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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什么字,脑子却像突然当机后的荧幕,他呆望着自己无法移动的指尖。这座城市,给了他许多,当然也包括初恋与心痛。能得到的,总是因为用了什么去交换。只能清点自己得到的。追问到底失去了什么,那不是他的人生态度。Ange放下报纸,哗啦一声折起了手中的版面,从餐桌的那一头推向了他。“这些人,你觉得到底该不该让他们结婚?”原来刚刚她那么专心在读的是这条新闻,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姚瑞峰拿起马克杯,发现咖啡已经被他喝光了。他拿着杯子起身,走到Ange身后的饮水器给自己装了一杯温水。“真没想到,安德森古柏②真的就出柜了——”Ange背对着他,看不见在谈论这位公开自己是同性恋的首席主播时,脸上是什么表情:“很勇敢吧?”“因为他今天已经是安德森古柏了啊!”说完他顿了一下,“如果他十年前就出柜,今天就坐不上这个位子了。”Ange转过头,语气中仿佛带了一点责备:“也许新闻工作就是他最热爱的,他从来也没有在乎过,是不是真的要当上的首席主播?”他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然后摆出一副调侃的笑脸:“喔,我忘了你也是学新闻出身的。怎么?安德森这个熟女杀手让你也煞到了吗?”赶快让这个话题跳过去吧!他在心里自己嘀咕着。“叫我师奶还差不多。不过安德森真的还蛮有魅力的,我承认。”“现在他出柜了,很失望吗?”二十年来他没有背叛过她,一次都没有,他知道自己没有心虚的理由。“其实不会耶——”妻子装出一副少女情窦初开的口吻,“你以为师奶们在迷那些韩剧偶像男星是在干什么?就是一种好像恋爱的感觉嘛,又不会真的想跟偶像真的发生什么rou体关系——”“那我要说,你比起喜欢韩国男星的那些师奶们品味好太多了。好吧,我准许你继续偷偷暗恋安德森古柏!”“说真的,难道男性观众不会觉得安德森古柏也很迷人吗?你们看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光靠女性观众,他怎么会有那么高的人气?”“还亏你自己也当过主播,怎么这么物化男性?”她怎么突然对这个话题这么感兴趣?要怎么样才能赶快把这个话题结束?他想念起以前,这种新闻不会大剌剌登上报纸版面的时代。“我们自己关起门聊天,又不是政见发表,你也太严肃了吧?”Ange再开口时,竟没察觉自己的语气比他刚才还要更加一本正经:“你随便用物化两个字给我扣帽子,其实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对,就是政治正确。你用物化两个字一下子就让我哑口无言了,为什么?”因为你从来不曾处于弱势。你不知道政治正确是我们唯一的武器吗?“好啦我收回,你没有物化男性。”他走回到自己的笔电前,拿起了之前她推过来的那份报纸,一面快速浏览,一面故作不经心地回答她的问题:“所以有些事就是不能全部挑明摊开来说不是吗?……师奶疯狂在机场大喊欧巴我爱你,跟宅男拿着手机狂拍showgril,社会观感就是不一样。但是真的那么不一样吗?也许连当事人自己也搞不清楚吧?……想必安德森古柏也吸引很多男性观众,但他们会跟自己说因为很欣赏他的专业啦,觉得他很敬业啦,社会早就教大家,不管男性女性,都有一套简化自己感觉的标准答案……哼哼,物化也许不是那么坏的一个字眼啦,它不是刚刚就让你突然停下来思考了吗?倒是安德森古柏出柜,有一种男人会很生气,干,我喜欢的主播竟然是个娘娘腔死gay,好像这样他就会变成gay了,于是开始迁怒所有其他的gay。而另外有一种男人会想,原来他是gay喔,怪不得我看到他播新闻的时候,明明知道很多女人喜欢他却不会对他有忌妒或憎恶……”他放下报纸,发现妻子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瞧。他说得太多,也太详细了。二十年了,她也许早有察觉。但就像所有妻子都曾若有似无感觉过丈夫可能有过出轨的嫌疑,但终究选择不说。她不会不知,这二十年来他的全部重心都放在家庭与工作上,他连出轨的机会都没有。不,连这样的念头,都早已随着激素分泌的改变而变得越来越陌生了,也越来越明白那些出轨偷吃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没有真正的人生目标,不知道有一个家庭可以为它付出是多少人一辈子的梦想,他们却如此糟蹋了这份天生的好运。难道他们不知道婚姻就是一张法律的契约吗?他们不敢杀人放火或勒赎抢劫,知道那是触法的,但却敢违背这份合约。为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被放逐遭背叛的痛苦是什么。他们以为自己没有杀人,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跟杀了人是差不多的,那样的痛苦,都像是让对方死过一次——“所以你对同志婚姻合法化的看法是什么?”妻子端详了他几秒后终于开口。他的胸口出现莫名的短暂心悸。“我想,毕竟那是他们的人生,只要没有伤天害理,妨碍了别人的自由,我们无权帮他们决定,该做或不该做什么。”既然都说了。记得,不要露出愧疚或惆怅的表情。他深吸了口气,坐回了餐桌上的笔电前。“我的想法其实跟你差不多——”Ange起身收走了桌上的空杯与咖啡壶,走向开放式厨房里的那座吧台。“不过这些话我们在家里说说就好。你可别在外面这么白目。”“知道了。”根本不需要那么担心的不是吗?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他跟自己说。打开了洗碗槽的龙头,水兀自哗哗流着,她却忘了该洗的杯盘仍被她留在吧台上。分心是由于眼前出现的画面。从水槽上方的窗户望出去,跟他们家格局相同的另一栋单位里,同样是厨房的窗口前,站的是一个身材雄健的三十多岁男性,他正把洗净后的一颗苹果,递给了刚刚走到他身边的另一个男子。“阿峰,你知道我在看那个新闻的时候想起了谁?”“谁?不是安德森古柏吗?”“是你那个同学,丁崇光。挖空家里资产卷款潜逃的那个。”继续盯着对面动静的同时,在她的意识中的某扇窗口,一盏微弱的光也在那一瞬间突然闪了一下。她什么也没看清楚,但是某种视觉暂留的模糊影像又好像呼之欲出。对面的窗景里出现了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