戴好斗笠,遮了面容,带着李忘生从一荒无人烟的僻静小路驶出万花谷,行至谷口,却传来一阵琴声。谢云流探头,见不远的山石上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姑娘,他一眼认出了是女扮男装的年轻女子之一,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位白衣书生,这两人应该便是李忘生昨日救下的人了。

    林白轩朝他作了个揖,谢云流却本能反感,林白轩道:“昨夜幸得‘剑魔’相救,雨鸾在此献曲一首,以表谢意。”

    谢云流懒得多言,匆匆架马车而去,走远了,仍然琴声萦绕,在空谷回响。直到再也听不见琴声,方觉得身后一阵响动,李忘生掀了门帘,轻轻坐在了他的身边。

    “苏姑娘的琴音清澈明净,真是琴如其人。”

    谢云流却道:“林白轩非是善类,此人面相狡诈,一看便城府深沉,定是耍了花招骗了那单纯的姑娘。”

    李忘生微微笑道:“心思深沉之人,或许也只是想求一个心安,林公子未必不是真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云流揽住李忘生的腰,默默拽紧了手里的缰绳,近日发生的种种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划过,李忘生下山后的说不明的古怪,赶走素天白时如交代遗言一般的对白,但这些问李忘生是没有用的,李忘生虽然说着知无不言,却从来只会说他想说的话。

    但李忘生的异常一定与那个年轻的自己有关,只要找到他,便有办法知道真相。第一次他没有显形,只出了声,第二次显出了身形,两次皆是在提醒自己有关李忘生的事。也都是在月圆之夜,还有那张古怪的剑帖……谢云流心头一惊,难怪当初李忘生想将剑帖要回,原来是想和他见面吗?当真痴心妄想!

    谢云流敛住阴暗的心思,只收紧手臂,把李忘生搂得更紧了些。

    ++

    谢云流和李忘生一路朝东,几日后便到了枫华谷,两人停了马车,找了一客栈投宿。

    枫华谷左连长安,右至洛阳,正是走南闯北的江湖侠客必经之路,这几日,关于他二人的流言早已传遍了整个江湖。纯阳掌门离山云游对外的说法是为了应劫,刚一下山便被纯阳叛徒剑魔谢云流掳了去,当真是遇劫了。纯阳宫暴躁的祁真人正在闭关思过,其他几位真人一贯顺应天命,对此没有任何回应,但在外游历的弟子,听到有关掌门的消息,仍然愤恨不平。

    “听闻那《九阴九阳》神功大成后,有如金钟罩体,刀枪不入,这剑魔把李掌门掳了去,消失了几日,也不知神功练到第几重了?”

    “有李掌门这般根基深厚之人做鼎炉,姓谢的魔头何愁神功不成?!待他重出江湖,恐怕吕祖亲自出马,也难清理门户了!”

    听了这话,谢云流被呛到一口酒喷了出来,李忘生早已从素天白他们口里听说了这些流言,淡定地抿了一口茶,才拍了拍谢云流的背,帮他顺气。

    “大胆狂徒,敢毁我派掌门清誉,看剑!”

    这话被路过的纯阳弟子听见,二话不说,便拔剑和那些江湖客斗在了一处,场面登时一团混乱。

    谢云流压低声道:“这肯定是祁进教出来的徒弟,李掌门是要作壁上观?”

    李忘生眯了眯眼,只淡淡道:“能赢。”

    谢云流觉得李忘生坏透了。

    没过几招,那几个江湖客果真被打得鼻青脸肿逃走了,而后纯阳弟子坐下后,却破口骂了谢云流一盏茶的时间,果真是祁进教出来的徒弟。

    谢云流心觉好笑,按着李忘生的手道:“我不能白担了这身骂名,今晚师弟便同我一起再将神功好生研读一番,或是还有我们没发现的要旨。”

    李忘生正喝茶的动作顿住:“师兄……大可不必。”

    过了潼关,两人又打探到许多消息,很快剑魔在长安救下苏雨鸾之事也不胫而走,而一同传出的,还有公孙幽要收苏雨鸾做义女的消息,如此一来,便再没有人敢刁难她让她进宫了。剑魔先是在洛阳杀了狼牙将军令狐不灭,后又为了苏雨鸾杀了一队的狼牙追兵,但苏雨鸾却坚持说救命恩人穿着一身白衣,于是人们纷纷猜测究竟是剑魔所为,还是另有人冒充剑魔。而一同传出的,还有素天白回到镖局后极力为剑魔开脱奔走,素天白称苏家灭门案乃是假剑魔所为,真正的罪魁祸首已经被谢云流正法的东瀛人。

    很快人们发现,同一个夜晚,竟然出现了三个剑魔,一时间真假剑魔扑朔成谜,又成了武林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谢云流很快明白了李忘生的用意,忽然觉得,他与李忘生下山的那个夜晚,看似是自己任性带着李忘生私奔,实则却更是李忘生所期待的。谢云流向来傲气,是不屑向他人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么李忘生就用自己的方法,不动声色地帮他,不让他有一丝的为难。

    李忘生真的为了他,离开了纯阳。但这个认知却叫谢云流酸涩不堪,如同巨石一般压在了心头,夜晚两人赶路睡在了山洞中,谢云流却始终难眠,哄了李忘生睡下后,独自守在洞口喝酒。

    可李忘生同样难眠,谢云流并不记得……这个山洞,便是当年他们一同赶路避雨时路过的山洞。当年他与谢云流在火边依偎共赴云雨,后来他成了无知无觉的尸人,也在这洞中朝着火光无意识伸出手……当时的他已麻木,可从那梦里清醒后的每个夜晚,只一想到谢云流抱住自己冰冷身躯时的无力,便如噩梦缠身。也因是如此,李忘生发誓绝不重蹈覆辙,经过很多年的努力,他终于找到了内景经克制毒素蔓延的方法,唯有将经脉冻住,方能将毒素逼出,但此法却不可避免地伤及己身。

    或是心有灵犀,又或魂念相通,谢云流忽一回头便对上了李忘生的眼睛,这一眼两人却双双被对方的眼神刺痛。

    李忘生难得率先道:“忘生已无恙,既然今夜难眠,师兄……可还想比剑?”

    谢云流一怔,忽地明白过来,李忘生这番表情,是在思念着那个人,李忘生看向他的眼睛,究竟有几分是为了此时此刻的他,本是酸楚的心登时如冰一般冷却下来。

    兴之所至,两人也不顾此地究竟是否适合比剑,便走出了洞口。

    长剑出鞘,如流光飞练,两人的身影在夜空中倏忽交错,谁也不知道,在这寻常的山路上,两个当今武林的宗师泰斗,正在比剑。

    顷刻间,两人身影已从地上跃至半空,剑影交错,如在时空中纵横。这分明是三十年来他第一次与李忘生交手,是他不用纯阳剑法后,第一次与李忘生对打,可剑锋交错时,谢云流却又有恍惚的熟悉感……剑意不会骗人,这并非是第一次。

    三十年过去,李忘生的剑术与当时已非同日而语,可几招之后,李忘生的剑路却变得花哨且幼稚,破绽百出,然而谢云流却不由自主地接了一招,而后两人一前一后,翩然翻过了几个山头……

    他明明不应该熟悉,可接下李忘生的剑却是信手拈来,拆招与出招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这哪是杀敌的剑招,分明是年轻情侣间的玩闹,此间的缠绵与欢愉,提醒着他们曾共度过的好时光。谢云流在三十年前就想做这事了,可他非但没有做成,还被不知什么人给捷足先登了。

    眼看当年与谢云流合创的剑招就要舞完,可谢云流剑路突变,方才的情意绵绵陡然转变,李忘生从梦中惊醒,接下谢云流凌空一斩。

    “李忘生,你究竟把我当做谁?”

    谢云流低沉的质问夹在剑啸和风间,剑影迅如闪电,又从旁刺来。

    “你想见他吗?我不会让你们得偿所愿的!”

    见谢云流眼框隐隐发红,周身剑气狂乱了数倍,李忘生知道谢云流动了真格,也不得不拿出十成功力来应对。可谢云流的剑招却越来越狂,李忘生暗道不好,他曾在见过这样的师兄,那个出现在梦里几乎癫狂的剑魔。

    “师兄,凝神,只是比试剑招,莫要走火入魔。”

    “我见到他了。”谢云流却没听见他的话,只冷笑着,忽地欺身贴近,近距离的贴身战李忘生得胜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一招后撤又祭出几枚气剑,欲将谢云流围住,却被对方反手击飞。

    谢云流的剑实在太快了,而被他贴身后,李忘生只得使出和他相似的剑路,他在梦中反复看过谢云流收刀拔刀,二十年间,每每梦回,一招一式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亲眼见到李忘生使出刀招,谢云流被妒火烧溃了最后一丝的理智,那本是他创出的无与伦比的拔刀术,是专为了破李忘生的剑招才想出的刀术,当年的李忘生究竟爱到何种程度,竟连这种功夫也学了去。

    电光火石间,谢云流身形闪动,一刀破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招式,他的剑路越发狂乱,将李忘生逼得节节败退,李忘生忽觉得背后一痛,原来他已被逼至崖边,抵在了一块山石前,他已退无可退,雪白的剑锋伴着剑气在黑夜中几乎亮到他睁不开了眼,而后白光一闪,剑刃已擦过他的发梢“夺”地一声钉进了山石,顷刻间石崩地裂,滚落至崖底。

    李忘生后背空空荡荡,崖间的冷风在他身后猎猎作响,谢云流却兀地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握剑的手。

    方才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错手杀死了李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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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

    眼前是那条漫长又熟悉的雪道,谢云流带李忘生下山时,他曾瞥见路旁的一棵树。彼时他不理解为什么看到那棵树会徒升寒意不敢再看,而就在刚才,他分明见到那棵弱不禁风的小树承受不住他的刀气折断,而一同坠入崖底,还有刚刚踏出山门,不过二十多岁的李忘生。

    他飞身去抓,却只抓了个空,崖间的云雾扑面而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闪回结束,谢云流头痛欲裂,捂着眼踉跄后退几步,几乎跌倒,李忘生见状,忙飞身上前,将他扶住。

    “师兄,你怎么了?”

    映入眼底的是李忘生关切又略带焦急的眼神,李忘生一贯从容淡定,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也只有为了自己的时候……但谢云流现在只觉得可笑至极,是了,谁能在纯阳将谢云流和李忘生一剑毙命,钉在崖上,又有谁会恨李忘生到如此地步,非得杀了他不可,能干出这种事的,当然只有那时的自己!

    二十年前的谢云流,在东瀛的湿冷的海边痛饮冷风,不断拔刀挥刀却无可避免地陷入了瓶颈,李忘生那张状似无辜的脸更是夜夜闯入梦中,逼得他几次走火入魔。

    谢云流本烧到燎原的妒火渐渐冷却,问道:“他还对你做过什么?”

    冰冷暗哑的声音传到李忘生耳中,这般狠戾的语气与当年梦中出现的剑魔几乎如出一辙,李忘生心头一颤,可就算他生了个七窍玲珑心,此时也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谢云流说的“他”是谁。

    “师兄所指何人?”

    谢云流道:“师弟,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事到如今仍要维护他,不过你放心,师兄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李忘生忙道:“忘生不知师兄所说‘他’是谁,可忘生这些年从未与人结仇,师兄恐是方才比剑时行气走火,才胡思乱想,我们这便下山找个安静之处坐下静心调理。”

    李忘生一时情急,没顾上非烟还在手中,那剑便明晃晃地伸到了谢云流眼前,谢云流只觉无比刺眼,却忽地心念一通,脱口而出:“听闻师弟在继任掌教之前便惯常佩戴玉清玄明,为何却在下山时换了非烟?”说罢抢过非烟,只见剑身上早已有了豁口,道:“这剑早已配不上你!”

    李忘生下山时带上非烟的确是因为当年之事。二十年间,他苦苦研究剑帖仍然寻不得魂魄,梦中谢云流身死,如今谢云流又学会了分魂术,应该也是跨过了生死之门,失了一魂,可谢云流的那一魂不知去了何处,当时谢云流是死在了非烟剑下,哪怕那一魂附在剑身上的可能性极小,他也将非烟佩带在了身侧。

    谢云流口中的“他”莫非就是那失去的魂魄?师兄既然见过,寻回魂魄之事便有希望了……可谢云流提起“他”时深恶痛绝。见李忘生面露犹疑,谢云流冷笑一声,把非烟还入鞘中,拉起他的手便要下山。

    却也在此时,月光破开层云,倾泻而出,周遭一切忽地变亮,两人看清眼前狭长的山脉,忽地沉默顿足,神色复杂,方才的不快也被暂时抛之脑后。

    这般熟悉的风景,他两竟然在不知不觉间,飞到了中条山。

    儿时随吕洞宾一同在中条山修行的时光如在眼前,谢云流不自觉地拉紧了李忘生的手。崖顶下植被比几十年前多了许多。两人下了山,凭着记忆走进了林间,天色渐亮,借着熹微的晨光,看见了杂草丛生的小径,又走了一个时辰,听见清泉汩汩的水流声。

    谢云流和李忘生凭着记忆,沿着溪流缓步而行,而后看见一处道士修行的洞xue后。这正是当初吕洞宾发现的一处隐于密林深处、天然适合修行之所。

    “师父!”谢云流开口喊了一声,然而无人回应。

    石洞已然宽敞,但陈设早已蒙上了厚厚一层灰,显然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吕洞宾并不在此处。

    谢云流记起那时的李忘生,他还那么小,像个白白软软的团子一般,可是少年时的独占欲作祟,他对这个忽然闯入自己生活分去了师父爱的师弟没有多少好感,少不了去欺负李忘生,但就算他抢走了李忘生喜欢的吃食,李忘生也不生气,仍然跟在他身后喊着“师兄”。

    被喊“师兄”非常受用,谢云流很快就改变了对李忘生的观感,对李忘生的保护欲代替了对师父的独占欲,去哪都想带着师弟。但自从两人跟随师父去了华山,创立纯阳宫之后,李忘生便渐渐变得不需要他的保护,也不再黏着他。

    在中条山中与李忘生伴随师父左右修行的岁月,竟是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刻,弹指一挥间,人生已过大半。

    李忘生恍惚许久,才道:“师兄,当真机缘巧合。”李忘生也曾想过等卸任纯阳掌门后,便寻一僻静无人之所,继续修行悟道,但现在的他不过靠着谢云流分出的一魂苟延残喘,也不知捡来的这条命几时将尽。无意回到此处,又有师兄在他左右,该是天意待他不薄。

    两人很快将洞内收拾干净妥当,又走出了洞外,再出来时,天已蒙蒙发亮。谢云流沉默地看着溪流发呆,再往前走,水势便突然变大,形成了一个瀑布,瀑布旁是一片难得的开阔空地,儿时他与李忘生常在这里练剑。

    起初他总是去抢李忘生喜欢的吃食,渐渐发现原来师弟喜欢吃鱼,后来为了讨师弟欢心,不仅跳下水去抓鱼,还偷跑到山外的村子里去学了做鱼羹。

    “师兄。”李忘生已走到了谢云流的身旁,温和的声音好像与当年无甚二样,“难得故地重游,不如暂住几日?”

    谢云流道:“师弟有此意甚好,我亦想在此处闭关几日。”

    “闭关?”李忘生有些疑惑,但很快想明白,谢云流方才差点走火入魔,的确需要找一无人打扰的僻静之处,安心修行,破除心魔。

    可谢云流却突然道:“忘生,你可知晓,我在东瀛创建的一刀流,实则全名为‘中条一刀流’。”

    李忘生道:“忘生略有耳闻,可是因为师父?”

    谢云流道:“当年之事,我虽从未后悔救下重茂,可每每回想,却是愧对师恩,故将刀法以‘中条’为名,纪念当年在中条山中修行的岁月。”

    李忘生道:“师兄的刀法如今冠绝武林,师父定会欣慰。”

    谢云流古怪地看了李忘生一眼,忽然自嘲道:“一刀流如今是什么样子,师弟早就看在眼中,又何必强做安慰!”

    李忘生道:“忘生相信师兄终能平息这番风波。”

    谢云流又道:“师弟当真心如止水,既然你已练过这刀法,难道不明白,它本是因你而创?”

    “因我?”

    见李忘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诧异,谢云流心底深处无端的恨意又慢慢蔓延,道:“师弟,难道你真看不出这刀路,乃是为破你当年之剑法!”

    饶是李忘生平时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做答。他怎会真的全然没有察觉呢,可今日从谢云流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言语,又想到二十年前,谢云流甫一见面便不听他解释,将他打成了重伤的情景。若没有梦中那荒唐的一夜,今日他和谢云流,究竟会是怎样的关系……师兄大概还是把他当做仇人吧,想到此,李忘生仍然觉得心中酸楚。

    谢云流道:“我却是忘了,如今师弟已是纯阳掌教,剑法卓绝,内功更是浑厚无比,的确不必将一刀流放在眼中,当日使出此刀法,也不过权宜之举。”

    见谢云流话中带刺,李忘生忙道:“师兄何出此言,如今师兄的刀法千变万化,早已脱出一刀流这几招几式,方才比剑,忘生仍然败于师兄之手。”

    谢云流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风儿曾告诉我,师弟总在师弟师妹面前夸我,此前我不信,现在亲耳听闻,倒真是佩服师弟这满口胡话的本事。”

    “我无悔救下重茂,无惧皇室的追杀,不屑江湖的背叛,亦不怨师父的放弃,可独独对你——”谢云流看向李忘生的眼睛,那双如古井一般的眼睛,此时却升起些许氤氲。

    可李忘生仍然维持着平静,只道:“师父从未放弃过你。”

    “师父如何,我当然知道。”谢云流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李忘生,直逼得那双本古井一般清亮幽静的双眼越发朦胧。

    李忘生终于偏过头去,他当然知道谢云流想说什么,这三十年来,谢云流都在恨他,如今谢云流明明已知道他的真心,与他结为道侣,但他仍会令谢云流感到痛苦。

    他似乎永远无法安抚他的师兄,或许这几十年,他再多想些办法,能到东瀛早些见到谢云流,事情又会变得不同,但现在一切已成定局。谢云流逃出华山后那条满布荆棘、漫长寂寥的路,他终究是错过了。

    谢云流“哈”了一声,忽然抄起脚边的石头,斜着打了个水漂,正好将溪中跃起的鱼击飞到了岸上。

    被水声打断的李忘生回过神来,见谢云流已跃到对岸把鱼给拎在了手里,那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现在又朝他笑得面若桃花,方才的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

    “此鱼甚是肥美,师兄今晚给你做鱼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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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没有去过中条山,不过查了下地图和百科,中条山应该就在剑三枫华谷地图的某个位置,从西安去洛阳会路过,离华山还挺近。

    (66)

    中条山旧居中久无人烟,待谢云流把火升起后,李忘生才找出一口能用的锅,其余食材佐料更是没有,但只是用清水煮鱼,鱼汤中仍散发出了阵阵鲜香。

    只是此时让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剑魔,正用他锋利的宝剑给煮烂的鱼剔骨去刺。李忘生已经辟谷许久,几次想要阻止谢云流,让他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见谢云流专注的神情,又把话悄悄咽了回去。

    “师弟,此地食材甚少,师兄手艺也生疏了,你便将就一下。”

    李忘生瞧着跟前冒着热气的鱼羹,尝了一口,口中的鲜美仿佛仍是少时的滋味,他心中酸涩,说不动容也是假的。

    见李忘生慢慢抿起了嘴角,终于是露出了几不可见的微笑,谢云流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总忍不住想去用话刺李忘生,可真把李忘生逼狠了,却又后怕,这才赶忙做鱼羹赔罪,可他似乎有意地忘了,面对他的咄咄逼人,李忘生从未责怪过他。

    李忘生替谢云流也盛了一碗,道:“师兄费心了。”

    尝着这颇为清汤寡水的滋味,谢云流忽道:“我在东瀛也常常吃鱼,却多是海鱼。”

    谢云流自顾自地说着,李忘生却顿住了手,颇为意外,没想到师兄会主动提及东瀛的事,又听谢云流道:“有一次我随当地的渔民出海,遇上风浪,你猜怎么,我这刀一劈,便将那浪斩开,渔船自是有惊无险。渔民感谢我,非要我收了两尾鱼。”

    李忘生夸道:“师兄古道热肠,在异国他乡也颇受当地人的尊敬。”

    可每每听李忘生夸他,谢云流又觉得心里不舒服,总觉得李忘生话中有话,便道:“哼,可是海鱼腥味太重,我始终不习惯,还是中原的吃食合口些。”

    李忘生又笑道:“师兄如今回到中原,便肆情纵意,好生弥补一番。”

    “哦~确实该肆情纵意,好生弥补。”

    锅里的鱼还未吃完,李忘生已被谢云流掰过脸去,可谢云流却又不看他,只扬着头把脸颊凑到他跟前。李忘生无奈了,只得靠上去亲在谢云流的脸上。

    这如微风拂面的一吻却叫谢云流扫去了几日的阴霾,李忘生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管他心中装着谁,总归让他现在只能想着我,那虚影一般的毛头小子如何能和我相比,现在就叫他们劳燕分飞,谢云流这般想着,便拉过李忘生,一口亲在他的唇上。

    本只是轻柔的吻很快变了味,李忘生被谢云流推倒在地上,衣袍散了一地。李忘生被亲到晕晕乎乎时,却看见了仍然敞亮的天色和林间飘来的清风,在幕天席地白日宣yin终究是超过了。

    李忘生忙按住谢云流的手:“师兄……去屋里……”

    谢云流却挑眉道:“那是师父住过的屋子,可是大大不敬……”见李忘生瞳孔微缩,已是动摇,便又趁热打铁,“师弟向来顺其自然,这里山野静谧,四处无人,正是与天地同修、享受日月之精华的大好时机。”

    李忘生道:“师兄休要……胡言乱语。”

    谢云流却从怀中摸出了那本《九阴九阳》:“可不是我瞎说,这本秘笈也是这般写的。”

    李忘生一看他摸出了那本书,心中大觉不妙,那本书哪是什么秘笈,谢云流自然也没把它当秘笈,却从书上学来诸多难以启齿的姿势,非要拉着李忘生一同实践,折腾得他苦不堪言。

    谢云流霸道惯了,尤其是那日被青年自己的虚影刺激之后,更是喜怒无常,也不顾李忘生意愿,就强行挑起了好几回,可现在他又装得像个君子,非要李忘生答应不可。

    “师弟,明日师兄就闭关了,我们要好几日不见,你便行行好吧。”

    原来只是几天罢了,看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李忘生心里一松,却又想到谢云流口中的“他”,“他”究竟是什么,扰得师兄几日心神不宁甚至要闭关。他这一恍神,果见谢云流已心有所感般的酸味四溢,李忘生哪里还敢拒绝他的无理要求,只得闭了眼。

    “师兄……你快点罢……”

    “快什么,快了你又不喜欢。”

    腰封被解开,而后是衣襟,毕竟在野外,谢云流只扒开了李忘生的领口,可李忘生衣袍繁复,这犹抱琵琶般的半遮半掩,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谢云流按着李忘生的腰,轻轻啃咬着他胸前的凸起,轻车熟路地挑起了李忘生的情欲。李忘生的喘息逐渐急促,胸口也随着谢云流的触碰上下起伏,好似要往他口中送去一般。摩擦扭动中,衣衫很快变得凌乱,松松垮垮搭在肩头,露在外的锁骨已是被谢云流咬得青紫纵横。

    也许长年在华山修行,远离喧嚣,李忘生越是动情,身上那像雪一样的味道便越是浓烈,谢云流吻着他的平坦结实的腹部,流连忘返,他非但不快,反而连做前戏都故意慢得很,直到磨得李忘生两条腿主动缠在了他的腰上。

    “忘生,这江湖都在传是我将你做鼎炉在练功,可师兄怎么看都该是反着的。”谢云流脱了李忘生的裤子,后面已经濡湿一片,“哼,我看你才是那山野间的妖精,不过师兄乐意给你采采。”

    多年的清修可以说已经快被谢云流毁得一干二净,被他摸了进去,李忘生的身体不可控制地又是一番颤抖,水流在了谢云流的手上。

    “忘生没有……师兄……啊啊……慢,慢点……”

    刀刃在鞘中长驱直入,一插到底,听见李忘生越发压不住的低吟,谢云流心满意足。如今整个武林都知道李忘生是他的,何况眼前这如玉般的躯体与自己越发琴瑟和鸣,李忘生心里便是还有一百个别人,亦不足为惧。

    想到这些,谢云流不由身心俱爽,飘飘欲仙,将李忘生按在怀中,又是一轮攻势,逼得那人本已春光潋滟的眼睛终于控制不住流出泪来。情欲波涛汹涌,李忘生神志几乎溃散,只觉得一会在云端,一会又在海浪中。还好这山林之间确实无人,隔着泪光,他看到谢云流近在咫尺的脸。

    这段时间,谢云流的表情终于舒缓了许多,亦不知是否是错觉,眼尾的纹路似乎也淡了些,林间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成了一片斑驳的碎影,那如刀刻一般的俊脸,并未被风霜的岁月消磨,仍是如记忆中一般的锋利动人。

    可这样的一个人,却不知疲惫地在他身上耕耘,虽然梦中谢云流早已告诉过他,从很早很早便爱慕他,可李忘生仍然很难理解,谢云流对他这浓烈的情爱起于何处。茫然昏聩间,李忘生又被谢云流换了个姿势,看着谢云流如寒星的眼中却跃出了几乎要将自己烧穿的炙热目光,却情难自已地吻上了那双眼睛。

    就这样纠缠一生,也很好……如果这一生,还能再长点,便更好了。

    李忘生终于累得睡了过去,谢云流收拾好残局,才带他回到了居所。他从前很爱热闹,可此时觉得,和李忘生一同隐居山林,也是不错的。但眼下两人的状况却并非长久之计,谢云流自己东躲西藏惯了,可带着李忘生下山至今,两人一直无法光明正大地抛头露面,只能乔装打扮,而自打他听到江湖流言后,心中渐渐亦是不快。待云游结束,李忘生总归要回华山的,纯阳掌门总不能一直背着被魔头掳走练邪功的名声。

    左右睡不着,谢云流拿起那本书,这不过是一本yin书,也不知道如何便成了神功。可翻了几页,谢云流却愈发心惊,他自是把这书当春宫图使,但仔细见其行气练功之要诀,却并非胡诌,难道自己少年时,真的歪打误撞,捣毁了一门邪派?

    谢云流赶忙把李忘生推醒,李忘生精疲力尽,只觉得那人又贴上来了,迷迷糊糊间已是自暴自弃般靠在了谢云流身上,也不知往哪里便亲了一口。

    “你忽然亲我作甚?还嫌不够累么!”谢云流差点跳起来,待李忘生终于清醒,才把那书递了过去。

    李忘生如临大敌,几乎视死如归,道:“师兄若是还想做,可以直言。”

    谢云流道:“做什么……师兄在你心中,就是这般禽兽不如吗?”

    “……”李忘生道,“那师兄这是何意?”

    谢云流道:“师弟精通内功,你仔细看看这书,这似乎真是一门内功心法。”

    李忘生愣了半刻,终是接过书,硬着头皮读了几页,越发心惊,若真是按着这书的修炼之法,他和谢云流恐怕早有一人该精尽人亡了。

    李忘生道:“看来这次流言蜚语传得这么快,恐怕也与师兄当年之事有关。”

    谢云流一阵后怕,心道幸好李忘生真的没看过这书,道:“此等邪物,不如毁了罢!”却见李忘生仍拿着书没有松手,不由急道,“你可不许练,想都不能想!”

    李忘生却道:“师兄误会了,只是忘生想到别的法子。这秘笈虽是……虽是……采补之法,但若按我纯阳练气之法加以修改,也不是不能强身健体……何况……”

    说到此处,见李忘生又难得局促,谢云流便问:“何况什么?”

    李忘生只得硬着头皮道:“何况……何况……还能增加……夫妻闺中之乐……”

    若是口中有酒,谢云流早就喷了:“你怎么不干脆说床笫之欢呢?李忘生,你果真假正经!”

    李忘生急忙解释:“忘生是想将这秘笈修改后,再将原本毁去。日后我们将这本假秘笈散播去,既能证明师兄的清白,又能为武林谋福,或许还能引出背后散播流言之人。”

    谢云流这才放手,愣了半晌,神情复杂道:“李忘生,你有八百个心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