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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因为比赛,才知道我的部落格?」 阿图同学很坦白,声音如涓涓细流。 「对,论坛上的暱称,和部落格名称一样。洛基可以得奖,实至名归,线条很细緻,神韵很到位,跟你部落格放的图同个风格,我很喜欢。」 简单一句话,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 不同于好漂亮啊、好厉害啊的肤浅讚美,这个人,真真正正的,道出她每一次绘製插画时,最为在意、下最多苦心的细节。 如他所说,江江水水这个暱称,她的确只用在这两个地方。 现在想来,好像是大学毕业前后,为了交论文、为了找工作、为了能坚强地在这个竞争惨烈的社会立足,她几乎不曾再到这个暱称的所在之处看一看。 如今这么一段陈年往事被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翻出来,她竟不觉得是黑歷史,相反的,有种心怀感激的柔软在心头蔓延开来。 曾经有人关注她,曾经有人喜欢她。 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不因她的所做所谓感到疑惑,不会反问她做这个要干嘛,而是,这么真心的,说着喜欢。 汪能江嚥了嚥口水,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太失态。 「我……有点感动。」 阿图同学淡淡一笑,声音很是好听。 「是吗?看来我挺会说话的。」 有人这么说话的吗?汪能江在手机前笑咧了嘴。 她出言调侃,「原来是客套话来着。」 对方游刃有馀,「还是要有点端倪才客套得出来的。」 「这么说来,还得感谢你的妙语如珠?」 「客气了。」 要不要脸啊? 汪能江很少遇过这么一本正经不要脸的傢伙,乐得嘲笑,「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可以和春宫当室友了。」 物以类聚是什么?狐群狗党是什么?沆瀣一气是什么?这就是标准范例啊! 而图们江同学依旧不慌不忙:「我也晓得你怎么和灭煞玩一起了。」 「我们可不是室友喔。」性别不同,这很明显吧。 而且什么叫玩一起啊?怎么被他一说,特别像一群屁孩乱斗呢? 「当然。」他很是沉着,随后轻盈悠扬留下一计爆击。 「我指的是,比较乐极生悲,这点。」 …… 行了,她现在知道阿图同学的攻击力有多高了。 这不就是在嘲笑她睡前和灭煞因他的性别而起的战争吗。 这借题发挥,这幸灾乐祸。 高手啊。 大概是她的无言太过明显,图们江同学轻笑几声:「那,除此之外呢?」 汪能江没能马上反应过来,「什么?」 「除了,洛基这张卡,有其他理由吗?」 ──这个游戏真的有这么好玩吗? 意识他在说什么时,她不由顿了几秒。 她没想到他竟是这么认真地询问,几分鐘前,她在对话框里输入「我开玩笑的」几个字,那时的心情驀地浮上脑海。 不知道为什么,但汪能江就忽然确定了,确定他们肯定能成为朋友。 她想了想,吐出几个字,「或许没有,但就是赢在一份参与感。」 阿图同学似乎是真的感兴趣的,他没有敷衍,郑重地重复某个关键字。 「参与感?」 「对,参与感。」汪能江傻呼呼地对着手机点头,「神钥上市之前,举办的小活动小比赛太多了,人人都有机会参与到一小部分的游戏製作,就像我画的洛基。」 「我会期待,也会想知道,洛基最后在这个游戏里,究竟长成什么模样、会不会受玩家爱戴、出场率高不高、大家觉得他神不神、我能不能孵化出他。同理可见,其他参与卡片製作的、设计故事情节的、提议游戏玩法的,这些人,全都会好奇做出来的成果、玩起来的感觉。」 「虽然这些小东西在开发商看来,肯定无伤大雅,但你想想,这么火红的游戏,这么受大家喜爱的设定,那是蝉连三年不败的手游呢!在这个世界中,有一块拼图是由我提供的,这难道不是一种,呃嗯,奇蹟吗?难道不应该,珍之重之,与有荣焉吗?」 「当然啦,投注的时间和金钱,与公会朋友的交情,一起奋战一起讨论攻略的归属感,都会让玩家持续玩下去,但神钥最强大、最不可取代的地方在于,他的根基,他的后盾,坚强且屹立不摇。」 不知不觉,淘淘不断讲了一长串。 演说得很投入、终于收回一口气的汪能江,这才发觉语音那一端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搔搔脑袋,有些害臊。 「我太囉嗦了?不好意思啊。」 而这个人,总在不经意间给她一丝惊喜。 「不会。」 汪能江有些意外。 阿图同学不待她回应,莞尔道。 「就是跟你一样,有点感动。」 她不知道他基于什么立场、为什么那么说。 但他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也像他鼓励着她那样,鼓励到他。 能让帮助自己愉悦的人同样愉悦,是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 她不由自主跟着笑,无意识拋出和他类似的回应。 有些傻气,有些幼稚。 「是吗?原来我也挺会说话的。」 时间真的太晚了。 汪能江其实还很好奇他怎么能把瓦尔基丽玩得这么秀,然而,继续下去,她明天……呃,好吧,已经是今天了,她今天肯定出不了门。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就得剥除小孩子气,审时度势,面对现实,在全勤飞走的前提下,更不能上班迟到。 她只能悻悻然地准备登出。 离开游戏前,她随口一句招呼,说着,得睡了,两小时后又得通勤上班。 得到对方不轻不重一声,加油,晚安。 加油,晚安。 这句清淡如水的招呼,终于取代那句尖酸刻薄的感谢你的爱戴,汪能江倒在床上,脑子不断回响同个声音。 加油,晚安。 真是……好久没人跟她说晚安了啊。 她闭上眼,任由思绪翻滚,然而不过半分鐘,忽然一个激灵,吓得她赶紧翻坐在床上。 ……慢着。 她怎么能在失业的人面前说要上班呢? 如果是那种嘴巴贱舌头贱,可以归类到灭煞阵营的人类就算了,互相刺激治百病。 可阿图同学……虽然也是不客气的那种,但至少是单纯自信,不会随便打击别人的吧? 嘖嘖,汪能江啊,竟然可以后知后觉到这种程度,真的是少一根耶。 她后悔地倒回床上翻了翻。 下次,下次得再注意一下。 不仅是因为深夜sao扰,还有赏识之恩和意气相投。 她一边反省,一边感觉意识逐渐模糊。 入睡前,她冒出最后一个想法。 ……是错觉吗,总觉得这位阿图同学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