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心突然用手笼着萧瑟额前的碎发理向耳后，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耳朵，萧瑟本想躲开，但无心突然提出的这奇怪要求让他愣怔了一下，错过了最佳躲避机会，还让无心的五指又溜进了他头发里当“梳子”。

    萧瑟不想说话，正盘算着怎么糊弄过这茬，谁料头顶那“五指梳子”使的劲儿越来越大，几乎是在薅着他的头皮“铲”来“铲”去。再这么薅下去，这小秃子是要我和他一样剃度么？！

    萧瑟终于怒了，一把从无心手里夺回自己的头发。“你干什么！我这是头发，你当是犁地呢！”萧瑟抱着自己头发，转过身抬头怒视罪魁祸首。

    “谁叫你半天不说话，我提醒一下你。”无心面色不改，但手上还挂着几丝梳（薅）下来的头发。萧瑟嫌抬头费劲儿，又转过身继续对着镜子。“你...你好端端的学束发要干什么？”

    镜子里依旧看不见无心的眼睛，只见那好看的薄唇挂着笑一张一合...又开始胡诌了，“嗯...学会了可以给莫叔叔或雨寂叔叔尽孝心啊，毕竟这些年他们为天外天cao劳了不少...”

    “那你拿我头发试什么，直接找他们不就好了！”萧瑟听这胡话，心里又添了一把无名火。

    “哈哈...其实主要是因为我想学一门手艺，以后要是不当宗主了，去街边当个理发师谋个营生...”

    无名火这下烧到眉梢了，“哈哈接着胡扯！就你这大光头谁会找你束发，怕不是被你薅光头发都要剃度出家！”

    无心这下被呛得没声了，正当萧瑟冷静下来反思自己是不是玩笑开太过时，无心又开口道:“你刚才骗我，害得我白高兴一场，心里伤着了...本以为在你心里小和尚我还是有点儿分量的，所以你才收拾好头发来见我...诶，看来不过是来会会普通朋友。”

    这委屈的语气浇到萧瑟心里，无名火连个火星子都没了，“不是...不是...我...”口若悬河的永安王此时却不知怎么解释，又从哪里开始解释?说你在我心里当然有分量，还是说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让你难受，抑或说是你当然不是普通朋友...几句话堵在萧瑟心口，却怎么都说出不来，最后萧瑟只能放开握住头发的手，“那我教你束发...就当赔不是了。”

    “好，萧老板果然大度！”萧瑟听无心这愉悦的语气，觉着自己果然被这人下了套了，但没法子，已经答应他了。“我先示范一遍。”萧瑟抬起双手把头发分成上下两部分，衣袖随着动作渐渐滑落，露出白皙的小臂，“先把头发分成两部分，把上部分拢起来，簪子放到头发前面”，萧瑟一手拢住头发，一手拿起玉簪，“然后头发绕着簪子向内旋，最后再把簪子从头发底部横穿出来，好了。”萧瑟仰起头看无心，正对上无心呆怔的眼神，明显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这就完了？”无心觉得不可思议。“对啊！没学会的话再教你一次。”萧瑟又寻到了逗人的乐趣。“不用，应该是会了。”嘴硬的无心上手摆正萧瑟的头，拔下玉簪，乌黑长发顺滑地落下。可惜这美人散发的风景无人欣赏，只有一个和尚抱着极为认真严谨的学习态度开始摆弄美人的头发。

    然而无心俨然没搞懂簪子绕着头发走的是什么线路，最后又是从哪儿冒出头来的——

    “诶呀，散掉了...”

    “再试一次。”

    “疼，扯着头发了！”

    “抱歉抱歉，再试一次。”

    “嘶！簪子戳到头皮了！”

    “诶呀对不住，重来一次！”......历经多次失败后，那团头发终于被玉簪固定住了。

    无心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扶着萧瑟肩头弯下身，凑在萧瑟头旁询问:“怎么样？”

    萧瑟左右晃了晃头，束发并没有散落，“还不错，就是有点儿歪了，我再整理一下。”说着要拔下玉簪，无心连忙一把握住他的手，“诶不行！今天就先这样，别拆了我辛劳半天的成果呀。”

    萧瑟扭头看向就离自己几寸远的面庞，小和尚皱着眉头，看来是真的怕动了他的“辛劳成果”。萧瑟心里莫名欢喜，忍不住看着无心焦急的表情笑了出来。无心看萧瑟笑得这么灿烂，也发觉自己刚才整得这么几出有些滑稽。两人就这么以别扭的姿势握着手傻笑起来。

    无心笑够了，松开萧瑟的手，近近地看着他的笑眼。

    “萧瑟。”

    “嗯?”萧瑟抬眼看无心。

    “我再给你剃下眉吧，有点乱了。”

    萧瑟闻言凑到镜子前，“确实乱了，一路奔波也顾不上剃眉，你会么？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当然会！我整个脸就这么两簇看得见的毛发，自是要好生打理，不然失了我天外天的颜面。”自信的无心小师傅再次毛遂自荐。

    萧瑟转头看向无心，一双柳叶眉肆意上挑，配上那双桃花眼，本该搭配出深情款款，现在却是透露出几分乖张、几分无羁，还有些妖冶。

    “我不要你这样的眉毛，就平常些。”

    “好嘞老板！”见萧瑟松了口，无心忙不迭地拿出剃眉刀。

    无心左手拢住萧瑟的脖子，撑着他微微抬头，右手持着剃刀靠上眉头。冰凉的剃刀贴在皮rou上，颈后又被一温热手掌扶着，眼前还看着无心放大几倍后的张扬眉眼，萧瑟干脆闭上了眼睛，当是享受一下不用自己出力的服务。

    剃刀从眉头滑到眉尾，又从左眉到右眉。应该要差不多剃完时，萧瑟打算睁开眼睛，却感觉无心突然贴近，炙热的呼吸已经拂在他嘴边，而且似乎在靠近。

    萧瑟慌忙睁眼推开无心，“你突然靠这么近干什么！气儿都喘我脸上了！”无心稳住身子，迅速收起刀，又一把用力钳住萧瑟推开他的手，

    “手里拿着刀呢你突然推我，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你突然靠得太近...”看无心一脸正色，还带着怒气，不像心生旖念干坏事儿的人。

    “我是看你胡子冒出来了，正打算问你要不要顺便剃一下。”闹了场乌龙，萧瑟有些心虚，抽出自己的手开始打圆场，“哈哈这样啊，那剃吧，好些天了，是该好好收拾一下。”无心也没再说什么，就是贴在萧瑟后颈的手用力捏了下，“抬头。”萧瑟自知推他一把坏了情面，于是听话抬头，上半身重量都倚靠在无心手掌上。

    剃刀从脖子中央开始向上滑，又痒又疼的，萧瑟下意识想躲，脖子再次被捏了一下，“萧瑟，别乱动了。”萧瑟觉着心被揉成一团，这人怎么突然这么...这么凶。

    刀离喉结越来越近，那剃刀刀刃只要稍稍立起，顺着喉结一滑，鲜血就会止不住喷涌而出，嗓子就再也发不出声音，想到这，萧瑟揉成一团的心开始疯狂跳动，有种要冲出胸膛的架势，他抚上自己的心脏，用不至于让自己的喉结上下滑动的声音唤了声“无心”。

    无心停下动作，“怎么了？”“我心跳得好快，好难受...”“怎么回事?又发烧了么？”无心扶着萧瑟脖子的手顺势摸进他的里衣，贴着皮肤试探温度。

    萧瑟也顾不上反应这突然的触摸，只是摇摇头，“没有发烧，就觉得刀靠近喉心的时候突然跳很快。”

    无心自然地把手抽出来，“那正常，你昨夜突然碰我喉结的时候，心脏也猛得一跳，因为这是命门比较怕旁人碰吧。”

    无心这说法听起来很有道理，“嗯，那就好。”

    萧瑟手抚着胸膛，顺了几下，又抬头向无心袒露出脖子，“那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