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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感受到它的威力。但这阵血光转瞬间就散开了。同一时刻,包裹他数年的黑暗忽然渐渐碎裂,眼前竟然就这么亮了起来。一阵亮如白昼的强光过后,他看见了眼前如雾般模糊不清的事物。人若常年身处黑暗,突然一接触光明时会极其不适应,甚至会疼的掉泪。风满楼虽不至于掉泪,但不适应的终归还是不适应。眼前情景在慢慢地恢复着,他一开始看不清晰,只看见眼前有个人。那人好像撑着一把黑伞,站的离他很远,身后是大片大片的花丛,有微风从遥远的远方吹来,拂动此人垂肩的乌发。那是一身极为素朴的衣服,一身墨色,两袖又宽又大,就那么随微风摆动着。风满楼渐渐能看清了。那人抬了抬伞,露出了伞下的一张脸。那是张能称得上长相温柔的脸。眉如柳眼如水,眉眼间生的颇具温润君子味,但一双眼中却有些淡漠的不近人情。风满楼没有见过他,但他却明白,这是余岁。更准确的说,是风满楼,是风先生。风满楼在看清他的那一瞬,忽然鼻子就一酸,两行眼泪就那么不争气的啪嗒啪嗒滚了下来。“哭什么。”他举着伞,站在原地说道,“别哭了,我不是在这儿呢么,有什么好哭的。”风满楼忽然就又笑了。他觉得余岁站的离他那么远,却也很近,近的好像往前跑两步就能抓住似的。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又觉得该说点什么,于是稀里糊涂的,就顺着他的话说了句:“对……没什么好哭的。”风满楼话这么说,眼泪却掉的更厉害了。他一张脸上又笑又哭的,看上去十分滑稽。余岁没说话,他看着风满楼,沉默了一会儿,才抿了抿嘴,开口道:“还没到时候,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他说完,风满楼眼前便忽然猛地一晃,一切天旋地转了片刻后,他眼前竟然出现了余岁的魂魄。魂魄就那样伸着双手,消散成风的指间还犹然残存着几分血光。是余岁破开了血光,替他承受了化风阵。风满楼终于看清了一切,但也丧失了所有的气力。他伸出手,想去抓住那正在消失的魂魄。但灵体终究不是实体,他也抓不住阴阳相隔的故人。于是他空抓了一捧风。他渐渐向后倒了下去,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了血来。化风术就算不要他的魂魄,也早就要走了他的命数。他感到自己元丹已碎,法力在体内暴走,嚎叫着在撕碎他每一寸血rou。可他却不觉得疼。风满楼感到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发丝间,他仰面倒在地上,看着那片像是阴沉得要坠下来似的黑云,忽然想起了慕千秋的话来。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句话,不是在说安兮臣。是在说他。风满楼不禁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是这样。余岁早就知道,他甚至猜到了后面会发生的事,所以,他早在事前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自己散去了一魂,然后把它安置在风满楼身上,当他魂魄将损时,这一缕魂就会出来替他挡下一击。慕千秋同样是只剩魂魄的灵体,所以一眼认了出来。风满楼感到喉间卡了一口血,于是咳嗽了好几声。还真是没有他救不了的人。风满楼想,余岁可真当得起一声先生啊。风满楼仰面躺着,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来了从前的事。有天他听见村子里的民女一边干活儿一边唱着那村子里的民歌,觉得那民歌里头有几句有些好笑,便偷听着学了过去,回去唱给了风先生听。怎么唱的来着?——对了,“家里那花呀三月开,少年郎呀不懂情,我说哥儿呀随我来,小妹为你摘朵花”。余岁是药修,也是文人,最听不下去这种歌儿,再加上风满楼唱歌极其难听,搞得余岁忍无可忍,那时风满楼若是开口唱歌,余岁必定追着他打。风满楼其实不会唱几句,就只会这几句词儿,全是唱来寻余岁开心的。或许是翻来覆去的唱,把余岁烦得要死,余岁有一日实在受不了了,就跟他说:“行了!知道了!等三月开春了我给你去找一朵来还不行吗!?”风满楼就笑嘻嘻的道:“那我要味儿香的!”风满楼后来就记住了余岁承诺给他的这支花,一直到那天。他们没等到三月,风满楼的这支花最终没来得及破土,就葬在了火海里。这件事风满楼其实一直记得,哪怕后来记忆被抹了个七七八八,他也一直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件事。或许是他一直很期待这支花吧。他在心里想这些的时候,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只有一个人来。风满楼抬了抬头,看见来人一身流云仙鹤服滚得极脏,但双眼仍旧带着几分无法湮灭的光。风满楼盯了他眼角的纹印半晌,认出来了他是安兮臣。这是个长得极好的人。风满楼看了他一会儿,心里又暗搓搓的想,曲岐相打他可能不是因为他是容器,单纯只是嫉妒他这张脸而已。安兮臣低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曲岐相死了。”风满楼就又笑了,点了点头,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也……快了。”安兮臣就不说话了。风满楼知道他这人就这样,也没指望他多说什么,半眯上眼,道:“小安啊……听我说点……成吗?”“……你要是还能说的话。”安兮臣道,“你说多少,我就听多少。”“……对不起。”“……”“我是,真心的。”风满楼艰难地吐着一字一句,每一个字好似都非常费力气,他努力地咽下喉间血,道:“以前啊……我觉得,你就是个……废物。”虽然他身负暗雷双法,但他就是个废物。风满楼确实是这么想的。安兮臣是恨兮君,是容器,是可以随意被踩在脚下的废物,是不得不收起满嘴獠牙的疯狗,是被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