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到底谁是兰斯德，谁是温弗雷德

    穆提麦斯·D·贝默林在L.W.学校中级学院念四年级，跟着一位姓科洛的女导师实习兼做中级学院答辩，一开学就提了箱子跟着导师上了“青凤凰”号。科洛家是兰斯德派系的家族，这位术言学院的瑞妮·科洛在家中排行第二，长姐嫁给了魔武学院的教授、温弗雷德派系的康显，下头还有一个meimei。三姐妹有一个姑母，嫁到了正统兰斯德派系的莫拉家，几个月前被质疑数据真实性问题的F·C·莫拉就是她的儿子。费丽娜·A·莫拉从辈分上看，和好几位教授都是沾亲带故的同一代人，譬如尤金就因故一直拿她当自己的表妹看，而瑞妮·科洛又是西毕灵·潘斯纳萨从前带过的学生，不仅和费丽娜有些亲戚关系，还和她是同门师姐妹，在“青凤凰”号上见到了费丽娜，热情地上来抱她。

    科洛家的女人都是金发御姐款的，费丽娜猛然被瑞妮抱了个满怀，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瑞妮拍拍她的肩，小声道：“我都听说了，我姑妈说这是一时气运，你恰好撞上席曼要拿我们派系开刀。你安心再学一年，明年不会出这种事了。”

    费丽娜微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我知道……所以我干脆听老师的，到春泉先待几个月。我去年就在春泉工作了一年，也不算陌生地方了。”

    瑞妮便问：“你要待多久？老师不是让你申请交换人员的名额继续在双子塔工作吗？”

    费丽娜皱眉道：“老师只是这么想。实际上出了这种事情，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回双子塔去。上个月和老师商量过了，这学期就在海上，下学期再回去。”

    其实瑞妮也不算顺风顺水，她和F·C·莫拉是表姐弟，也是同一个实验室里的同事，F·C·莫拉还有几篇论文是和她合作的，虽然那几篇署了她名的论文没有数据问题，她也挺受不了周围几个温弗雷德派系人指指点点的眼神，这学期索性就申请了到春泉一号。启动春泉平台计划最初是因为法拉赫平台资源已经接近饱和，而双子塔是建校时期的老建筑，现在的学校管理层不敢扩建双子塔（哪怕是用空间魔法），只好另辟蹊径，构建了“海上法拉赫”，春泉系列不过是一个开始。科工学院和术言学院共同设计了“春泉一号”，前者承接了框架建设，后者负责内部建设，费丽娜去年在春泉平台，就是参与了它的内部构建。瑞妮便道：“那等到了，你得带我四处转转，我还没去过春泉一号呢。”

    费丽娜问：“卡劳妮师姐不是也负责过春泉的设计吗？她没跟你说两句？”

    瑞妮咦了一声：“你没听说吗？她怀孕了，实在没空cao心别的，连这学期的课都推给别的老师了，杰迪斯狄克恨不得请了假在家陪着她呢。”杰迪斯狄克就是卡劳妮的丈夫，杰迪斯狄克·康显。费丽娜一想到卡劳妮已经三十五岁上下，实属高龄产妇，无奈地摇了摇头。瑞妮便笑了笑：“我meimei还说我呢，卡劳妮这个时候了，我这个住得近的不去照顾她，偏偏还跑到海上去。而且姑妈最近也忙得很呢。”

    费丽娜叹气：“席曼这次和老师决裂，闹的动静可不小。”那位在费丽娜的毕业答辩上怀疑她数据存疑的席曼教授，以莫拉家的两位年轻人为引子，和西毕灵·潘斯纳萨为首的兰斯德派系作对了三个月，反复问责西毕灵，明面着撕破脸皮，最后连那枚鳞蛇绕柱的派系领针都摘去了。不过让西毕灵还算没有当场晕过去的是，席曼并没有加入温弗雷德派系，所以摘去鳞蛇领针后也没有换上翼鱼的。

    “科洛老师！”费丽娜和瑞妮扶着“青凤凰”号的栏杆聊天，忽然听身后有个青年出声唤人，瑞妮忙回头，亲切地喊：“穆提，过来。”

    瑞妮向费丽娜道：“这是我学生，穆提麦斯·D·贝默林，中级学院四年级。”又拍了拍贝默林，向他介绍，“这是我们学院的莫拉，我师妹，你叫师姐就行。她这学期都在春泉平台。”

    费丽娜方才在想席曼教授的事情，看到这位贝默林，先想到的却是他领上只有校徽，既没有温弗雷德的翼鱼领针，也没有兰斯德派系的鳞蛇领针，料想这件黑色制服背后也是一片空空如也，只觉得奇怪。兰斯德－温弗雷德魔法学校自从建校以来就是魔法世家弟子分成的两大派系组成的，非此即彼。非世家出身的学生，到了学校里，多半也就跟着自己导师的派系，随波逐流地佩戴一枚派系领针。费丽娜见过的没有加入派系的人屈指可数，可一个也没有贝默林这样，似乎深得一位兰斯德派系讲师的喜爱，大有前途。不过转念一想，这是瑞妮带的第一届学生，而且仓促地跟着瑞妮到春泉平台来，也不算是多么荣耀的事情，遂普普通通地与他打了个招呼。

    贝默林倒是有几分腼腆：“其实我听师兄师姐们说过，莫拉师姐给尤金教授的《言灵治疗学》做助教的时候，很认真负责，莫拉师姐人也很好。可惜师姐只做了那一年的助教，我就没能一睹莫拉师姐的风采。”

    费丽娜以前就只跟着尤金做了一年言灵治疗学的助教，是因为尤金当时的助教换了专业走了，她被介绍去解燃眉之急。后来尤金不教这门课了，由瑞妮顶了他的差事，西毕灵就让尤金给瑞妮另外介绍了一个温弗雷德的学生做助教，一是为了把得意门生费丽娜空出来做科研，二是省得温弗雷德的学生指责他们兰斯德用两个自己派系的年轻人授课、不负责任云云。

    她没料想到贝默林会说这话，但也只觉得他是客套，遂道了谢。贝默林便向瑞妮说了正事，道：“您有一封急件。看火漆似乎不是学校里的。”

    瑞妮不禁纳闷：“纸质的？”

    贝默林点头：“一只白鹲送来的。”

    瑞妮自己在学校所有授课教师中只算是人微言轻的，科洛家族也不过是个小家族，没什么了不起的家世。按理说，也不会有人用这种礼节给她写信，忙跟费丽娜告辞，问了贝默林去拿信。贝默林跟着瑞妮回船舱时，费丽娜看了一眼，果然他制服背后是没有派系标志的，叹了口气，独自一人待在甲板上看海，没一会，“青凤凰”号升起了防护罩，驶入空间魔法阵，面前的海一阵扭曲后，又恢复了一片晴朗安静的蓝。只是费丽娜知道，空间阵里全然是混沌，这片祥和的风景不过是一个动态模型罢了，顿时失去了一切兴致，离开甲板回船舱了。

    卡劳妮·康显计算过“青凤凰”从L.W.出发、经过空间阵到达春泉平台的方案，最终把这趟旅途限定在了三个半小时之内，算是短途旅行，因此“青凤凰”来往学校和春泉的时候是没有开启船上的卧室的，只开了甲板上的一个大厅，设了座位。费丽娜回到自己的座位时，见到自己座位上放着杯咖啡，对面坐着珀西瓦·弗里曼，不禁有些意外。

    弗里曼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见她来了，放下自己手中的咖啡杯，同她招呼：“莫拉师姐，请坐。”

    咖啡杯上蒙了一层保温咒语，弗里曼敲了下桌子，把那层咒语敲去了，又道：“不知道师姐喝什么口味，就要了清咖。”

    费丽娜坐下来，礼节性地抿了一口，因为烫，没喝下去，便放了下来，只是看着弗里曼。

    弗里曼便道：“我想问一下师姐，这次登船去春泉一号，是打算留在那里多久？”

    费丽娜只想叹气，因为她知道自己名义上是弗里曼实验项目的副手。西毕灵的话转到乔多、乔多到尤金、尤金再到弗里曼，也不知道是不是清楚明白，而她去弗里曼那里填手写申请表的时候，弗里曼也未曾说什么，所以她不知道弗里曼对这个“副手”有什么想法，于是只道：“目前来说，这个学期都会在春泉。如果你的实验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也自然义不容辞。”

    弗里曼问：“你有没有看过我的实验设计？”

    费丽娜摇头。

    “也好。”弗里曼道，“——我私下里想要找一个人体实验志愿者。”

    费丽娜自己经手过的实验是没有需要人体实验的，西毕灵和哈路伯特倒是有，但是没有让费丽娜参加。过于年轻、没有资历的兰斯德派系进行人体实验，是很容易受温弗雷德派系诟病的。费丽娜不知道弗里曼作为一个温弗雷德，为什么也有这种想法，只摇头道：“我并不接触这方面的实验，所以不清楚老师他们申请志愿者的途径。”

    弗里曼却不是这个意思，喝了一口咖啡，从容地把杯子放下来：“我指的不是需要‘寻找’。”

    费丽娜道：“……请直言。”

    “因为我不想依规章进行申请，也不需要把实验数据公布为任何成果。这是完完全全的‘私人实验’，知道的人也是越少越好。所以我希望在有限的人选里寻求志愿者……”弗里曼看着费丽娜，语带暗示，语气也放缓了，“所以，我是说您，您的想法如何？……费丽娜·阿格纳斯·莫拉？”

    费丽娜万万没想到弗里曼是这个意思。如果她曾听过哈路伯特评论弗里曼不是省油的灯，大概也不会这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