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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在你身旁

    09

    同一时间,裴临的房中明烛长燃,身边的将士进进出出,影影绰绰。

    金吾拿着密文报告,随后递上一份折子,裴临展开阅览,眉头微乎其微地皱了皱。

    看来老鼠开始动作了。

    翌日,叶英懒懒的从床上起身,昨日做了个耗心神的梦,今日便起得晚了些,她唤来宝嘉替自己梳妆打扮,而后又匆匆赶往善济堂。

    近日的患者愈发多了起来,有钱的争抢着队伍,没钱的只能靠在路边乞求一份怜悯。

    叶英看着日益糟糕的情形,心中不免忧愁起来,朝廷的拨款应当是分发下来了,可这倒不像是能满足温饱的样子。

    她吩咐下人备些粥,给他们分了去,她的力量微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叶英转身写了几副方子交给宝嘉。

    “你差人送到宫中去,这是爹需要服的药。”

    “夫人放心,这药都是永安公主亲力亲为的。”

    既是永安,那便放心多了。

    朝堂之上,皇帝的脸色铁青,殿下的群臣一改往日的作风鸦雀无声,没人敢揣测圣上的心思。

    裴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赈济粮早已派发,百姓却仍饱受果腹之苦,这是为何!”

    无人应答,赈济粮是谁分配,又是怎么分配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裴照心道好的很,一个个都缩着头当鹌鹑,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东西。

    他给过他们机会了,大手一摆,“哐啷”一声一册册账本倾倒在地上。

    “你们有权利保持沉默,但朕倒是要看看能撑到几时。”

    李公公随意捡起一本,尖着嗓子读出声来:“孙尚书克扣粮食五成,难怪近日的吃穿用度都不怎么收敛呢。”

    “李户部倒是会钻空子,粮食从军饷里扣。”

    才只是读了两个人的账本,还未审问,识趣的大臣们已经跪下求开恩,不知羞耻的还在一旁看热闹。

    李公公继续,“王侍郎…”,他看了一眼笔直站立的人,仿佛在等待被夸奖。

    “您这帐做的实在是漂亮,可是啊,你要不要也尝尝米糠的滋味呢?”

    王侍郎听地一怔,没想到事情败露,汗水涔涔地流下,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

    接二连三的名字被报出,朝堂之上透着一股死气,裴照对他们失望至极,罚连坐,流放边疆。

    罢朝后,裴照闷闷地坐在龙椅上,看到帘子后的人便将他唤出来,来人正是裴临。

    官员贪污一事也是他助的力,是自己这个皇帝太过纵容了,才让百姓受了苦。

    他们之间谁也没言语,裴照捏了捏眉心,想到叶相近日身体欠佳,多日不早朝,便让他去探望一下。

    叶凛的身子大不如前了,卧病在床,药从未间断过,却止不住地咳嗽,有时甚至会带点血丝。

    房门被推开了,来人端着汤药,缓缓向他靠近。

    “叶相,该用药了。”低低的男声让叶凛心头一跳。

    他偏头望去,竟是赵志安,他咳得愈发猛烈,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却被对方一把按住,捏着颧骨,将药灌了下去。

    “叶相喝了药,才让我安心啊。”他笑得阴狠。

    叶凛被呛得满脸通红,嘴角还有残余的汤药,他虚弱地问他为什么。

    赵志安笑意收敛,坐在床沿抚着:“这都怪你啊,当初要是把杨婉让给我就好了啊。”

    凭什么他能抱得美人归,身居高堂,育有一女,幸福美满。凭什么自己要居于人下,父亲被查办,自己也遭了殃,怎么能够自己一个人不快活呢,当然要他也生不如死。

    叶凛呛出一口血,突然明白汤药的问题所在,可是一切都晚了。

    赵志安抓住他的衣领,几近发狂:“哈哈哈哈…你早该死了,婉娘爱的是我,她还为我生了个女儿,她啊……她叫叶英,哈哈哈哈哈…”

    他边想边笑:“你这厮,竟妄图拆散我们…”

    叶凛看着他失了智,无奈叹气,他许是疯了。一个疯子,一边唾弃一边又妄图取而代之,当真是讽刺。

    赵志安忽地起身,推倒桌上的烛台,语气变得冰冷。

    “去死吧!”

    熊熊火光升起,亮彻房中,他看着满屋火光,露出诡异的笑容。

    “婉娘,我来了…”说完他毅然钻入火场。

    叶凛无力地躺在床头,看着红光漫天,恍惚间他看到了杨婉。

    她向自己伸出手,牵着自己往外走,她的手好温暖。

    她记起了他们初见之时,女郎身挎医包,笑语盈盈对自己说“郎君可曾认得我,这般盯着我?”

    他愣了一瞬,脸上闪过一丝绯红,“不曾。”

    他好想告诉她,其实认得的,集市上为为百姓施药的她日日都能见着,打听了才知道是杨家女郎。

    很庆幸,他和她在一起了。

    火光四射,亮彻庭院,宫人们大喊着走水,纷纷投入救火的行列。

    裴临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此番情形,火势凶猛,阻拦着人群。

    他找来被褥湿了水,冲进火场,里头浓烟滚滚,遮住了视野,只能踉跄而行。

    终于看到了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叶凛,急忙赶到他身边,扶起他。

    叶凛呼吸微弱,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交给他,唇瓣轻启。

    “护好我儿。”

    捏着玉佩的手直直垂下,再无生气。

    裴临攥紧了它,忍着痛楚将叶凛扛在肩上,用被褥裹好,冲出火场。

    九月初七,宫中失火,叶相薨。

    叶英知晓这件事是在次日清晨,刚刚睡醒还不太清醒,宝嘉告知时以为在说笑,看着她神色凝重,才严肃起来。

    衣服还未穿好,就着急下地,刚跑到门口就遇到了裴临。

    她抓着他问这不是真的,然而得到的回答只有一枚玉佩。

    那是父亲常伴身侧之物,不会轻易予人。

    一时不能接受真相的她跌坐在地,握着玉佩无声抽泣。

    裴临也心疼,蹲下来握着她没穿鞋的脚,小心地给它捂热,然后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裹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父…父亲走了…”叶英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埋在他的怀里,“我…我什么都没了…”

    裴临拍着她的背安抚。

    “我会在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