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透篇】流萤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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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透篇 “传说,山野有一白狐,妄当皇子,便念咒施法,布了座黄金宫阁,引诱少女前来,每枕一夜合欢,就将人吞吃入腹,那叫一个害人无数。 而在遥远的草原,有一公主,名曰新德瑞喇,小名为灰,灰公主心怀悯善,听闻了狐妖的事,誓要为民除害,便率领侍卫前往黄金宫阁斩狐妖。 狐妖痴迷美貌的公主,放下了戒备,被灰公主当场斩于马下,剥皮拆骨,制成了狐皮大袄!” 在座之人皆惊,茶楼先生今晚说的书实在太过惊悚,吓坏了不少客人。 “残忍!残忍!” “杀了就得了,怎的这般残忍?” “那狐狸吃了那么多少女,就不残忍了?” “咚”的一声,先生醒目拍桌,“各位客官莫急,那修炼千年的狐妖岂会这般容易被杀?原来灰公主杀狐不过是个假象,是狐妖使的障眼法! 灰公主凯旋时,落下只绣鞋在狐妖手中,狐妖拿着绣鞋,心念一动,立即启程,前往草原寻找灰公主,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故事说完,众人渐散,只有角落里一位拿着根羽毛的玉面公子坐着不动。 店小二客气请他离开,“客官,我们店今晚的故事已讲完了,您要听,得明日再来。” 上官透不肯,以至惊动了收拾好正要回家的说书先生。 “先生您瞧,这……”小二一脸为难。 说书先生摆摆手,让他下去了,坐下问道:“这位客官可还有事?” “有!你能说书,想必见多识广。”上官透看着他,拿着那羽毛在先生眼前晃了晃,“你可知这是什么毛?” 先生接过羽毛细瞧了片刻,道:“这该是草原上一种隼类的羽,这般完好,指不定是家养的。” “隼?” “是!”先生点头,“我们镇上有家酒馆,是个草原人开的,不如你去那问问,在下也只是知个大概罢了。” “如此,多谢了。”上官透提衣出门,想了想还是转身道:“有个事得和你说说,刚刚《公主斩狐》的故事,你讲得实在不怎么样!狐妖,是不吃人的。” 先生怔住,下一刻气得胡子翘,“你你!你说谁讲故事不咋样呢?” 上官透早已走远了。 他转到先生说的那家酒馆,名字有些幼稚,唤作“狐狸酒馆”,上官透神念一动,心“扑通扑通”跳起,找了这么久,会是那个人吗? 上官透掀帘进去,烛光昏暗,不见人影,他道:“老板,沽酒。” “来了。”柜台后钻出个人,刚想开口,却看清了来客的脸,怔愣在原地。 许久,上官透才幽幽道:“躲了这么久,让我好找啊,阿准。” 听着他言语中的悲愤,还有咬得极重的“阿准”二字,老板急道:“我没躲你,你听我解释。” 随着支支蜡烛的点亮,昏光映出那张上官透熟悉的脸,正是被他抓到月上谷的小奴仆,亦是草原先前的特勤——阿诗勒隼。 从草原通往中原皇朝,车马走的向来是官道,过羌骡关,经萤山脚,涉琵娑河,也就入了皇朝的界。 官道边有驿站,朝廷派有官兵保护,沿途匪患已大大减少,十里八方的土匪要么被招安,要么另寻出路,这年头要当匪,不搞点副业,是决计活不下去的。 百八十年没遇上劫道的,连往来的行商都放松了警惕,遑论是草原的马队,他们出行向来是狼隼随身,只只养得精锐强壮,让人避之不及。 “特勤,前面拐弯就要入萤山了。” 听到打前道的下属传回来话,阿诗勒隼勒住马,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整顿歇息。 夏日行军实在是遭罪,将士们都热得满头大汗,听到能休息了,纷纷下马,寻了阴凉处仰头灌水。 也正是因为不愿遭这份罪,给中原进夏贡的差事被推了又推,谁也不想吃力不讨好,最后才落到阿诗勒隼的头上。 他位低身卑,好事轮不上,每日只能养马熬鹰,与狼为伴,此次出行那起子小人面上恭维他,也不过是摆摆样子,最后只点了鹰师里的鹰奴给他,彼此信任感低,很不好指挥,阿诗勒隼为此十分头疼。 众人歇没一会,四周的树林顿起马蹄声。 “立即戒备!”阿诗勒隼警觉,一脚踏在树上,飞身上马,“列队!” 尘土飞扬,带着尖钩的铁索从四面八方袭来,阿诗勒隼抽刀撞开迎面的铁钩,火星子夹着刺耳的金属声蹦在马背上。 下属纷纷起兵迎敌,可对方早有准备,打斗中有条不紊地收紧包围圈。 激战之下,阿诗勒隼的马队伤亡十数,对方的首领终于露面,叫嚷着要他们留下给朝廷的夏贡。 传言中已久久不遇的劫匪,竟叫他们给碰上了。 劫匪说不留东西人就得死,可若是丢了贡品,他们回去也是个死,前无门后无路,阿诗勒隼只能咬牙抵抗。 僵持之下,一柄长条状的物什从远处安静却凌厉地刺来,几近才让众人听到点风声,未及反应,已然击中匪首的喉咙,此等力道不仅震碎了他的颈骨让他飞身摔下马,还转着弯儿原路返回,被一双白净的柔荑捏在手中,扇面旋开,挡住了来人的脸面。 捡回一命的阿诗勒隼翻身跃起,就见劫匪们的铁索掉头朝那人打去,让他们马队吃尽了苦头的铁索连环在那人跟前毫无威慑力,一身白衣像云雁飞起,踏浪前行点在铁索的连接处,那柄白扇再次展开飞出,锐利的竹角割开了劫匪的喉咙。 一张带笑的芙蓉面出现在众人眼里。 “你……你你你!”剩下的三瓜两枣顿时吓瘫在地,白衣男子如神仙一般的面孔在他们看来不啻于地狱阎罗,方才打家劫舍的气焰全消,众目睽睽之下屁滚尿流地跑了。 阿诗勒隼羡慕不已,他长在草原,不崇拜别的,就只服强者。 当然,单纯如他还没意识到更大的危险即将来临,他的下属倒是听过相关的传闻。 “双目含情如钩似笑,一扇留白取首封喉。”下属哆嗦着,“该……该不会,遇上……上了,传说中的江湖悍匪……上官昭君吧?” 那道白影悠然自得扇着风,闻言便笑了,“过奖过奖,正是在下。” 这么好看的人竟是个土匪,阿诗勒隼忽觉眩晕,本一瞬不动地盯着他,如今却有些不敢直视。 被无数目光注视的上官透施施然勒马上前,同样打量着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犹如鹤立鸡群的阿诗勒隼。 “上官……上官公子,您您……您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好说,好说。”那个懂行的下属赔笑着狗腿道。 上官透仍旧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神情令人捉摸不透,“在下带着小弟们截回道,什么都没收获,不合适吧?” “不合适,不合适!” “我要是让你们留下这贡品,你们能同意么?”上官透挑眉。 “这……”众人为难,“上官公子,这要是丢了贡品,我们都得人头落地,求您行行好,我们将身上所有的钱财都给您,行吗?” 上官透轻哼一声。 阿诗勒隼终于回过神,亦说道:“上官公子,贡品实在不能相让,不如我们赠您些马匹,您看如何?都是草原上养起来的好马,您也不算空手而归了。” “无趣。”上官透嗤笑,“本公子不缺你这几两银钱几匹马,拿这个打发我,对不起你的下属方才念的那句八言诗。” 众人快哭了,前遇豺狼后遇虎,偏生就该他们倒霉。 上官透那双眼珠子像个狐狸似的滴溜溜地转,欣赏够这些人的哭丧脸,他收了扇,葱白的手往前一指,道:“都说我是土匪了,如今我正好缺个压寨夫人,要想过萤山?简单!把他留下来,给我暖床。” 此话一出,周遭跟入了夜一样的寂静,先是惊叹这“土匪昭君”的直白,后才反应过来,他指的不是别人,正是站在树边一脸懵的阿诗勒隼! 惊世骇俗!惊世骇俗! 光天化日之下,土匪强抢民男! 阿诗勒隼心中惊惧化为愤怒,这土匪的言行无疑是在羞辱他,堂堂七尺男儿,去当土匪的压寨夫人?滑天下之大稽! “士可杀不可辱,你欺人太甚!”阿诗勒隼怒道,若说被扇子救下的那一瞬间,上官透在他心中如珠似玉,现在便是个死鱼眼。 他拔刀就要砍向上官透,却忽略了身上的伤,轻而易举被上官透的喽啰们擒住。 “把他留下,我让你们走,这下总可以了吧?” 听着上官透的话,阿诗勒隼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人,奢望从中瞧出些犹豫,可惜了,那些人点头如捣蒜,巴不得土匪拎着阿诗勒隼就此消失在他们面前,好让他们逃离这魔域。 于是草原特勤就此被拎到了萤山的月上谷。 他被关了三五天,那土匪倒是没出现,看守的人见他绝食多日,起初还不以为意,后来是真怕他就这么饿死过去,“吱哇”叫着把正主给喊来了。 上官透撑着下巴打量他片刻,才问:“饭菜不合胃口?” “你要是被我抓到草原关在营帐里,前途未卜的,你会有胃口?”阿诗勒隼躺在床上,声音毫无起伏,他竟还有闲心打趣上官透。 “会啊。”上官透还应了,“我当人是很随心所欲的,开心最重要嘛。” “开心?”阿诗勒隼又怒了,“当土匪的压寨夫人,谁会开心?” “要不……等以后你把我抓去当压帐夫人?我会开心!”上官透试探后又保证。 “我不是土匪!”阿诗勒隼咬牙切齿,誓在身份上划清界限。 “原来你是看不起我的身份?”上官透了悟,点点头道:“是否需要我提醒你,是我这个土匪……”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阿诗勒隼,“救了你,否则你早就是刀下亡魂了。” “……” 见话起效,上官透乘胜追击,“话本里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 “……” “更何况,我施恩可是很图报的!”上官透笑得跟只狐狸一样狡猾,“再说了,你细想想,夏天送贡品很累吧?你的那帮下属也不太服你,互相不打配合,后面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岔子,还不如留在我这月上谷来得舒服呢,你说是吧?” “……” 阿诗勒隼不答,他悲催地发现自己快被这土匪说服了。 上官透意味深长地拍拍阿诗勒隼的肩,“赶紧吃,吃完就起来干活,你欠我的,可不是一般的债。” 同样的饭菜又摆到面前,阿诗勒隼吃完,更悲催地发现这吃食很合他胃口。 他踏出房门,环视一圈囚禁之地,不似他想象中的穷山恶水,相反,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布得错落有致,溪边有个人在舞扇,不用想也知是谁。 “说吧,要我做什么?”吃人嘴短,阿诗勒隼暂时认命,留下来伺机再动,“开荒?除草?耕种?还是跟着你打家劫舍?” 上官透睨他一眼,“想什么呢?陪我上山打猎去。” 于是两人真就在山上待了一天一夜,什么山兔山鸡山鼠,但凡抓到手里就能被上官透玩上好一会,直到那些小东西认了命,才被丢到阿诗勒隼提着的竹笼里。 他认为这是那土匪在“杀鸡儆猴”,暗讽他像这些兔鼠一样认命被囚谷中。 “喂。”上官透在株树上叫他,待他过去,才发现这人摘了些野果,丢了两个给他,又轻盈跳下,落地无声,看来轻功了得,常人身手再好也没见能到这境界的。 “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上官透啃着野果,扯过阿诗勒隼脱下的外衣铺在地上,就这么坐下了。 阿诗勒隼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冲击得有些懵,迷迷糊糊跟着坐下,这才道:“我姓秦,单字一个准。”他打了个哈哈,没说自己的真名。 “哦~”上官透点点头,立即叫上,“阿准,去拾点柴,生火烤个rou给我吃。” “……”阿诗勒隼刚想拒绝,就见上官透真诚地看着他,“草原来的,手艺应该不错吧?” 是不错,但并不想烤给你吃,阿诗勒隼在心里骂道。 他起身去捡干柴了。 果足rou饱,阿诗勒隼又被要求陪着这土匪在山上过夜,还在他手上套了串铃铛。 “别想跑,我耳朵可不聋。” “土匪大人,铃铛在山里发出声音是会引来野兽的,您不会不知道吧?” 上官透已经闭上眼了,“有我在,什么野兽敢靠近?” “……” 吃喝玩乐了几天,阿诗勒隼发现那土匪消失了两日,之后又出现,却不似之前那般精神。 “大夏天的穿个毛毯你有毛病啊?”阿诗勒隼指了指上官透袖中露出的一截白色绒毛,以为他着了风寒,可也不至于穿这个吧。 话音刚落,就见这土匪身体僵了僵,神情不大自然,慌张地掩住袖口,“不关你的事。” “那您有什么吩咐吗?”阿诗勒隼语带讽刺。 “去山上摘点野果来,我们那天吃过的。” 见这个小奴仆一个劲盯着自己看,上官透滴下汗珠,略发薄怒,“还不快去?” 阿诗勒隼一言不发走了,他想逃下山,可那串该死的铃铛怎么都摘不下来,便只好放弃,等他带了满袋野果回来后,却发现整个月上谷都没了声息。 他住的那间屋子房门大开,该不会遭贼了吧?阿诗勒隼心想,土匪窝遭贼,这算什么?大水冲了龙王庙? 待他进了门,便看到前几天打猎后制的rou干掉了一地,一个白绒绒的家伙卷成一团睡在他被窝里,旁边是半块带着牙印的rou干。 不是遭贼,是进了个狐狸! 见有人进来,狐狸虚弱地睁开眼,无力地“哼”了一声。 阿诗勒隼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白狐,他喜欢得紧,走过去把它抱起来。 无法维持法力和人身的上官透难受得很,可他没有力气反抗阿诗勒隼,本想啃几块rou干恢复一下的,谁知竟在这人床上睡着了,今天大约就是自己的殒命之日了吧。 本以为阿诗勒隼会捏死他,下一刻迎接的,却是这人轻柔的安抚,还有喃喃的自言自语,“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别怕,那土匪这么多年肯定抢了不少好东西,我去翻翻有没有药材给你治治。” 我不是土匪,那是江湖传言!上官透在心里呐喊,片刻后又睡了过去,修炼多年的他本已能很好地掌控法力,可到这逢百之时还是状况频出,最大的变数就是这小奴仆。 不该为美色所累啊,醒后的上官透感慨,他趴在爪爪上,眼珠子左右移动跟随阿诗勒隼的身影,要知道这人喜欢狐狸,就早早变了身去诱惑他了,如今是戏弄不成反把自己搭了进来。 被阿诗勒隼灌了几天莫名其妙的药,上官透的体力逐日恢复,他只想快点逃离这是非之地,变回人身夺回主动权,可阿诗勒隼以为是自己的药起了作用,依依不舍地让小狐狸记得回来看他。 他一心认为这白狐颇通人性,暗自叮嘱,“你可记得避开那土匪,他茹毛饮血,指不定要吃了你。” 上官透听他编排自己,气得大叫:“我先吃了你!” 白狐消失之后,月上谷又恢复了“人气”,之前看守阿诗勒隼的“人”也回到原来的位置。 当阿诗勒隼问起上官透的行踪,就被一句冷冰冰的“公子闭关,不许再问”顶回来。 闭关?他是仙是妖啊,还闭关。 又是几天在屋内无所事事,阿诗勒隼忍不了,索性出门逛逛,也没人拦他,走着走着就在谷中迷了路,没想到那生着张芙蓉面的土匪竟还懂奇门八卦之术,丛丛花树轻易将人困囚在此。 待转得个九曲十八弯,眼前豁然开朗,是眼廊亭环绕的温泉,泉中并非空无一人,一道白影溺在这片白茫雾气中,隐约可见袅娜娉婷的身姿。 阿诗勒隼吓得抬手遮眼,潭中人只着件薄纱,暂不知是男是女,若说是男人,不免太过窈窕纤细,若说是女人,哪个女子会在这么个空旷之地洗浴。 他本想悄摸溜走,谁知忽略了手上被那土匪绑了串铃铛的事,方才抬手的动作乍然一声“叮铃”在这静谧处响起,惊了水中之人,那人倏地睁眼看来,阿诗勒隼也瞧清了他的眉目。 天神呐!竟是那土匪! 许是恢复得不错,上官透又挂回那双含情目、那张浅笑脸,他趴在泉水浸润过的山石上,笑道:“待得闷了?” “呃……” “给你找点乐子如何?” 阿诗勒隼将信将疑,“什么乐子?”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一根毛绒尾巴从水中伸出,抖干水珠,在空中摇晃着,只听上官透幽幽道:“喂了我那么多天乱七八糟的药,不该有点表示?比如道个歉什么的。” 阿诗勒隼心中万匹骏马奔腾而过,晴空霹雳将他的脑子打成一团浆糊! 一身白衣的土匪渐渐变成了个白狐,白狐又现出个人脸。 他晃了晃头,眼前还是那张笑脸,他颤抖道:“你你你……你是狐狸精!” 上官透大方承认,但纠正他,“是狐妖!狐狸精一点儿也不好听。” “你想干嘛?”阿诗勒隼吞吞口水,“吃我?” “我不……”上官透收回的尾巴骤然一顿,意味深长道:“吃你?” 阿诗勒隼却以为他说真的,大惊失色,“你真的吃人?” “你就是吃狐狸我都不吃人。”上官透掬了掬水,浇在身上,水珠沿着他玉色的肌肤淌下,像是沁出来的汁液,“话本上说,抓来人类就可以品尝人间欢爱,你会吗?” 他那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含笑望着阿诗勒隼,“尝过之后我就放了你,小奴仆,干不干?” 阿诗勒隼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那条毛绒尾巴才答应的,舍己为人,以身饲狐,他重重点头。 “干就干。”阿诗勒隼将件件衣物抛在岸上,他在草原上又不是没见过兔儿爷,旱水两路都有的是人去走,无非就是那点子事。 瞧着眼前昂起挺直的一截秀颈,阿诗勒隼竟有了掐住的冲动,这么细,必然经不住他的力气,若是掐死了这狐妖,自己岂不是就能脱身…… “喂,你会做一半变出尾巴吗?” 上官透忽觉后悔,不该在温泉的,这会子水的热度兼着体内的yuhuo,要将他燃烧殆尽。 “你想要我就变。”他忍不住揽住了阿诗勒隼的臂膀,带着点鼻音催促他,“快,用力。” 声声嘤咛浇灭了阿诗勒隼的念头。 在他的征伐下,上官透几乎无力承受,娇软得要化入水中,被阿诗勒隼强劲的手臂揽住了腰,两人紧贴。 既然杀不了此人,阿诗勒隼就要征服他,他要这人沦陷在他的身下。 他抓着上官透圆润挺翘的臀瓣,使劲掰开好露出那幽香的蜜xue,粗壮的长龙就着泉水和自泌的黏液,如长勾入瓮,捣得又快又狠。 上官透舒爽又难受,他爱调戏人是真,摸透此道却是假,这会子楚楚可怜攀着阿诗勒隼的身体,轻了他叫,重了他也叫,逼得阿诗勒隼俯身赌了他的嘴。 阿诗勒隼含着那条丁香小舌,舔吻勾搔小狐狸的唾液,感受着那双玉瓷一样的长腿越发夹紧自己的腰,手背忽然擦过毛绒的触感,小狐狸果然露出了尾巴,长长的一条卷绕着两人的身体,将彼此贴得更紧。 百下的抽送过后,上官透挂着泪花伏在阿诗勒隼肩头不敢动,下边吸着他的分身,一含一放。 “这就是人间欢爱?”上官透啜泣道。 “这叫开胃小菜。”阿诗勒隼长臂箍住他的纤腰,将人抱上岸,进了泉旁的木屋。 事后,小狐狸枕着阿诗勒隼的肩窝,露着粉白的肚皮沉沉睡去。 阿诗勒隼是被一阵甜香味饿醒的,方桌上摆了玉米粥,还有一叠小巧的红豆卷,狐狸不在。 他下床出了门,正巧看见上官透从水中出来,拢了拢身上的纱衣,见自己出屋,似羞似笑地望过来。 这狐狸又恢复那副诱人的浪荡公子样,也不知昨日在他怀里爽哭的是谁。 阿诗勒隼吃饭时,上官透就趴在桌上瞧他,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上官透琢磨许久,才道:“昨天我说的话,可不可以不作数啊?” “什么话?” “就是……就是放你走的事,我舍不得你。”上官透有点伤心道。 “可这里不是我家,我想回草原。”阿诗勒隼挤出这么一句话。 “草原上有什么好?” “有广阔的天地,这个季节,还有很多萤火虫。” “萤火虫?月上谷也有啊!” 这狐狸真单纯,跟他的皮毛颜色一样纯,阿诗勒隼心想。 万般无奈之下,阿诗勒隼还是答应狐狸和他一起去看萤火虫,狐狸抓了几只放在他手心,面对上官透殷切的目光,阿诗勒隼还是狠心拒绝了。 狐狸跟朵日光下曝晒的娇花一样,蔫了。 上官透又留了他几日,却是在临行前一天,抱着阿诗勒隼激动道:“你可能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 “我得到消息,你那帮下属在涉琵娑河时还是丢了夏贡,中原的皇帝愤怒不已,要杀他们呢,你这时候离开,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我更得回草原看看。” “阿准,就不能不走吗?” 阿诗勒隼沉默,于是狐狸生气了。 他留了片游隼的羽毛压在桌上,连夜离开了月上谷。 上官透捏着那片羽快气疯了,“负心汉!话本里的负心汉!” 彼时的小狐狸上官透不知草原上有一习俗,男子将隼羽赠与心爱之人,有恳求姻缘之意。 他收了法术,下山前往草原找人,多方打听之下,得知没有“秦准”这个人。 连名字都是假的!看多了话本自以为深谙感情之事的上官透觉得自己被骗了,等他找到人一定要狠狠惩罚他,让他知道欺骗狐妖的下场。 于是一路找一路找,终于让他来到了东海边,找到了这家“狐狸酒馆”。 上官透在阿诗勒隼胳膊上咬了个小牙印,气道:“负心汉!你走就走嘛,我又没咬断你的腿,但是,你就不能带着我一起走么?” “对不起。”阿诗勒隼抱着他,揉了揉被狐狸气得蹦出来的耳朵和尾巴,“都怪我没和你说清名字的事,还有之后我还回月上谷的事。” 他忧心忡忡回家,却得知中原皇帝派了人到草原,正核查情况,查办无果后,官员们留了许多天仍不离开,这下草原也不能待了,大汗让他逃走,可等他回到月上谷一看,一切全都消失了。 两人生生错过,只能互相寻找彼此,幸得如今终是相逢。 “你还回月上谷吗?” 上官透闷闷不乐,“你不在,月上谷有什么好?” “那……”这下换成阿诗勒隼小心翼翼,“你愿留在这吗?” 上官透挑眼看他,故意道:“这里又有什么好?” “海边有萤火虫,我带你去抓好不好?” “还有呢?” “还有烤rou和果子……和温泉。” “还有呢?” “还有……还有,人间欢爱,好不好?” “好吧,答应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