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瀚海阑干百丈冰(剧情:无法抑制的心寒,徒劳无功的努力/蛋平行番4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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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愿我如星君如月 魔界,九幽禁地。 女娲陨落后,重楼只来得及安慰两句,飞蓬便匆匆赶回神界。他只能回到九幽,见神农不在禁地,便若有所思的静静等着。 果不其然,神农一回来,就把他和伏羲的战约告诉了重楼:“待魔尊之位公认,神魔百年一战。” “晚辈知晓了。”重楼深吸了一口气,他必须尽快突破到元老,以巩固魔尊之位。 神农看了重楼一会儿,冷不丁问道:“后悔?” “什么?”重楼先是一怔,继而莞尔摇头:“怎么可能,我做事绝不会后悔,因为事前总会再三思量。”在地皇面前,他并未再有所伪装,彻底舍弃了往日在少时那副鲁莽的假面。 神农这才满意,提点了一句道:“你去神魔之井守着。”见重楼露出几分不解,他也不多加解释:“于你而言,全魔界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安全,去了就知道。” 这这句话已令重楼脸色微微一变,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转身便全力运转空间法术,霎时间就从禁地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九幽禁地发生的对话,天仪殿内的众神,自是不清楚的。此时,飞蓬还在地上半跪着,见他竟没有开口反驳什么,直接接下了这个无比艰难的任命,长老团的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得意。 战争结束,他们和飞蓬等人的关系又变成敌对。九天等人还没醒过来,就更别提突破至元老。唯一一个境界提升的飞蓬,犯下如此大过,被天帝贬谪到神魔之井,他们的地位算是保住了。 也不枉他们把共工所给的证据,复制一份提前交给了飞蓬。果然,一切都很顺利,飞蓬选择跪地接旨,不敢让自己陷害共工、导致天柱倾倒之事直接曝光。 与他们愉快的心情截然相反,不知情的羲和、常羲眼含忧色,又难免为飞蓬鸣不平。兽族溃败后,族内论功行赏,飞蓬私放重楼之事,早已被上报给伏羲,也以飞蓬多年禁闭为惩罚。 如今这般冷待功臣,又是为了什么呢?明明经历过天罚后,大家都心有所悟。神族气运因残杀生灵而衰落,若非飞蓬前期不让玉衡所属上场、后期反对神军倚强凌弱,命族内精锐专门找实力相当的对手,神族现在只怕已经全军覆没了。 所以,在羲和、常羲她们看来,不管是什么大错,以飞蓬的功绩起码能抵平,不该被贬谪到神魔之井,更别说是这等孤身镇守、毫无兵权的结果。 但让羲和与常羲意外的是,飞蓬脸色苍白地接旨后,松手放下了攥得极紧的那张神谕,甚至对着她们坚定摇头,否决了她们欲起身为他说情的想法。 “臣定竭尽所能守护神魔之井要道,只要飞蓬还在,必不会让敌人攻入神界!”飞蓬没有看长老团一眼,依旧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对着空无一神的天帝主位,恭敬地重重磕了下去。 神族的礼仪一贯严谨,可除非是很重要的场合,否则也是没必要这般作态,这无疑是请罪的姿态。羲和、常羲看着这一幕,眸色顿时微沉,再瞧见长老团那五位同僚嘴角的冷笑,心中隐约明白过来,飞蓬怕是犯了别的不能公开的大错,才被这般重惩。 但此间还有一些事情,是两位地位尊贵的女神怎么都想不到的,比如长老团的得寸进尺—— “飞蓬将军,非是我等为难于你,但陛下谕旨只调遣你一人,去守护两族最重要的往来通道。”钦原面带难色:“如此一来,玉衡军纵为我族精锐,也无此荣幸,恰逢三位玄女、两位战将还有刑罚之神、生命之神都在沉睡,神族无其他将帅之才。你看这玉衡军…该由谁统帅?” 这下子,羲和、常羲的脸色相当难看。 人神之战再加上天道清算,神族目前损失惨重,唯有重组的玉衡军还保留着完整战力。 反观兽族一方,前些年定下由重楼任魔尊之位,这位昔年的兽族王子,在大战时的表现便粗中有细,绝非易于之辈。于是,一旦重楼坐稳魔尊之位,神魔之井作为两族边域,就会立即变得首当其冲,他与飞蓬再有交情,事关两族大局,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到时候,孤身前去镇守的飞蓬,处境会极其危险,最好让玉衡军守于神魔之井附近,随时准备接应。 长老团若碍于天帝谕令,不敢给飞蓬帮忙就算了,居然还趁火打劫想控制玉衡军?!最可恨的是,人神之战确实由长老团主持,天帝未收回他们手中军权,长老团就确实比一直只负责内务的她们有这个权利。 常羲深吸一口气,她想要冷静,但眼中愤怒压抑不住。 可羲和伸手拽了她一下,嘴角浮现了一抹冷笑。 原来,飞蓬不慌不忙地对她们眨了眨眼睛,眉宇间竟显露一丝调皮,毫无被刻意为难的愤慨:“五位长老,你们似乎弄错了一点?” 只见飞蓬倏尔展眉一笑,虽说没明面上撕破脸,但他和长老团的不和,也已经摆上台面,便不必口下留情了:“所谓玉衡军,只不过是个名号,是大家看人族被兽族残害太可怜了,才为了拯救他们而聚在一起。” 长老团闻言一愣,羲和、常羲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眸看向飞蓬。 “说到底,我们只是志同道合的伙伴,连个正规番号都没有…”飞蓬轻轻一笑,蓝眸直视着五个长老,捉狭的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可现在,战争早已结束,哪里还有玉衡军之说?” 他一字一顿,吐出了让长老团陷入死寂般沉默的话语:“这些年轻族人们,从头到尾都是自由之身,你们若觉得五魔神麾下嫡系解散,神族缺少战力,那就该再次扩军,一切按规矩来!” 噗!羲和、常羲好悬没笑喷出来。神族扩军什么规矩?天帝曾言,自愿即可。但看看长老团嫡系的神军,此番因滥杀无辜太过,他们在天罚中几乎已损失殆尽。天罚之下还活着的族人不是傻子,如今不可能还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愿意投靠他们的,说句寥寥无几都是夸大了的。 眼见长老团脸色变得暗沉,却始终无言以对的样子,飞蓬心中嗤了一声,可依旧保持着礼仪,对众神微微躬身:“我现在就回去收拾,很快便会动身,先弄清楚神魔之井内的情况,诸位等我消息便是。若魔界趁火打劫,还请各位及时赶过去。”清风吹拂,身影瞬间消失。 云端之上,天帝帝宫已毁,伏羲孤零零的坐在云床上,面带满意的收回目光。白担心了,这孩子哪怕一个人,也足以把长老团呛得无言以对。 其实,他还真不是故意剥夺飞蓬兵权,之所以不让飞蓬带人去,是因为神魔之井是他和女娲联手所为。那里面时空错乱、幻影频现,而若留在外面,也容易被幻影误导而误入,总体上非元老级别难以抵抗。玉衡军若去,反而得飞蓬照顾他们,那太拖后腿了。 伏羲却是不知,当飞蓬独身处于神树树屋时,疲惫靠坐在床上,眼神有些空茫。从女娲身死,自责不已的他就料到,自己绝对会被迁怒。但结果真的下来,飞蓬反倒是又难过了起来,这是被视为亲人者的抛弃,所带来的。 “唉。”他忽然抬手拎起被褥,将自己整个神都蒙了个严严实实,视野陷入一片黑暗。飞蓬把自己裹成一团抱紧双臂,轻轻阖上眼眸。休息一晚,明天就走吧,不留下来碍师父的眼了。 一个月后,仗着空间法术小心避开乱流的重楼,在神魔之井撞上了飞蓬。可迎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笑容,而是闪亮的长剑。 重楼脸色苍白了一瞬,心念一转却没有躲开,而是微微扭了一下身,让剑锋刺入了肩膀。 赤血瞬间涌出,飞蓬呆愣的停下手,慌忙收回剑:“你干嘛不躲?” “你以为是幻象?”重楼皱起眉头,瞧着飞蓬蹙眉给他疗伤的样子,血眸里露出几分异色,有隐约的郁闷和不甘:“你是因为我没躲,才认出来的?” 飞蓬闷闷的回了一句:“不是,你出现我就发觉了。就是心情不太好,想打一架,谁曾想你不接招。” “抱歉…”重楼的心情立即放晴了,以他的聪慧也想到了飞蓬来此的缘由:“天帝让你镇守神魔之井?” 见飞蓬沉默颔首,他简直难以置信:“镇守神魔之井,这种阵阵乱流、处处幻象,一不小心连我们都会中招的地方?” “对。”飞蓬的疗伤终于停下来,看着重楼完好无损的肩膀,他伸手为对方拢了拢衣襟。但瞧着那被刺破的洞眼,他又难免有点尴尬。 这一次出来,飞蓬只带了天幻和照胆神剑,所有身家全留给了羲和、常羲,希望九天她们和蓐收、句芒醒来后,将之转赠以作赔罪。纵然知道大家会理解,飞蓬也还是对自己剥夺他们的选择权,感到由衷的抱歉。 重楼的呼吸声一下子紊乱,怎么都压不住心头怒意:“你是一个人来的?” “我能自保,别人不能。”飞蓬听出重楼在为自己抱不平,心头顿时温暖:“羲和、常羲肩负重任不能走,我族战力最强的也就是我,实力越强、责任越重罢了。” 重楼扯了扯嘴角,伸手攥住飞蓬的手腕:“跟我来。” “重楼,你带我去哪里?”飞蓬被重楼拉着走在虚空之中,很清晰看见周围漂浮的裂痕,见重楼行动迅疾自然的样子,不禁慨叹道:“空间法术真方便。” 重楼一言不发拉着飞蓬走,走了老远离开了神界入口,才回道:“去魔界。” “不行。”飞蓬立即挣动起来:“这是我的任务,不能擅离职守。” 重楼不以为意:“你守着神魔之井,不就是防止越界嘛,我们俩都走了,难不成两族还有谁能进入神魔之井,不死在里面?”他嗤嗤一笑:“你神界没有,我魔界有的不会来,他们正忙着想推翻我。” 飞蓬动作一顿,明白了过来:“千年之约?” “嗯。”感受到魔力越发精纯,重楼知道自己接近魔界入口了:“神魔之井对神魔两族都是一样危险,不如我们先把环境理清,不然百年一战根本打不起来,进去就是个死。” 飞蓬反手握住重楼的手掌,也没想起这个动作某些时候会带来暧昧的气息,只正色说道:“可我不能去魔界,你也最好不要去。”他盯着重楼的眼睛,轻声道:“我有办法让你快速进步,却必须避开人,魔界于你也不算安全吧?” “什么办法?”重楼终于停下脚步,饶有兴趣的问道。 飞蓬微微一笑,语气坦然道:“魔界创界的图影,我理解十之一二,便能达到元老境界。若放出来给你,效果削减太过,确实不怎么样。但我们还有另外一种选择,你应该明白的。” “飞蓬!”重楼眸色一闪,面色也沉了下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的,盘古大陆上不是没出过这样奇异的景物,只有第一个看见的人才能得到最大收获,可主动放出的记忆,效果甚微。唯一的例外,就是对那个人搜魂。 飞蓬敛去笑:“不要拒绝我,就像是我没拒绝你。我最初那么干脆应下,也就是因此。”他下巴微扬,语气轻柔而不容抗拒:“你想让我活,我又何尝愿意让你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失去魔尊之位,下场就只有死了,我比你了解地皇。” “我后悔了。”重楼忽然叹道:“我不该什么都告诉你的。”他曾经告诉飞蓬,关于自己得了法则看重之事。这件事,足以飞蓬推断出自己的处境。 飞蓬点了点头,淡淡说道:“一旦魔尊之位易主,为了法则不总是偏爱于你,引发魔界内乱,地皇陛下再不想管,也只能处理掉你。否则,百年一战,魔界必因内斗而败得一败涂地。” “你了解我,飞蓬。”重楼却是笑了:“我看着像是会束手就死的人吗?” 飞蓬挑起眉头:“血覆战队。” 能和自己这么默契的,永远只是飞蓬。重楼心底迸发出难以抑制的欣喜,为对方总能跟上自己思绪的默契:“兽族损失也不少,血覆战队身具梳理魔界灵脉的功德,哪怕地皇都不会下手。要是我真丢了魔尊之位,就搬去和他们在一起。” 飞蓬玩味的扬起嘴角,伸手拍了一下重楼的肩头,专挑重楼之前的伤口。 那里虽愈合了,但照胆有破魔之力,哪怕重楼魔气纯澈受影响不大,也还是有点儿疼的。他“嘶”了一声,瞪了飞蓬一眼。 “说得容易,以你的高傲愿意受人保护?”飞蓬抱臂站在那里,直接把重楼逼入死角:“你自己选,要么我助你一臂之力;要么,你丢了魔尊之位,天天指望血覆护驾。” 重楼想了想那个场面,默默扶额选择了屈服:“我选你。”他的唇畔也荡起笑容,忍不住拥住了飞蓬,并无道谢却力道极重。以飞蓬的自律和身份,愿意让他搜魂,是无与伦比的信任。 索性,重楼没有愧对飞蓬的信任。该看的他尽数接收,不该看的完全不碰。虽然同样很疼,但飞蓬咬紧牙关的时候,也在心里比较了一下,总感觉重楼控制力比蓐收要强,明明境界不如啊,难道是自己心理缘故? 这个问题的答案,飞蓬还是没来得及想,因为重楼收手的那一霎,周遭气息瞬时有所动荡,竟是顿悟了。这令飞蓬吃惊的瞪圆了蓝眸,随即头疼不已。重楼来这么一出,周围空间裂缝一个接一个炸开,他只能忍着头疼,拔剑一波波击溃。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几百年,飞蓬时而拔剑,时而休息,耳畔经常听见“轰隆轰隆”的巨响。 这一日,空间裂痕突然间尽数泯灭。飞蓬回过头,重楼已睁开眼睛,站在背后对他笑。幽暗的神魔之井中,他的笑容仿若摇曳的火烛,点亮了黑暗。 这一回,是飞蓬冲过去,重重抱住了重楼:“恭喜,你的命也保住了!” 史载,魔界历千余年,众魔挑战魔尊,尽数落败。至此,魔界主位定,神魔烽烟起。 当然,记录如此简单明了,也就遗漏了很多。譬如九幽禁地里,地皇和魔尊一场早已料定胜负的对话,还有众魔挑战魔尊背后,那些鲜为人知的纷纷乱乱。 【绝美知己情谊~ PS:伏羲下线一段时间】 第五十章、昔年旧怨难辨析 禁地之中,神农敛去发觉重楼突破时的惊讶,神情淡定的招招手,九滴金色神血悬浮在空中。 “此为半数本源神血,是本皇给魔尊的底牌。从今以后,你是本皇的…”他眼中露出复杂之色,有些勉强的说道:“神子。” 重楼眼神一凝,女娲的提醒蓦地回荡在心间,一句话脱口而出:“神血我接受,神子就算了。您真心承认的神子只有父神,不是我。” “而我承认的父神,也只有他一个。”重楼定了定神,正色道:“您不想改口,我也不想,这个问题不妨略过。” 想到蚩尤的音容笑貌,神农合了合眼睛,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不再那么冷漠:“女娲陨落之时,你正好在附近,想来是她和你说过这个?” 见重楼点头,他忍不住叹道:“日后要是女娲后人有难,你酌情帮扶一二吧。” “这是自然。”重楼理所当然的颔首,不管如何,女娲也是好心提点了他,他确实欠了个因果。 神农言归正题:“至于魔界之事,既然你突破至元老,这神血便给你。日后,你是名正言顺的魔尊,魔界自当以你为主,生杀予夺皆在你一念之间。职权之内,你且自己看着办,本皇放权,给魔界绝对的自由,一如此前对兽族。” 见重楼眸光一闪,眼底隐有异彩,神农嘴角勾了一下,玩味的说道:“说起来,魔界现在的元老级别,多了雍和他们,但依旧还在你预料之中。哪怕欢兜他们反水,联手这三个新晋元老,在魔尊挑战赛上反戈一击,你也有绝对的把握对付,不是吗?” 人在禁地不出,可神农对于重楼的某些行为很清楚。别看重楼待长辈总是礼貌,但他打心眼不信任他们,从得到魔尊之位,就没少做防范工作。就此事,重楼对瑶姬等人,曾耳提面命过不少次,只是否决了赤霄、骄虫提议的主动打压罢了。 神农对此不置可否,却也不打算提醒自己创造的兽族初代元老。命格之事不说,他在这事儿上确有不当之处,但重楼是为了共工的布局,才愿意被关押在神族。 可飞蓬和蚩尤一战之后,明知道共工已受怀疑,重楼会有危险,欢兜他们也从来没想救他,就很不地道了。蚩尤这个当爹的心疼儿子,几次派人营救却尽数失败,里面有无弯弯绕绕,神农并未深入了解。但想也知道和欢兜他们脱不了干系,不然重楼这小子怎会再不信他们? “本皇提醒你一下,你不像飞蓬,伏羲顺应天道,也为了得到有绝佳潜力的神族第一战将,是在他诞生前,就把本源神血融入魂魄。”将思绪回归正题,神农又道:“你血脉浓度不如蚩尤,吸收起来会很疼很费劲,一定要找个安全地方闭关,最好有信任之人护法。” 说到信任,重楼很奇异的第一个想到了飞蓬,而不是同族也更近的瑶姬、赤霄、女娇和已逝的女丑。不过,他还是决定正事要紧:“我明白了。” “对了,你改个自称。”神农自觉该说都说完,正打算把重楼移出禁地,倏尔又想到此点:“作为一界之主,不能弱了气势。” 重楼不以为意的改口:“本座知道了。”就不告诉地皇,他早已在飞蓬面前改过自称的事情了吧。 如此才是真没话说了,神农挥手把重楼送了出去,完全没问重楼打算在哪里闭关、让谁护法。 一月之后,正是千年之约履行之日。接到比武通知的虽是整个魔族,但敢来此地的无一不是自认实力强大、有希望竞争的魔。 此时,他们都来到了这被起名为“兽皇山”的魔界第一高峰前方。山脚下布满了禁制,这是重楼命瑶姬和欢兜联手所布,突破者才有资格参与,是为第一道关卡。 不多时,一大半人都上了封顶。重楼魔识一扫,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出乎所有来客意料,魔尊压根没让来人先混战,最后抉出一人再挑战他。明明,这是对他而言最省力也最有利的方式。 与之相反,重楼将所有人安排在一起,宣布最后站在圈内的十个人,将有资格进行最后一轮,得到和他同台再次混战的机会,直到获胜者击败所有人独自留于台上,便是魔尊。 这样的方式,给了有异心之辈一个机会,一个联手把重楼轰出场,令他丢掉魔尊之位的机会。但有一点值得一提,失去兽王蚩尤和战神刑天,共工又被关押在幽都神狱,兽族仅存的六位元老,依旧有两位缺席。 风伯飞廉、雨师计蒙……想到这两位长辈,在自己幼年时对自己的疼宠,重楼眸中闪过伤感和温暖,又恢复了平静。没来是好事,说明他们确实没搀和到这次的事情里。 至于水伯冰夷和军师貔貅,这两位更多是凑数,前者与自己有契约,后者不怎么善战,也就只能欺负小辈。唯独玄蜂、欢兜……重楼心中微沉,愈发警惕了起来。他重新巡视了一番,确定阵法没有出问题。 没错,重楼很仁慈地亲自布下了空间法则,重伤到一定程度的族人,会被阵法送出混战场地。他甚至提前请来了很多女巫,专门为伤者治疗,现今正是用人之际,可不能让族人在内乱里消耗掉。 阵法光晕中,鲜血飞溅,淘汰赛终于结束。最后胜利的十位魔族高手,正如重楼所料,除了老牌元老欢兜、貔貅、冰夷、玄蜂,便是最近突破的蜚、犀渠、雍和,他们年纪不小却一直没什么名气,是在重楼被关押后才独当一面出名。 除此之外,则是赤霄、骄虫和瑶姬。女娇的实力没到元老,不似瑶姬有神农血脉能使用禁术,也不似骄虫完全掌握了九泉神器,本身善于隐匿不说,对上元老也有一战之力,自是惨败于战中,被移了出去。 接下来的混战,让欢兜无比惊讶的是,冰夷有契约就算了,赤霄、骄虫、瑶姬三人,他本以为他们会站在重楼那边,防范自己出坏主意。结果,他们打着打着,竟主动离圈了,压根就没对自己或雍和、犀渠和蜚动手,真不怕他们几个联手对付重楼吗? 眼看着情况似乎不太对,貔貅左看看右看看,居然也学着几个晚辈主动离了阵法。欢兜之前没来找过他,现在这出浑水,他自然不想蹚。 于是,圈子里除了重楼,只剩下欢兜、玄蜂和蜚、雍和、犀渠。 “我给你们机会。”重楼站在原地,轻抚手中的炎波血刃,慢条斯理说道:“你们可以联手,但本座有一点要说。” 他紧紧盯着几个竞争者:“想赢神界,魔界必须铁板一块!所以,这是你们唯一一次机会,要是赢不了本座,日后再敢反叛算计,莫怪本座斩草除根、牵连无辜!” 欢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明白,重楼这是纯粹站在大局上考虑,哪怕自己无法再担任魔尊,也不要族人出现内讧。要不然,他也不会说斩草除根、牵连无辜这种铲除异己之言。 这么想着,欢兜抬眸扫了一下,果不其然看见了玄蜂眼中的欣赏与动摇。 “你们上吧。”玄蜂轻轻说道,向后退了一步:“我最后一步出手,只与胜利者对一招,接下来我便认输。” 重楼微笑颔首,血刃指向欢兜,无视了蜚、雍和、犀渠。虽说都是才突破至元老不久,但论战斗力,他是真的不在意他们,哪怕对方是三个人:“请吧。” 看出重楼眼中的冷意与煞气,欢兜完全笑不出来。作为兽族大祭司,仅次于水神共工的元老,他只服蚩尤一人,当然不可能在蚩尤死后,心甘情愿看着魔尊之位归于晚辈手中。 但有件事神农想的并不对,当年蚩尤三番五次想救回重楼,欢兜是真没阻拦。他真正开始对重楼下手,只是在魔尊选拔之后。可之前是谁给重楼下绊子,欢兜一直在想也在查,查遍了自己可能知情的同伴们,都没能查出来。 明明现在是要紧关头,但欢兜的思绪不自觉就飘飞了很远。若是对重楼实话实说,这小子会相信吗?欢兜想不出个所以然,可蜚、雍和、犀渠已经直直冲了上去。 愚蠢!欢兜回过神来,与观战的元老们不约而同在心里骂了这么一句。真以为,人数在元老战之中,能起决定性作用吗?不,若你们不是才突破,若重楼不是神农血脉,倒是有可能。 至于重楼,面对敌人的杀招,他只瞥了眼站在最远处的玄蜂,又瞥过未出手的欢兜。见他们真的毫无插手之意,便轻轻挑了挑眉。 在杀招临近的那一刻,雷光和红芒轰然炸响,炎波血刃倏尔划破虚空,在三个魔族元老身上,划下了一道入骨的伤口。而这,只是开始。 蜚、雍和、犀渠不是不想躲开,也不是不想攻击,但重楼充分利用空间法术的优势,近距离辗转挪移,总是险之又险避过杀招。半晌后,失血过多的他们再也撑不住,倒地时方被阵法主动送了出去。 玄蜂轻叹一声,他拱手一礼,毫不犹豫用出毕生绝学。 重楼血瞳闪过兴奋,炎波血刃随其主心意一动,爆发了最强的力量。 两道身影猛然相撞,在刺耳的兵刃相交声后,玄蜂一口血喷了出去。在象征血誓的金光中,他毫不在意的抱拳对重楼一笑。 玄蜂的语气,是欣喜快慰、毫无勉强的:“不负先前诺言,吾在此恭喜少主成就魔尊之位,定会唯命是从!”于兽族于兽王蚩尤,自己是暗中最锋利的剑,不需要多想,只需要听命。 这是玄蜂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定位,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将手头上的一些隐秘之事,交给出于同族的晚辈骄虫。那个孩子很有天赋,想必能很快接手。 此时,都在旁观的冰夷和貔貅、赤霄都眼神一缓,露出放松之色。这位蚩尤座下的利刃业已臣服,那仅存的大祭司欢兜便独木难支了。 果然,欢兜挣扎一下,还是苦笑摇了摇头。 目送欢兜转身走向圈外,重楼忽然耳朵动了动。他眸中飞快闪过一道深思,面上却分毫不露异样,只面向兽皇山,深深行了个礼。 下一瞬,地皇神谕响彻魔界:“兽族正式更名为魔族,九幽即为魔界,蚩尤之子重楼得胜,至此号为魔尊。神魔百年一战、魔族诸多要务,皆由魔尊全权统领!” “是。”万魔对魔尊叩首,莫敢不从。 简单说了几句话鼓励一下魔族,重楼便将所有魔遣散,并把事务暂时分配下去,言自己要在神魔之井闭关一段时间。 “为什么是神魔之井?”女娇他们都很不解。 重楼直言不讳:“飞蓬现在镇守神魔之井,也为百年一战做准备,我们俩奉天帝、地皇之意,须在战前将战场收拾好。如今的神魔之井,除了元老境界,几乎是进入就必死无疑。” “难怪…”瑶姬喃喃自语:“魔尊果不是好当的。” 骄虫轻声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做吗?” “暂时没有。”欢兜所说需要核实,但此事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是找飞蓬去问更合适。重楼心中如此想着,很快便动身回到神魔之井。 至于查清之后……走在半路的重楼脚步微顿,脚下云朵化为碎片散开,他却一步步踏向前方,速度毫不减慢。还是忍耐为上吧,过去也就过去了,只要以后不背叛,这点龃龉重楼自信他容得下。 【这一章是纯重楼视角,因为总得交代魔界的事情,空间法术加身,便是无往不利。 但重楼比飞蓬惨多了,起码飞蓬背后会捅刀的人好防备,重楼是压根就找不到!】 第五十一章、千丝万缕多歧路 一路踏空无痕,重楼进入神魔之井没多久,飞蓬就有了反应。这种反应来自于敏锐的感官,以及熟悉的程度。 所以,在一双臂膀从背后揽住肩膀时,坐在一块浮石上的他压根没动弹。维持托下巴的姿势,飞蓬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虚空,各种裂痕明明灭灭,偶尔会有虚幻却美丽的光彩照亮。 “很好看?”重楼把飞蓬往旁边推了推,自己也坐在了那块石头上。两人贴的极近,方便了他揽住飞蓬。 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知己,外出游历勾个肩搭个背再正常不过,飞蓬习惯性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重楼当靠垫靠着,还打了个哈欠抱怨道:“总比幻象好看,我对幻象已经看够了。” “你看见的幻象是什么?”重楼似是不经意的偏开了头,好奇的问了一句,出口又觉得有些突兀:“不方便就算了。”除非双目相对,否则他是看不见飞蓬眸中幻象的,便如飞蓬不看重楼的红瞳,自然看不见他所见的。 重楼眼中,印照出的是一汪碧水,那是照胆泉心。水雾弥漫、无法蒸干的青碧泉眼中,正有人衣衫尽湿为他舞剑。一贯守礼保守的神族若这么做,无非是对伴侣的诱惑。 何为幻象?是心目中想看见的画面。重楼嘴角荡出一抹苦笑,强行收回了目光,图像瞬间破碎。只要天帝尚在,他就不会打这个主意。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统治者,会愿意手中最锋锐的剑,哪一天向着敌人。 重楼不敢赌飞蓬在伏羲心中的地位,他实在是输不起。那便不求相守、只求陪伴,作为生死之交,他们走得近一些很正常,只要自己藏得好,就不会有人发现不对。 与此同时,飞蓬也收回了目光。幼年时三皇俱在、温馨亲昵的画面在蓝眸中消散,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怅然:“没什么,痴心妄想而已。” “那就不聊这个。”重楼善解人意的转移了话题:“我魔尊之位稳了,需要闭关炼化地皇赐下的本源神血。”他顿了顿,轻声道:“地皇说,天帝顺应天道,也为了得到有绝佳潜力的神族第一战将,是在你诞生前,就把本源神血融入了你的魂魄。” 飞蓬闷闷的“嗯”了一声,重楼揽着他的那条手臂下意识加重了点力气:“别难过,人总要向前看的。” “我没有难过。”飞蓬苦笑摇头:“只是并不意外。”得到本源神血又如何,自己总归不是师父承认的神子:“不过,神农大神提起这个,是因为你现在炼化本源神血,和我潜移默化的吸收方式,会有不同表现吗?” 重楼点了点头:“对,他说我血脉浓度不如父神,吸收起来会很疼很费劲,一定要找个安全地方闭关,最好有信任之人护法。” “神魔之井。”飞蓬立刻了然:“我给你护法。”能让神农说很疼很费劲,重楼那个样子会很惨,如今蚩尤不在,他独挑大梁,自是不想让同伴们和血覆战队看见,以至于为他担忧。 重楼笑了起来:“大恩不言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欠什么欠。”飞蓬笑着驳回:“日子长着,你我相互帮忙的次数只会多不会少,每次都算来算去,有何意义?” 重楼怔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道:“那就不算了。”他重重拍了拍飞蓬的肩,然后站起了身:“交给你了。” 随其话语,周遭空间凝结,一个无形无影的结界出现,将他罩了进去,只有一言传入飞蓬耳中:“神魔百年一战,你先拖拖,等我出关,咱们得把神魔之井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