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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星环似乎松了一下,但转瞬即逝。他背着光,身材高大,轮廓深邃,是与庆王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成人形象,眼神、言辞都能直击人心。雪融时的日光刺眼。庆王只觉得眼睛又开始发痛了,微微垂眸:“楼星环,我只是想劝你,流言并非如你所想那般无力,相反,它杀人不见血。你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就将他拖下水。”毕竟,他自己就因为私心,而强行把鹿冰酝娶进来。庆王妃的身份,已经让鹿冰酝失去太多了,比如男人看重的功名成业、生儿育女等美满生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虽然他这个前车之鉴说这样的话并不可信,但的确出于一番肺腑。庆王看得出来,楼星环这个人,只要抓住了猎物,就绝不会放手。以鹿冰酝的性格,早晚会两败俱伤。楼星环笑了一声:“放心,父亲,我不是你。”庆王叹口气:“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不想看到阿云受到伤害。”“他已与你和离,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他的事,也不需要父亲你cao心。”他这副样子,就好像他才是鹿冰酝以前的夫君,而不是鹿冰酝抚养的继子。庆王看着,忍不住扯起嘴角,冷冷一笑:“他要不要我cao心,也还轮不到你管。”“父亲就好好养伤吧,免得又浪费一次他的心血。”楼星环转身便走。庆王皱着眉,忽而弯下腰,用手帕捂着唇,剧烈咳嗽几声。管家战战兢兢地跑进来,替他拍背顺气:“老爷,怎么样?老奴去为您叫鹿公子来?”“不、不必。”庆王缓过来后,摆手道。管家应是:“方才三少爷离开的时候,好像不是很高兴。是不是他惹老爷生气了?”“没有。”气氛一时沉寂下来,空气中的尘埃慢慢飘落。管家终于忍不住了,问道:“老爷,您与鹿公子,真的……”“嗯,和离书是真的。”庆王说。“唉,”管家叹口气,“恕老奴多嘴一句。老奴虽然不懂南风,但也看得出来,老爷你是喜欢鹿公子的,什么都愿意纵着他。”庆王:“那也得看阿云他乐不乐意。”“这倒也是。”管家嘀咕一句,“还是老爷你懂他。”庆王摇头一笑,不置可否。--小厮在外面等着,看见楼星环出来,连忙上前:“小王爷。”“备马车。”“是。”小厮立刻喊人去准备马车,然后看了看楼星环的脸色,道,“小王爷心情似乎不错。”楼星环“嗯”了一声。“王爷准备去哪里?”小厮问道。“顺宁侯府。”马车上,街市热闹的吆喝声隐隐约约,楼星环闭目,手指敲着糖银匣子,声音清脆而有律。刚才在祠堂的时候,他就是在试探。很明显,上天也是站在他这边的。鹿冰酝不是因为喜欢庆王才嫁进来,也不是因为喜欢才留在庆王府的。庆王的言辞,无不表明这一点。就连庆王自己,也确定鹿冰酝不喜欢他。楼星环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他从来没说过,他有多害怕鹿冰酝当初是因为和庆王两情相悦才进王府的。这把刀,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悬在他头上。刀面处锋利光洁,由他的嫉妒、怨恨、不服凝结而成。只有鹿冰酝,是刀鞘。从前庆王死了,楼星环不能和死人比,只能努力抹掉庆王在鹿冰酝心中的位置。然而那刀始终提醒着,鹿冰酝或许曾经喜欢过他父亲,这让他辗转难眠了许多年。嫉恨与不甘,如蚁啮咬着他的心。幸好,鹿冰酝并没有。就算他确实为庆王的死流过泪——多少夜,鹿冰酝在葬礼上红着眼睛那一幕,时不时刺痛着他的心——经此一番,楼星环无比乐意按照自己的希望,将其归结于鹿冰酝医者仁心,只是为自己的患者死去而悲伤。楼星环低头,看着手掌心的玉坠子。那是鹿冰酝第一次给他的东西。当时他孤立无援,满心怨念,对这府里的所有人,都怀有冷漠的恨意。只有鹿冰酝不一样。他的人生,似乎从遇见鹿冰酝开始,就开始变了。玉坠子本来是一只白玉兔子,经过多年的摩挲,轮廓边缘变得越发光滑。他的手掌很大,完全能将它包住。--另一边。和好友告别后,鹿冰酝回了侯府。一进鹿母的院子,就听到女人的笑声。燕媛:“他刚才是不是踢我了?”“是啊,他喜欢你。”鹿母温温柔柔道。鹿冰酝看向自家亲爹。亲爹脸色很不好,不知道摆臭脸给谁看。炉子起得很旺,暖和极了,下人在一旁伺候,看起来其乐融融。顺宁侯爷站在鹿冰酝身边,咳了一声。坐在一起的两人这才抬头看过来。“阿云你回来了!”鹿母霍地站起来,立刻就被燕媛扶住。“母亲。”鹿冰酝喊道。顺宁侯爷皱着眉,走过去,牵着鹿夫人坐下:“小心点。”燕媛耸耸肩,也坐下了。顺宁侯爷道:“这位是你母亲的朋友,来珩国作客。”“我知道,”鹿冰酝懒洋洋道,“燕姨。”燕姨和善地笑了笑:“阿云很孝顺长辈。”顺宁侯爷嘴角抽了抽。燕媛来侯府住了几天,就霸占了鹿夫人几天。他可不像夫人那般大度,只觉得这个故意让人误会、故意让他们不和的燕媛,特别心机。在知道鹿青酩不是自己的私生子后,顺宁侯爷简直是如释重负。鹿夫人道:“阿云,你回来住几天啊?你看你,在外边都消瘦许多,我这些天多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好。”鹿冰酝回答道,“我可能住很久吧,毕竟刚刚和离。”“啊?”鹿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