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趣书屋 - 同人小说 - 【仙剑三/重楼飞蓬】中长篇合集在线阅读 - 第三章、沧海月明珠有泪(事后惨状/魔将劝诫/初醒激烈对峙)

第三章、沧海月明珠有泪(事后惨状/魔将劝诫/初醒激烈对峙)

    魔宫

    “你最近,似乎有心事。”换班替赤霄来送文书,才从前线回来不久的骄虫狐疑地看着重楼。

    重楼抬起头,表情有些淡:“何以见得?”

    “那只小凤凰上蹿下跳,你居然没搭理他。”骄虫摇了摇头,妖界乃魔界附属,只是还保留了一部分主权,以帝俊嫡系的妖君为主,此次魔尊下令出兵打击地便是他们。结果,重楼竟任由那只凤凰在前线搅风搅雨,没有亲自出手,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重楼“哼”地低笑起来:“难道,我要亲自出马和他一般见识?那也太丢分了吧。”瑾宸还抱有希望,却不知道飞蓬本来就只喜欢自己,连他的心思都看不出来。

    “他身上宝物太多了。”骄虫拧眉:“瑶姬和赤霄还能打,我和女丑不行,女娇就更不行。”他放下那摞军务,抱臂凉凉道:“是你要重铸帝王道,不是我们。你不动手,指望我们全力以赴?”

    重楼沉默片刻,终于丢了笔:“行,本座亲自去。”瑾宸又不是飞蓬,不论境界巩固不巩固,他都打不过自己,用不着过于谨慎。

    正好,飞蓬已经持续一个月不吃不喝,为了逼自己过去,好自行断绝情意。自己既不想此事发生,又坐立不安、犹豫不决,不如避开,或许飞蓬能想通放弃呢。

    重楼对决瑾宸那一战不赘述,再说飞蓬,他刚刚抚琴弹完一曲。

    “师兄。”玄霄已来了一个月,开始难免急躁,后来变得越发沉定平静:“你脸色更白了。”

    飞蓬靠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抱着琴,眼神有些飘忽。听见此言,他回过头:“不必担心。”

    “不用灵膳、不饮灵茶,你这样撑不了多久的。”玄霄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叹气,但他真的直到最近,才发觉玄震师兄骨子里的倔强:“是你自己跟我说,你神体全由灵气构成,长此以往…”

    飞蓬淡淡一笑:“无妨。”他一双蓝瞳闪过一抹寒意:“魔尊给我灌了魔血,强行融合神血,就为了神体不耗尽灵气破碎。”只是经月不补充灵力,魔界逸散的魔力已能伤及神体、影响神魂。

    “若灵气耗尽,他必然会过来。”飞蓬将手中琴放在软榻内侧,翻身下了床榻。明明一个月不吃不喝已虚弱不少,可他腰背始终挺直。

    玄霄看着他的背影,也跟了出去。他忍不住劝说道:“师兄,就算是…是…俘虏…也不会…什么吃喝都不给,你何必这样苛待自己?”

    飞蓬平稳转向深林野蔓的脚步微微一顿,放低了声音:“玄霄,魔尊想我活着,可我不想,也不该。”

    毫无改变的外物待遇,温柔体贴润无声的方式,重楼待自己完全不似对俘虏。但优待到极点,又何尝不是客气到极点?

    飞蓬心中苦笑,重楼,你不喜爱我,就不该对我这么好,好到容易让我升起期望,险些陷入过去的魔障,再次心安理得地接受。可冰冷的封印永远能适时地提醒我,绝不能成为你制衡天魔族和神界的筹码。

    玄霄不吭声了,他冷眼扫过背后默默跟上来的翊麟,飞快迈步超过自己,去师兄面前请教音律的模样,暗骂魔尊老谋深算。

    师兄说了,他不是没可能破解封印,但若仙妖两界在他逃走前彻底沦陷,破开封印也没用了——魔尊道途重铸,绝对第一时间再次攻陷神界。

    “利用所有人没发觉本将归来,一次性把在神界的侵略者全灭,此法在魔尊面前,只能成功一次。”彼时,飞蓬看着已被告知部分真相的玄霄,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旦神界全境再次沦陷,本将除了任凭魔尊处置摆布,毫无办法。”

    他再嘴硬也确实有破绽,目前走入死局,彼此心知肚明。所以,在玄霄不解地问他,既如此就更该好好活下去寻觅破局之机,为什么执意找死时,轻轻舒出了一口气。

    “我非找死,只是想改换道途。”飞蓬当时淡淡一笑:“最快的办法是让魔尊来见我一次。不过,我猜他知道,才怎么都不肯来。”

    玄霄从回忆里回过神,他无法理解先天生灵境界改换道途的办法,只担心地望着前方的师兄。

    “你问我,长琴是什么样子的?”师弟的忧心忡忡,飞蓬不是没发现,只是道途太过飘渺,委实不好解释。他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身边“叽叽喳喳”的魔将身上,顺便再次心里骂重楼狡诈机变,把自己白天的时间塞满,身体虚弱导致晚上犯困,根本没多少空余能研究封印。

    翊麟连连点头:“我魔界流传不少据说是乐神太子长琴所创曲目。”他说起自己的爱好,双眸都在发光:“我搜集过不少曲谱,水平是真的叹为观止。”顿了顿,翊麟又道:“当然,不如殿下。”

    “呵呵,过奖了。”飞蓬哑然失笑:“长琴其实是我的亲传弟子。”

    !!!翊麟和玄霄一起吓了一跳,飞蓬摇了摇头,叹道:“神族长得都不错,性子嘛,这孩子人间走过一遭后,应该比以前深沉了些。可惜,我还没见过。”

    他停下脚步,正处于深谷,前方有一个吊起的秋千绿藤。飞蓬坐上去晃晃悠悠,声音在清风中呼啸而过:“大战之前,我本来布好了局,让他回神界统军,却没有成功。很快,神界在魔尊手里一败涂地。”

    现场一片沉默,玄霄不吭声,而翊麟不敢说话。飞蓬的言下之意,他们都听懂了。

    “殿下。”良久,外面倒是传来了好奇的问声:“那究竟是不是尊上所为呢?”说话的魔是江蓠,她从山谷另一端钻过来,笑容明艳地抱着一个竹筐,里面全是能煮茶酿酒的灵花。

    飞蓬蓦然一笑:“不知道。”面对三个魔将一致惊讶的目光,他无奈地摆了摆手:“我要是全知全能,就不会落在你们魔尊手里,想死都难了。”

    “殿下!”玄霄并不想泄露自己和飞蓬的关系,只是唤声里满含忧虑。

    飞蓬耸了耸肩,眉宇间仿佛并无阴霾:“真的,我不知道。”他接过江蓠怀中的竹筐,顺手从里面挑出几朵最明艳的花朵:“只不过,这并不像是魔尊的手笔。”

    “天道紊乱,不限界主出手。魔尊雄才大略、目光长远,应知不拦太子长琴归族才为上策。”嗅着采摘不久还在散发的浓郁花香,好闻却不呛鼻,飞蓬的声音和眼神都毫无波澜:“到时,神界战力合一,他才更好一网打尽、再无后患。出手之人虽帮魔界,可确实是…格局不大。”

    聪明的就不该拦着长琴,而是布下暗子等收官就行。想想重楼的作风,他肯定不会那么粗暴地搅局,而是暗中监视,关键时刻再根据局势,做出最有利的抉择。

    “殿下…”能知道天道紊乱不再有限制,还能对魔尊这般了解,江蓠踟蹰片刻,虽然已猜到很多,但还是没敢直言问飞蓬的身份,只道:“您要不要喝个茶?”

    飞蓬莞尔松手,把花抛了回去:“多谢,不必。”他站起身,视线若有若无扫过远处深草丛,淡淡道:“我继续逛,你们要跟着,就轮班跟着吧。”

    偷偷跟过来的其他两位魔将,寒雪、铭焰都尴尬地冒出了头:“是,殿下。”

    他们看着飞蓬的身影走远,才敢和翊麟、江蓠与玄霄汇合,小声叹道:“一个月了,殿下还不肯用膳食,怎么办?”

    玄霄默不作声,在他们身边默默听着。

    “游弋大人他们都不敢劝,更遑论我们。”

    “可是…殿下脾气真好…问什么只要会就教,最多要我们发誓,不用来对付神族…”

    “对啊,殿下这些天越来越虚弱了…看他脸白的…”

    “才一个月…如果继续下去…殿下会不会走路都难…”

    “玄霄,你怎么不说话?”

    玄霄淡声道:“上禀魔尊吧。”

    “啊?”最沉稳的翊麟迟疑道:“可是,尊上怎么也不像是会来的样子。”

    寒雪等三魔齐齐点头,唯独玄霄不动声色:“我说上禀魔尊,只是汇报。至于来不来,魔尊之事轮不到我等插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从道入魔与魔尊有关,师兄玄震那一世魔尊多出没于琼华,天青亡故后得以拜师鬼帝酆都,魔尊亲自命嫡系向我透露消息,令我前来陪伴师兄。他做了这么多,真像师兄所想的那样,全无朋友之外的情谊吗?只怕不见得吧。

    好像可行?几位年轻魔将想了想,觉得除此之外确实别无他法,便只留下玄霄和寒雪,继续追随飞蓬的脚步。

    其余匆匆前去找游弋,那位前辈曾言,今晚要用传送阵给魔尊送信,自选当月想要的灵药、炼材或药膳。正好,可以把殿下似是死志坚决之事上禀。

    天光乍现,晨曦渐出,金色披在魔宫的屋脊上。

    “咳咳。”重楼干咳一声,不得不运转魔力,才把适才饮茶遮掩眸中波动,结果因飞蓬所行呛住的茶水吐出。

    游弋低着头,眼眸看着脚尖,半点没有抬头:“请尊上决断,事涉飞蓬将军,我等不敢擅专。”

    重楼安静地看着桌案上染血的羽毛,想到先前那一战瑾宸的冷笑:“对,我为了保命只能选魔界阵营,不惜算计飞蓬的弟子。可能把那么多实力不低的魔兵一举灭杀,飞蓬必回神界了。如今三皇不在,你攻上神界,他毁你帝王道,你猜他以后还能对你如初,私事毫无戒备吗?”

    那只小凤凰倒是聪明,如果他战前有任何偏向飞蓬的举动,我都能借题发挥,直接杀了他。反正只要证据确凿,那我留他魂魄不灭,就算手下留情,不怕帝俊归来后找茬。

    可瑾宸确实戳中了死xue。重楼按了按额角,天帝、地皇不在,自己出于责任不可能做出让步。那自己和神界,在飞蓬心里便毫无可比性。他这么做,是想断情,转修忘情道。

    “唉。”这么想着,重楼想要怒,却又生不起气。

    从记忆碎片里,他完全读懂了飞蓬的高尚。当时能瞒的滴水不漏,就为不让自己因立场为难,现在便也不愿意有一丝一毫利用感情的趋势。骨子里的洁癖令飞蓬视之为对爱情的亵渎、对友情的背叛,他不惧艰难的生、不畏痛苦的死,却深深厌恶利用情义活下来的他自己。

    “本座曾端着魔尊的身份,对飞蓬说,不杀他仅仅是为利益。”看着恭恭敬敬、从诞生之初就选择本方阵营,迄今已经十万多年的下属,重楼似是自言自语道:“可谁都知道,我不杀他,所获利益根本比不过威胁。”

    游弋总算抬头,了然道:“飞蓬将军知晓您不舍不忍,他不愿利用情谊,在敌人手里存活。”他顿了顿,低声地、真切地笑道:“您该去表白。”

    “天帝陨落,飞蓬会是神界新的领袖。”重楼轻轻摇了摇头:“可他做神将,在责任与私情间寻觅平衡,就很艰难了。”我若实话实说,飞蓬会更为难。

    游弋恍然:“您做不到放走飞蓬将军?”

    “本座是魔尊。”重楼难得以平和宽容的语气解释:“为魔,私欲纵横,在所难免。可身为一族领袖,总得有底线,不可过于放纵。各界一统的时机近在眼前,本座没道理做睁眼瞎,那未免太不负责任。”他低语道:“这是最尖锐、最根本的矛盾,无处逃避。”

    游弋单膝跪了下去,轻声道:“可是,您总要去面对的。再说,您也太看低自己,也看低了我们。本源魔族乃至修魔者,可都是受魔界源质与修行功法影响,七情六欲旺盛,一个比一个任性自我呢。”

    “这么多年,您始终纵容我们,没道理轮到您的时候,我们就口口声声责任为重。”他说着说着,竟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说,您打算…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重楼听得哭笑不得,就没有叫他起身,只自己站起来,走到了窗边。血瞳凝视着魔界的大地,这是一片时时刻刻充满杀戮的地方,却也所有人都能自由选择,只要有实力。除却最基本的规矩,毫无束缚。

    “您为魔界至尊,从来大节无过。”游弋最后说了句,自己站了起来:“尊上,任性一把吧,飞蓬将军值得。”

    本源魔族前几代全是魔尊看着长大,游弋除了一些要紧事务,在魔尊面前素来恭敬又不失恣意。正如他所说,魔尊真的很纵容他们,此时依旧默认了他躬身离开,没有半分责备和警告。

    当然,这也是因为,重楼并没有想到,游弋会在回秘境后,第一时间搜刮他留下的所有美酒,再去找飞蓬。

    “游弋见过将军。”正值傍晚,游弋敲响了卧室的门。

    飞蓬刚回来不久,有些疲倦地正靠在软榻上。被送来的饭盒孤零零放在桌子上,依旧没打开。

    “本源魔族?”飞蓬叫他进来,只看了一眼,便微微一笑:“你是第一代吗?”

    游弋走到飞蓬床边,把空间储物器里的酒一一放下,很快就排满大半个卧室:“对,晚辈刚从尊上处回来。”他实话实说道:“不过,我也不知道尊上会不会来,只是觉得,将军可能需要酒……来壮壮胆、补补神?”

    其实,尊上话里话外有个意思,让游弋颇为放心——飞蓬将军应该也是对尊上有意。所以,他才决定尽可能推一把,但不敢动什么手脚,只将能滋补体力和精神的灵酒送来。飞蓬将军虚弱了一个月,若有心一谈,自然愿意饮下酒水滋养体魄,好拿出个不错的状态和尊上长谈。

    “你胆子不小。”飞蓬微微凝眉,他听懂了游弋的暗示,但不敢肯定。

    游弋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尽力而已。”他又行了个礼,不等飞蓬再问什么,便推门走了。

    飞蓬犹豫了半晌,终究弯下腰抱起一坛。重楼的手艺从来没有差劲过,留下的酒几乎每几坛就换个口味,但全是飞蓬喜欢的滋味。

    他渐渐喝地入神,连今晚可能要和重楼谈判都忘了,倒是精神越来越好,也理智越来越飘忽,只余下一种无法形容的冲动,想倾诉、想发泄、想忘记所有烦恼。

    “飞…唔…”重楼刚刚纠结完,用空间法术来到床前,本欲唤飞蓬坐起来谈话,还没来得及问这满室酒香是怎么回事,就被一只手扣住小臂,咬着嘴堵个严实,狠狠摔进了床榻深处。

    飞蓬沉溺在满目的赤色里,用力大到把重楼的嘴唇咬出血,才舔舐着血迹,挽起一大捧耀目的赤发,低低发笑:“你像彼岸花。”

    什么?重楼有点懵,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红瞳猛地瞪大:“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很般配我们。”飞蓬紧紧扣着重楼的腰,让他一时半会难以起身,才垂头埋首于温热的颈间,笑声低沉像哭:“注定生死。”

    重楼陡然震颤了一下,他清晰感受到,颈间湿润guntang,是泪。

    “飞蓬…”这让重楼忍不住唤了一声:“你…”

    飞蓬似是很清醒,淡声回道:“我没事,只想和你说清楚。”他伏在重楼身上微微抬首,用指尖触上自己咬出的伤口:“重楼,拒绝不要那么委婉,会给人希望的。”

    “还有,不喜欢就该主动拉开距离,而不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尤其是对我。”飞蓬沉着声笑道:“可千万别和过去一样,对人那么好,会让人得寸进尺的。”他瞧着伤口被重楼极佳的治愈力自行合拢,再次凑了上去。

    重楼“嘶”了一声,手掌扣住飞蓬的后颈:“够了!”

    “我喝了太多酒,灵气在暴动。”飞蓬低语间下口更狠:“你该直接动手,而不是啰里啰嗦。”他的手指竖起,仿佛利剑般向下割裂,一瞬间便撕开了重楼的上衣:“不喜欢就推开,让我死心,嗯?”

    重楼艰难地闭了闭眼睛,感受着自己身上正顺着胸口和脊背往下捋动的指腹,最后一次试图挽救局势:“你醉了。”

    “呵。”回答他的,是飞蓬一声带着自嘲的低笑,还有一个深得、重得让魔都难以喘息的吻。

    还有应声而断的、被甩下床的,正好砸在坛子上的腰带声——

    “啪!”

    接下来,这一整个晚上,寝室里的床榻始终没停下晃震。

    值得一提的是,从未体验过的撕裂性钝痛袭来时,重楼伸手环住飞蓬的肩膀,竭力抬眸凑近那满目青丝,在人发红的耳畔长叹:“飞蓬,喜欢这个词,可不足以形容心慕。”

    飞蓬简单粗暴的动作似有一刹那的停顿,接下来的那个吻,便温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