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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 第11节

    今晚她却梦到自己被人从水中抱起,重新回到岸上,夜晚的风吹进青年的怀里,扑洒在她脸上,凉意让她的意识短暂地回笼。

    两人的衣衫都因涉水而湿透,面料紧贴肌肤,也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近。

    在这短暂的瞬间,靠在青年胸口的沙棠,却没能感受到衣下心脏跳动该有的力量。

    那里静悄悄地,好像什么都没有。

    沙棠听见夜雨敲打的屋瓦的声响,从梦中悠悠醒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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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沙棠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喉咙,痛感一天比一天减缓不少。

    她也曾将缠绕在脖子的红衣布取下,取下后发现喉咙疼得要命,根本没法忍,她又急忙缠了回去。

    温聿怀的灵力残留在这红衣布上,还能帮她缓解疼痛,滋养伤势。

    沙棠算着时间,今天是温聿怀解除静思的日子。

    可是她想不通,为什么温聿怀使用术法就要被罚静思?

    沙棠想起戴着鬼面,持剑入水杀妖兽的温聿怀,脑子里有好几条线缠绕在一起,差一点就能缕清,却总是差一点。

    二夫人云琼给她送来的药还是有用的。

    喉间的灼烧感已经消失,吞咽时也不会疼得她浑身冒汗。

    沙棠之前被温聿怀的话提醒,就算只是喉咙受损,也要装着柔弱的样子不能下床走动,这些天都没出屋子半步。

    天亮后,外边的雨也停了。

    二夫人来的比往常要迟些,但她来时,又比之前要开心得多,甚至像个小孩般快步跑着来,高高兴兴地推开门,对屋里的沙棠说:“今天聿怀静思解除,可以陪我们玩了,你快起来,随我一起过去。”

    云琼跑到床边抓着沙棠的手就往外带,沙棠差点被她拽得滚下床去,还是旁边的侍女拦了一手,道:“夫人,让祝小姐先把药喝了吧。”

    “对了,你还要喝药呢。”云琼伸手接过侍女递来的药碗,要亲自喂沙棠。

    沙棠想起她上次掐住自己下巴强灌的一幕,连连摇头,自己伸出手。

    “那你自己喝吧。”云琼把药碗递给她,“喝快点哦。”

    沙棠怕她又会做出什么来,拧着眉头一口气喝完。云琼看得十分满意,要奖励她一块蜜饯,又被侍女阻止:“祝小姐还不能用食。”

    云琼瞬间变脸,将蜜饯朝侍女脸上砸去:“我要做什么你都说不准,你算什么东西!滚开!”

    被蜜饯砸到的侍女却是脸色都没变,早就习以为常,只垂首致歉。

    沙棠一动不敢动,眼都不敢眨一下,怕自己有什么动静再次惹恼云琼。

    云琼回头瞪她:“还不快起来随我去?”

    那眼神凶巴巴的,沙棠要是拒绝,云琼就是连拖带拽,也要把她从床上弄下来带走。

    沙棠只好掀开被子下床,乖乖跟着云琼随她离开偏殿。

    小青峰太大,沙棠还是不太认路,离开偏殿附近,她就不知道前边的路都是去往哪里。

    云琼在路上心情又变得很好,拉着沙棠喋喋不休:“聿怀一个人在那破屋子里待了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哭,会不会难受。这孩子还挺怕黑的,我以前把他关在柜子里,他在里面又哭又闹,双手被绑起来,就拿头撞柜门,撞得满头是血。”

    她说着说着,像是觉得太过有趣,竟扑哧笑了起来。

    沙棠却听得愣住,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身旁的人。

    侍女们也不像是第一次听说的样子,个个神色不变,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云琼笑完后又惆怅道:“可是他撞得我心烦,那声音一直在响,咚咚咚的,让我晚上都睡不好觉,他就是这么讨人厌,一点都不讨喜。”

    “他哥哥雁风就很乖,从来不哭不闹,也不会吵得我睡不着觉。”云琼开始夸温雁风,眼里的柔意不掺半点假,“他一岁那会路都走不好,却非要跟着我,我一不见了他就哭,哭得人心疼,我就什么也不想做了,只想回来守着他。”

    沙棠藏在衣袖下的手掐着自己,要自己别抬头,别显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她和侍女们保持安静,任由云琼自己唱独角戏。

    可是沙棠心中仍旧感到震惊和茫然。

    听二夫人说的……似乎温雁风也是她的孩子。

    如果都是她的孩子,又为什么态度悬殊如此大呢?

    如果温雁风是二夫人的孩子,那温聿怀就不是吗?

    因为二夫人行为举止有些疯癫,沙棠也不敢全信她说的话,也许有些事只是她的妄念妄想。

    沙棠也不知为何,听一个母亲笑着说将自己的孩子绑了手脚关进柜门,再听孩子以头撞击柜门的声音时,心里有些微妙的酸涩。

    她从小就没有母亲,又常听祝星念叨:如果阿娘还在一定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会陪她睡觉,在她做噩梦时轻拍她的背安抚。

    母亲的形象,在沙棠心中一直是温柔美好的。

    云琼念叨完两兄弟小时候的事后,突然叹息声,扬起脸时笑得无比灿烂:“可现在我家聿怀出息了,能够斩妖除魔,剑术不输他父亲,还在听海关杀了许多妖魔,救了不少人呢!”

    始终安静的侍女才出声道:“夫人,那是少主,并非二少爷。”

    云琼不屑道:“都是我的儿子,有什么分别。”

    侍女眉头微蹙,却没再说话。

    云琼牵住沙棠的手,在她的手背轻拍一下,笑道:“还好你不是嫁给了雁风,不然可真是耽误了他。”

    沙棠的手冰凉,被二夫人温热的掌心触碰,让她收手往回缩了缩,却被云琼抓着不放。

    这不是去静思堂的路,也不是去水廊石台的路,沙棠不知道云琼要带她去哪,但听她的意思,似乎是要去见温聿怀。

    沙棠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等进屋后,里边不只有温聿怀。

    云琼牵着沙棠穿过长廊,走上宽石阶,朝上边庄严肃穆的大殿赶去,她还在外边时就高声喊道:“聿怀!”

    大殿堂屋中的人纷纷回头看去,坐在主位的温家家主温鸿将端起的茶杯重重放下,茶水洒出滴落在地,他目光阴鸷地扫视屋中的人:“谁放她出来的?”

    坐在下边的温聿怀起身朝门口走去,他神色冷淡,瞧不出喜怒。

    云琼跑到门前后就松手,朝来到门前的温聿怀走去,抓着他的手柔声说:“听说你的静思解除,我这就来看你了,还带了你的新婚妻子来看你,你就消消气,不要再跟阿娘生气好不好?”

    温聿怀谁都没看,只是拦住了云琼的去路,淡声道:“回去。”

    “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你要我回哪去?”云琼生气道,“要不是你妻子受伤,我都出不来,你最好让她多受几次伤,这样我才能多出来走动。”

    沙棠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位置,听了云琼这话,又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温雁风不慌不忙地起身,跟温鸿解释:“祝小姐受了伤,聿怀又杀了春尧,自己也在静思,没人照顾祝小姐,我便让二夫人去了。”

    云琼这时候高兴道:“听说你最近这两年出息了,在外边斩妖除魔,大家都拥戴你,追随着你投靠温家……”

    温雁风瞥眼朝门口的云琼看去,眼里泛着冷意。

    在旁边看戏的闻今瑶插嘴道:“那是雁风哥哥!”

    “你闭嘴!”云琼恨恨地朝她瞪眼看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滚!”

    闻今瑶被她一凶,气得瞪大了眼,满脸委屈,却又不敢真跟二夫人吵起来,她一直都有些怕这个疯女人,毕竟人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温鸿忍无可忍,拿起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怒声道:“让她滚回去!”

    温聿怀伸手去抓要往屋里跑的云琼,被云琼反手打了一巴掌,涂着粉亮丹蔻的指甲在他脸上划出血痕。

    云琼朝温聿怀扑去,朝他又打又骂:“你如今出息后就不认娘了是不是!我只不过是想来给你道喜有什么错?你娶妻的时候都没有放我出来看过一眼!”

    她一手还掐着温聿怀的半边脖子。

    “亏我还惦记你会不会在静思堂害怕,担心你怕不怕黑,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生你这个孩子有什么用?你还不如死了,对你对我都好!”

    “你赶紧去死吧!”

    温聿怀盯着云琼,将她发疯发狠的脸牢记在心,再将她卡着自己脖子的手狠狠甩开。

    云琼发现自己打不过温聿怀,又朝屋里的人尖声喊道:“温鸿!”

    温家主气得甩袖离去,不愿再多看一眼。

    温雁风摸了摸受委屈的闻今瑶的头,叮嘱她别添乱,便去追温鸿。

    云琼谁也喊不动,被温聿怀攥着手腕拉走。

    侍女紧随其后。

    沙棠虽然被吓得心脏狂跳,但见人都走了,只剩下闻今瑶,便忙追着温聿怀那边走。

    闻今瑶起身朝她走来,喊道:“二嫂嫂!”

    沙棠装作没听见,脚步加快,刚走到石阶旁,哪知闻今瑶比她更快,一眨眼就来到身旁,伸手抓住她:“二嫂嫂,你跟上去也没用的,不如留在这陪我说说话。”

    温聿怀带着二夫人云琼走远了。

    沙棠追不溏淉篜里上,又被闻今瑶抓住,只能认了,她回头朝闻今瑶望去,摇摇头。

    闻今瑶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哎呀,我忘记了,二嫂嫂你的嗓子还没好,说不了话。”

    她松开手,无趣道:“那就没办法啦,你说不了话就很无聊。”

    闻今瑶自从第一天去看过沙棠,后面就没再去,这会突然发现沙棠脖子上还缠着那红衣布,她不免又想起之前的猜测。

    “二嫂嫂,我不是要你换药布的吗?”闻今瑶皱眉,伸手去触碰红衣布,“怎么还缠着这个,我给你解了,你去换药布。”

    她不由分说,就要动手,沙棠去往后一躲,只摇头,眼神透露出不愿意。

    闻今瑶却挑了下眉,单手掐诀,点着沙棠脖子上的红衣布,沙棠感觉脖子上的东西松动散开,红衣布一离身,她就感觉喉咙有灼痛感升起。

    沙棠忙伸出手,用了微弱的灵力,抓住悬浮在空中的一銥譁截红衣布。

    闻今瑶看得生气:“二嫂嫂,你如此在乎这破布,难道真是二哥给你的?”

    沙棠摇头。

    闻今瑶念了个诀,将红衣布点燃,烧成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