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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回 割rou尽孝深藏身名,疑心难消亲赐珍宝(蒋星渊剧情章,2600+)

    

第一百九十一回 割rou尽孝深藏身名,疑心难消亲赐珍宝(蒋星渊剧情章,2600 )



    料理了贞贵妃这边,蒋星渊将目光转移到窦迁身上。

    脚踏两条船风险不小,不过,若是手段巧妙,不留痕迹,所能获取的利益也十分可观。

    除夕之夜,皇宫东北角一个不起眼的屋子忽然燃起大火。

    这屋子少有人至,对太监们的意义却非同一般——大家伙儿私底下将它叫做“宝贝房”,顾名思义,存放的都是他们身上阉割下来的“宝贝”。

    凡是在净身所挨过刀子的太监,都会央求师傅将代表着男人尊严的二两rou保管起来,盼着百年之后留个全尸。

    师傅们也会投机,先是小心地把割下来的东西装进盛满石灰的瓮里吸干水分,接着用湿布揩抹干净,浸泡于香油之中,待到香油渗透皮rou,便装进小木匣里,以红绒布制成的袋子包裹,吊在宝贝房的房梁之上。

    这悬吊的高度也有讲究——新进宫的小黄门,宝贝袋最接近地面,官职每有升迁,位置跟着上升,取一个“步步高升”的好兆头。

    若是哪个太监撞上好运道,得以荣归故里,总要花大价钱赎回自己的宝贝,便是混得不如意,出于对恶缘恶业的畏惧,也要拴紧裤腰带,咬着牙挣几十两银子出来。

    因此,宝贝房一着火,不仅净身师傅着忙,阖宫上下的太监们,也有多半变了脸色。

    “那么多张嘴,都是吃闲饭的吗?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窦迁在两个小黄门的搀扶下,急匆匆地往着火的地方赶,“禁卫军赶过来没有?”

    不等小黄门回答,他便转过身,对亦步亦趋的宫人们叱道:“还跟着我做什么?快去救火呀!”

    猩红的火舌上下翻卷,噼里啪啦的木头炸裂声不绝于耳,宫人们表情惊慌地奔走呼号,一桶桶水泼进去,火势却越来越大。

    很快,半边天空都变成红色,在众人的惊呼声里,房梁轰然倒塌,无数只红彤彤的袋子像流星一般坠落,转瞬化为灰烬。

    窦迁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

    他勉强维持着身为老祖宗的体面,听到旁边一个小太监撕心裂肺地大哭道:“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啊!爹、娘,儿子活着不能做个全乎人,死了也得继续当太监,哪里还有脸见你们?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啊啊!”

    那太监连吐几口鲜血,已经有些失心疯的征兆,一会儿哀哭,一会儿傻笑。

    窦迁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热风吹乱,好像一瞬间又白了许多,显出几分老态。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疯了的太监带走,却觉对方那几句话说到了心坎里。

    是啊,少了那么块宝贝,表面再风光,最后也是“不得好死”。

    听说恶死的人,不止要下地狱受尽折磨,来世也只能堕入畜牲道,苦报难量。

    窦迁心灰意冷,老泪横流。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老祖宗,老祖宗,您快瞧瞧,这是什么?”

    窦迁转过头,看见平日里最好掐尖争强、讨他欢心的大太监王九胜捧着个红袋子,满脸的谄媚。

    王九胜亮出袋子上系的小木牌,笑道:“老祖宗,奴才方才冒死冲进去,把您的宝贝抢了出来,您看看,一点儿也没烧坏!”

    窦迁劈手夺过去,打开仔细瞧了瞧,确是自己那根,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他稳住心神,露出几分笑模样,道:“好奴才,总算没白疼你……”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王九胜的模样。

    宽口阔鼻的年轻太监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脸上灰一道黄一道,看起来确实很像刚从火场里逃出来。

    可按规裁制的深色长衣好端端套在身上,连衣角都没燎坏半片。

    窦迁生性多疑,立时察觉出不对。

    他笑呵呵地命王九胜跟自己回去领赏,刚一关门,便使几个高大勇猛的禁卫军将对方拿下,施以重刑,严加拷问。

    没多久,王九胜就鬼哭狼嚎着招供:“老祖宗饶命,饶命啊!奴才全都招了!冲进火里抢救宝贝的人确实不是奴才,是……是华阳宫里的蒋内侍!”

    窦迁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是他?”

    “就是他!”王九胜抖着血rou模糊的双手,趴在地上“砰砰砰”叩头,将火势渐大之时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净,“奴才并非成心冒领别人功劳!是他自己说、说老祖宗不太喜欢他,若是他将宝贝献给您,反给您添不自在,求我替他保守秘密。”

    窦迁心下微震。

    到了第二日,宝贝房着火的原因水落石出——原来是当晚值守的小太监不小心打翻了灯油,因着宫人们惫懒,房间里又堆积了不少杂物,这才引发大火。

    小太监已经烧死,目击证人和杂物燃烧的痕迹却都齐备,看不出任何疑点。

    窦迁这才放下戒心,使人召蒋星渊过去说话。

    看着长身玉立、气质卓然的少年,老人的感受十分复杂。

    蒋星渊太聪明,爬得也太快,令他心生忌惮,迟迟拿不定主意。

    要是他蠢笨点儿……不,那样的孩子,根本没法在吃人的宫里生存下去。

    要是他谄媚点儿……可宫里愿意为他舔痈舐痔的奴才不知凡几,他又瞧得上哪个?

    窦迁沉默良久,问了个连自己都没预料到的问题:“谁说我不太喜欢你?”

    蒋星渊的脸微微发红,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没了往日的机灵劲儿,说话磕磕巴巴:“奴才……奴才没少给老祖宗添麻烦,前阵子还驳了圣上和老祖宗的好意,阴差阳错地到了贞贵妃宫里当差……自那时起,每回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都不跟奴才说话,想来……想来是觉得奴才烂泥扶不上墙……”

    “你也知道?”窦迁冷哼一声,看不过他诚惶诚恐的样子,抬了抬手,“起来说话。”

    蒋星渊依言站起,动作间牵扯到手臂,轻轻皱了皱眉。

    “昨儿个被火烧伤了吗?”窦迁见状,吩咐小太监速速去请太医,又赏了他个座位,“坐下吧。”

    不多时,蒋星渊在太医的指引下,忍痛脱下衣裳,露出被火烧得血rou模糊的臂膀。

    他显然不想声张,只在伤处胡乱撒了些药粉,用纱布捆扎了几圈,一夜过去,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看起来十分骇人。

    窦迁现出动容之色,叹气道:“傻孩子,你不要命了吗?”

    蒋星渊低低吸气,笑得有些腼腆:“奴才是穷苦人家出身,长了一身贱骨头,没那么容易死。再说,老祖宗的宝贝,可比奴才的命金贵得多。”

    窦迁感动于他的孝心,几度想要提出将他收为干儿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鲜少有人知道,窦迁与在外游历的大皇子徐宏煊交好,早在几年之前,便打起做下一任天子近臣的主意。

    徐元景子嗣不丰,立徐宏煊为储君,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如今却多了小皇子一个变数。

    贞贵妃来头不小,不容小觑,蒋星渊如今在她跟前伺候,立场便有些模糊,不好贸贸然拉拢。

    待到太医为蒋星渊重新包扎好伤口,窦迁已经平复所有情绪波动。

    他淡淡地道:“我这里藏了几件还算看得过去的宝贝,你跟我进来,随便挑一个吧。”

    蒋星渊没有露出失望之色,好像对窦迁的动摇一无所知。

    “谢老祖宗的赏。”他毕恭毕敬地弓着腰,跟随窦迁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案上宝光璀璨,晔晔照人,架子上摆满前朝器物,古朴厚重。

    蒋星渊神色自然地环顾一圈,看到墙上几幅惟妙惟肖的美人图时,瞳孔猛缩。

    “这是……”他迟疑着问道。

    “这是乐阳公主,你进宫晚,所以不认得她。”窦迁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几幅画乃圣上亲手所绘,不能给你。”

    蒋星渊强装镇定,挑了一柄玉如意,离开的时候,又往墙上看了一眼。

    中间那幅画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

    “痛失吾爱,夙夜难寐,缘定三生,勿失勿忘!”

    他目光微闪,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