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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回到地上实验室，如高伟光所说，确实有点重返人间之感，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夏天的绿叶和花香，呼吸之间不在是实验室里冰冷的空气突然有了活着的感觉，他们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抻着腰，高伟光把手机从物品存放柜里拿出来，递给他两：

    “去把电冲上和家里招呼下，省得担心。”

    赖艺笑着接过来顺手递给了张云龙：

    “还是光哥周到，龙，去给我俩冲上。”

    张云龙拿着手机插上电，刚开机就听到手机响个不停，一点开就看到微信上已经不显示数字了，只是红色的长圆形和白色的省略号，他皱了皱眉，先打了一个电话给家里，又看了看未接电话，上面有好几个刘芮麟的，就顺手拨了回去，刚一接通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刘芮麟那大大咧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哎呀，你俩可算放出来了。”

    张云龙笑着骂了回去：

    “啥叫放出来了，你这么说话人还以为我俩进局子了。”

    刘芮麟挖着耳朵哼着气说：

    “也差不多了，一去就联系不上，你俩这神龙一去渺无踪，只留可怜的我还帮你们顶着老班狂催期末作业，你俩小兔崽子不到期末清作业到底平时少交了多少？”

    张云龙陪着笑脸，喊的亲切：

    “爸爸，你是我亲爸爸，帮忙交了吧？啊？我们这项目还要收个尾，过两天才能回去。”

    刘芮麟哈哈笑起来：

    “我就乐意听这个，早给你们交了，我和我女朋友熬了两夜给你俩都补了，你说吧，怎么谢谢我们。”

    赖艺听到这对话凑了过来：

    “帮咱们谢谢嫂子，回来我们就把你绑个蝴蝶结送嫂子楼下。”

    刘芮麟啧了一声：

    “你们好不要脸，用她东西送她？”

    张云龙和赖艺一起嘘了起来，感慨了长城之厚，不及刘芮麟脸皮三寸，刘芮麟在电话那边仰着头：

    “自己琢磨值几顿麦当劳吧！”

    张云龙听到这话，差一点脸上挂不住笑容，就听刘芮麟接着这话说：

    “说起来麦当劳，龙，你之前砸的那小子最近到处找你啊？”

    张云龙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努力装作无事说着：

    “他找我干什么？他和你说了什么？”

    刘芮麟琢磨了一下，这短短的停顿在张云龙脑中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空间的越来越大，刘芮麟开口的声音都他很远，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没说啥，就问我看到你没，我说你最近都不在，他好像不信，天天守宿舍门口，一守就半宿，你不会对人做了啥吧？”

    张云龙的心才落回了原地，慢慢的找回了听力和声音，扁了扁嘴说：

    “我能做啥，我也不知道啊。”

    刘芮麟吭吭的笑了两下：

    “我也觉得你这个老好人做不了啥，那管管他不？”

    张云龙捏着电话，用力的抓住边缘，圆润的弧度都陷入了rou里，才开了口：

    “他乐意站就让他站吧，懒得管了。”

    “得勒～”

    刘芮麟笑着拖着长音，拍了拍手机说那就挂了回来说。

    张云龙放下电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30.

    张云龙回来的那天，天上下着雨，北京这两年有点奇怪，之前夏天总是不下雨，这两年竟然绵绵起来，却也不大，就这么淅淅沥沥的下着，好着，被风吹着。

    六七点的天就黑的跟夜里一样，导师的七座别克给他们两个送到男生宿舍楼下，高伟光叮嘱了一下要考研回头来找他给准备资料，导师没说话眼里有着欣慰的光，准备下车时导师咳嗽了一声：

    “你们宿舍的都努力下，伟光都快保博了，你们还不来找我。”

    张云龙知道自己这是成一半了，剩下一半看自己，他露出了笑容眼里闪着光，不小心声音就大了起来：

    “我肯定能考上。”

    高伟光笑的把他往车下面撵：

    “瞧把你能的，回头记得来我这拿复习资料，有笔记的。”

    张云龙没忍住回身抱了一下高伟光：

    “光哥，你对我们这些师弟太好了。”

    赖艺也拥了上去，笑着说：

    “师门大幸。”

    几个人依依惜别，刚走下车，张云龙拖着箱子走了几步，就看到胡一天坐在宿舍的楼下花坛边，穿着校服，背着他那个大大的包，长长的腿踩在地上，脚上的鞋似乎好几天没换，上面沾满了泥泞，身上已经湿透了，蓝色的校服呈现出了两个颜色，长长的刘海已经变成了一缕一缕的，沿着发尖往下滴着水，像一只大型的流浪犬，溢出了满地的可怜。

    赖艺看到也被吓了一跳，抓住了张云龙的衣服：

    “什么情况？那小子怎么回事？”

    张云龙叹了口气，把旅行包递给赖艺：

    “你帮我拿上去，我去问问。”

    赖艺接过包把伞递给他，小声问：

    “要不要陪你啊。”

    张云龙闭了闭眼睛，摇了摇头：

    “不用，没事的。”

    赖艺有点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往宿舍里走，他刚走到胡一天的视线里，就看他抬了头，张口想问什么，还没等他说话，张云龙在后面喊了一声：

    “你在这干什么？”

    赖艺停下了脚步，看到张云龙挥手让他走，犹豫了一下也就进了门，他看出这两个人有话要说，并且张云龙不想让他听，这分寸他还是有的，只留下胡一天慢慢的站起来看着张云龙，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

    张云龙打着伞，伞是便利店里买的透明塑料纸，伞把很廉价，握在手里接缝的地方硌着手让人难受，他在离胡一天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他，就看到胡一天眼眶发红，脸色冻的透白，竟让他看出一点脆弱来，他脑子里一瞬间过了无数种想法，细想无非一句话，要不要逃？

    抬起眼却看到胡一天看着他，楞楞的滴下了眼泪，和脸上的雨就这么胡乱融到一起，那高高的个子弓起了后背，微微颤抖着，用不成调的语气说：

    “我以为哥你也不要我了……”

    31.

    张云龙拉着胡一天的手往校外走着，手里接着电话：

    “我先把人送回去，马上就回来。”

    胡一天安静的走在他后面，一句话不说，只是紧紧的抓住张云龙的手，张云龙叹了口气把人拉回了他家，收了伞就想把胡一天推进了浴室：

    “去洗澡。”

    胡一天拉着他的手一动不动：

    “我不去。”

    张云龙皱起眉看着他，不得不耐下心来劝着：

    “去洗澡，你明天还要上课的。”

    胡一天更加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让张云龙的手都疼了起来：

    “我不去，我去了你就又要走了。”

    张云龙看着握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很长，很细腻，此刻才觉得还是一双孩子的手，他慢慢的把他的手剥了下去，小声说：

    “你好好洗澡，你洗完之前我不走。”

    浴室大开着门，白色的水汽从里面蒸腾而去，胡一天打开了淋浴头，少年细瘦的身体在水下冲着，眼睛却一直看着坐在斜对面沙发上的张云龙，张云龙拿着手机，不想往那边看，却感觉那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他抬起头，正好看到胡一天看着他的眼睛，水冲过他的皮肤，滑出了细腻的痕迹，身上没有什么赘rou，那是少年期独有的体魄，薄薄的皮肤下是浅浅的肌rou线条，胡一天就这么看着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到了嘴边却还是那个一言不发的样子，只有那双眼睛，明亮地看着他，仿佛想看穿他的灵魂，却又为此感觉到挫败，那根东西就这样软软的搭在跨间，虚弱的毫无攻击性，和整个身体一起被热水染上了浅粉色。

    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少年。

    胡一天从浴室走了出来，他没有穿鞋，身上的水迹随着步伐在背后留下一个一个脚印，水滴洇在地板上，反射着浴室黄色的光，他走了过来，按住张云龙给了他一个湿润的吻，刚从浴室出来的嘴唇比平时都要温暖，张云龙颤抖着不自觉的扶住了他的胳膊，细腻的皮肤黏腻又润滑，身上的水顺着张云龙的手指染湿了他的袖口，让那一片都变成了深色。

    胡一天直起身看着张云龙：

    “哥哥你很冷吗？你为什么在抖？”

    张云龙没有说话，用力推开了胡一天，起身在玄关拿起了伞：

    “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张云龙做好自己被阻止的准备，却意外的顺利，他关上门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迈出了筒子楼，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老式街灯黄色的光，雨在光里穿梭着，看上去是细细密密的白色线条，直直的砸在路面。

    张云龙举起伞，透明的伞面马上布满了雨点，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