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起始即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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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时意外的是,“茨木”竟然朝后退了一步。 “我可没有答应你任何事。”他说。那双金色的瞳子垂视着男人的手,像在厌弃什么肮脏的东西。 时在瞬间被这眼神激怒了。 男人大步走上前,一反方才的伪善和这副人类躯壳的性格,猛地揪住了茨木的衣领: “你真以为我要得到你的允准才会下手?你一心求死的时候我可以不给你了断,现在也还是一样——我要你死,你也没法活着!” “茨木”没有反抗,漠然的冷光从瞳仁里穿出来,剐着男人的脸:“你我都是无尽之地的至高存在,何况,我吞噬的‘虚无种子’早就吃下了灵魂。灵魂是你的制衡,你有多少胜算能拿下我,时?” 灵魂是与时共生的“种子”。 灵魂的自由意识虽然死于偏执和行差踏错,可一旦有更冷静的意识cao纵了灵魂维度,对时间来说必为劲敌。 时当然可以听懂这句威慑。然而,祂竟不屑地道出自己的看法: “cao纵灵魂,你没有这个本事,空。‘虚无种子’或许可以,可惜祂的意识已经被你摧毁,禁忌之力也被你封住了,不是么?” 闻言“茨木”面上的神色丰富地变幻起来——先是恍然大悟,随后懊恼油然而生,并加深成为悔恨。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一字一字打着颤,他切齿地说出自己终于领悟到的真相,“你逼我吞噬虚无,原来根本不是冲着我,而是要拿我来封住祂!我从来就没被你放在眼里,灵魂也一样……从头到尾,你的忌惮果然只有虚无!” “你终于明白了?!空,你应该更了解你自己才对!你可是无尽之地最好用的容器,不会装满也没有极限。如果由你吞噬虚无,根本就不用融合,把祂永远地封存起来就是你存在的唯一使命!”被时附身的男人说着说着便疯狂地大笑起来,“你哪里会需要自由意识,你生来可是一个完美的器皿啊!” 他笑得停不下来,只为这段见解堪称轮回、无尽、乃至混沌之中卓绝无二的智慧。 终于,时宣泄掉了狂躁的自我欣赏,慢慢回归冷静。 祂郑重其事地告诉空:“吞噬你之后,我会用你的维度永远封印第十四人,这样时间之始就不会在这个时空重演,我的宇宙可以永存下去。” 祂果然自始至终记得时间之始的一切,并从无一刻耿耿于怀。 “记得么?时间之始根本没有‘自由意识’这种愚蠢的东西。你现在的意识,就和所有‘种子’一样,都只是寄生于时间之腹的一道幻影。这样卑微的意识,本来就不配掌控至高的维度。”时终于用禁语在空耳边道出了祂的杀手锏,也一并将深藏的秘密说了出来,“你们不是都想知道谁开启了这场杀戮么?除了我还能是谁!时吃下‘噬’,于是这些寄生于时间的卑微意识注定要被溶解于时间之腹——所谓诸维,都是为了构筑时间才会存在!” 随着禁忌的字眼在男人喉中颤响,虚空开始扭曲。万象停滞,由实存的万物构筑的景象竟如一张画纸般撕裂开来。 裂隙的中央正是茨木的身体。 他苍凉地仰靠在冰冷的桥栏上,一道金色的光束破开他的胸膛飞升到半空之中。 意识弥留之际,“茨木”强撑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时间的自由意识终于打算统治混沌了么?” “混沌无识!混沌之内,也只有我配得上对抗虚无,我的统治实至名归!”时坦然承认了自己全部的野心。 男人的身形彻底化作一道狭长的、无谓存无的黑影。 阴翳的面孔之上,倏然裂开一道血盆大口,伴随尖锐的啸叫,“茨木”胸前那束隐约泛着彩晕的金色光芒被囫囵塞进了黑影的喉咙。 “茨木”的躯壳迅速地灰败下去,生机的流逝之下,他变得黯淡无光。 他忽然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掰开男人的手,顺势朝后一仰。 那副身体失去重心,翻越桥栏滑落下去…… 男人像在刹那被抽去了魂,一个哆嗦跌在地上。他猛然想起片刻前发生的事,竟看都不敢去看桥下,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回身就跑。 还没跑出三两步,男人的视野就突兀地断片了。 等他醒来,时间已经重置到了3月1日上午9点。 而他脑中多了一个被硬生生植入的模糊的“使命”:时间不多了,务必把知识传递出去,以此拯救人类。 酒吞熄灭了眼前的画面,凝视着脚下那摊血污的烂rou,若有所思。 “时间旅者”临死前,并没有得到中止末日的承诺。 他毫不意外地靠他的执念再次走进了循环,酒吞周围的世界也一同重置在了3月1日上午9点04分。 从床上睁开眼,酒吞盯着天花板,梳理了一下事情的脉络。 他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一只口罩和一个结实的包装袋,屏住呼吸迅速地包好了床头的纸雕灯。 随后,他去书房取来了茨木的手机和他剪好的纸人,找出了两人成对的水晶,并腾空背包把所有东西塞进里面。黑焰和鬼焰是最后钻进包里的,厨房里的面包、培根和煎蛋也自然而然地留给了它们。 酒吞把焦苦的咖啡一饮而尽,扭头叫上鬼葫芦,一人一狗径直出了大门。 这一次,酒吞打车直奔机场,并在路上订好了归程的机票。 中午十一点,男人准时抵达了记忆中的屋子,可他这回无论如何也敲不开那扇房门。男人颓废地坐在门边,一直枯等到夕阳西下,可离奇的是,他急欲阻止的那场灾难根本就没有降临。 循环的真正“主角”早就坐上了飞机,从云层越过了一个又一个时区。 他在途经的每个空域跨越午夜零点,如同穿过循环的起始和尽头的交界。 人间的高僧说,当心中无执,就不会把任何东西托付给时间,因而感知不到时间的漫长与重量,眨眼与万劫也就不再有区别。酒吞从“虚无种子”的视角看见了一个更绝对也更清晰的模型——时间、起始和尽头,本来就是一体,混沌从不曾将它们分割开来。 万物存在的形式是无数重叠的画面。当画面被以线性的顺序感知,就成为了时间,而当画面囫囵汇聚、一眼足以看尽全部,那就回归了混沌。 说到底,每个维度都只是解构混沌的一种视角,时间亦不例外。在维度被感知、被认同的时候就为实有,而不被感知的时候便是虚妄,时间亦然。 钢铁的猛禽缓缓降落在跑道上,从滑行中慢慢停稳下来。机舱里的广播响起,酒吞背起包,心如明镜地走下舷梯。 所有仪器的时间都指向3月1日上午9点04分,即便机舱外的天色是午夜的漆黑。 同一航班的乘客无人发现诡异之处,他们低着头,行色匆匆,像流水线上的机器,像水中杂乱的孑孓,像无规则运动的分子。 酒吞一概不再深究。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出了那个许久不曾说过的地址。 一路上,司机一言不发地把着方向盘,车窗外的树木、围栏和街景仍是记忆中的样子,变幻而重复。夜风凛冽,那轮再也没有压向地面的月亮自天边散发出微光,扮演着荒芜的世界里最后的幽默。 车在偏僻的街道上缓缓停下来,那栋久违的两层小楼出现在酒吞的视野里。 院门的锁不出意料是打开的。 酒吞穿过院子,走进玄关,沿着楼梯一路向上。他知道,时间停驻之时,所有问题的谜底都将揭晓。 可当他打开房门,房间里却是空荡的。床单铺得齐整,电视上落着一层薄灰,所有陈设都还是他和茨木出发前的样子。 浴室、走廊直到对门的房间,里里外外不见半个脚印也没有任何蛰伏的气息,一切皆如院中那般荒落。 酒吞默不作声地放下背包,冲鬼葫芦做了个手势,让它像从前那样把黑焰和鬼焰带到对门去。 它们的背影消失之后,酒吞反锁上了房门,并在熟悉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抱起那把孤单地靠在墙根的吉他,调了调音,信手拨弄起来。琴弦流淌出一段温柔的和弦,像初春绿蕨上的露水滚落的声音。 刚住进来那天,酒吞就是用这段旋律给了回家的茨木一个惊喜。那时的茨木还没不曾与初始权柄的所有者周旋,与他一样憧憬着这间屋中的二人生活和约定好的旅程。 所以离开时的茨木被辗转的旅途弄丢了么? 酒吞已经不再强求往昔的归来,但他依旧不会认同这句话。 他不可能弄丢茨木,不可能弄丢任何一个他。 如果茨木厌弃了轮回,那就一起回去逐鹿无尽,要是祂也厌弃了那场游戏,祂可以从时间之外醒来……最不济,归于混沌尽头的虚无里,祂们总能重逢。 第十三人与第十四人,是十二初始维度召唤禁忌的产物,祂们其实从不曾真正降生——不论是在轮回、无尽还是混沌之中的任何地方,就算拥有如今这样的实形,祂们的皮囊也是混沌的资产。 祂们无存无不存,非实亦非妄,从始至终,都只被对方的存在定义了自己,像光定义了暗、暗也定义了光,像冰山和海水,从相接之处界定出彼此的形状。 而从这场诡异的循环开始以来,酒吞没有一刻迷失过自己的“形状”。 他宁愿在异空间里日复一日地圈着茨木醉生梦死,也从没想过断去执念、舍弃一切、重归混沌。他玩过几天毁灭世界的把戏,但不管哪天的毁灭都不能冲撞了他的早餐,毕竟,他放不下茨木随手拿的豆子磨成的怪味咖啡。 酒吞没有一刻不在真实地活着。从混沌的共生理论逆推,这证明茨木也没有一刻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