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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与安排。一夜的行路中他怎样都无法入睡,天明下车,却见宇文羿已经立在了车边。他形容很憔悴,显然也是一夜未睡,一见到他下车便上前拥住他,半晌不发一言。温存的静谧过后,他听到宇文羿问他:“他为什么放你回来?”“我向琅琊王殿下表明身份,他不欲与北周交恶,便决意当此事未发生过。”他早已想好说辞,信口答道,潜意识的他想要隐瞒他与高行更深刻而暧昧的那层关系,那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他并不想让旁人知晓。“只是不欲与北周交恶吗?”宇文羿犹自追问,阳渊轻轻推开他,反过来诘问道,“当然也因着我曾同他见过几次,好歹知晓些底细------不然我没带着官印,说我是你身边的近臣,他便会信吗?”这一瞬间的静谧便不比方才温存了,阳渊心中有些空,对宇文羿不辨喜怒的目光略觉惴惴不安,而他再开口,说的话竟然是:“这是谁的头发?”他伸出手指,自阳渊腰间玉带间勾出一根发丝,阳渊心一沉,知晓那应当是卫映的头发,他抱着他逗弄时勾在玉带上的。他在想着他该如何向宇文羿解释这是根孩子的头发,并尽量淡化他与卫映的接触中亲密的色彩,而宇文羿只默默将那丝头发勾下扔到了地上,淡淡道:“许是你忧虑cao劳,连累得头发都掉得多了。”阳渊的心旋即放下来,竟有些长舒了口气的放快,不必多加解释自是好事,而若是因着宇文羿的信任,那便更令他觉得慰藉与温暖,使他能将因遇到高珩而挑动的心绪再度平复下去。他重新抬起眼睛,那双目有着他们亲密欢乐时的盈盈色彩:“那什么能教我不cao劳呢?”宇文羿知晓他的意思,上前亲吻着他的脸颊,许是因为思念与焦虑,他的动作粗暴许多。那几日的插曲在他们刻意的遗忘下再不提及,而回到长安后,宇文羿即下旨改元建昌,下六诏改制,旨在令国富兵强。而掀起最大风波还是建昌三年的灭佛之令,一时间万民齐哭,重臣中有笃信佛道者更屡屡劝诫,宇文羿此时虽已在朝堂上树立威望,见了这阵仗却也有些无措。这样的无措是不会在朝臣面前表现的,而是他内心中有了迟疑,行事便不再决断。他并不会易辙自己已经下定的决心,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抚平他心上的波澜。因此在他提及此事后,阳渊起身拜道:“灭佛之势已成,此时改弦易辙,朝臣便以为可挟势逼迫陛下,岂不是叫往后政令再难出宫?”宇文羿深以为然,面上却仍有顾虑之色:“可此间虽有浑水摸鱼之徒,亦不无真心崇佛之人,朕若是不加顾及,未免寒人心。”他起身下拜:“那便让臣做陛下刀锋罢。”是日帝亲临京郊焚大安国寺,寺内百余佛像俱付之一炬,寺中僧侣俱被勒令还俗,不从者皆为阳渊亲斩。此事传出后,更为直白的恨意便倾泄到阳渊身上,殿中,宇文羿将一卷奏折掷于地上,笑语道:“重源,你是惑帝心之jian佞了。”“jian佞冤枉,帝心也非我惑得。”他犹自布棋局,对此不以为意,宇文羿嗤笑,拿棋子敲了敲,“还说你无德无才,忝居将军位------你是许久没有带兵了。”他一怔,而宇文羿仍含笑:“他们污你名声,不过是因为你没有功业威望相称。而朕也委实希望,千秋之后,你同朕是青山松柏。”随着宇文羿声望日隆,曾与他唇齿相依的宇文宗室与关陇贵族便同他关系日益微妙,而宇文羿也并不甘于受制于人。元太后去世后,故魏元氏也与皇帝关系暧昧,如今正是宇文羿急于培养自己嫡系的时候。宇文羿是让他伐陈,取淮南之地,以图来日直取南朝。他寄予厚望,他亦甘愿效劳。他声威最盛是在建昌五年:白衣渡江,直取襄阳,又以此为踞直捣建康兵临城下,陈主惶惶,愿割三郡并贡岁币,阳渊才罢兵而去。南陈自此畏周如虎,阳渊之名更可止江东儿啼,回长安后他同宇文羿大醉,贪欢过后,神志早已不清明,冥冥之间,他听到宇文羿的声音忽远忽近,似云里梦中:“南北水陆,竟无战事能难倒你,你这样世无其二的人物竟为朕所有,每每想到,皆欣喜不已。”“怎敢妄称世无其二?”他靠在宇文羿怀中,眼神却飘忽望向窗外的明月,“世家自有人韬略胜我。”“何人?”宇文羿的声音带了些期待,阳渊撑着他,眼底笑意愈痴,“北齐琅琊王......行哥,他才是当真的惊才绝艳。”阳渊醒来之后并未记起自己酒后所言,而此后宇文羿要他留在长安陪伴他他也未起疑虑。德隆二年,突厥陈兵北境,与此同时北齐亦虎视眈眈,宇文羿问他当如何,他回答的是联齐伐突。“突厥乃敌,北齐便不是敌?”宇文羿落子。“边民无辜。”阳渊摇摇头,“突厥以劫掠为生,周齐每每交战,突厥必趁虚而入图利,为苍生计,自当联齐伐突。”“重源果真爱兵民如子。”宇文羿举起棋子,日光透过半透明的玉石,映照着他辨不清喜怒的眼睛,“如此看来,突厥才当是心腹大患,此番良机,不若重源替朕走一趟,与琅琊王议结盟伐突之事罢。”宇文羿递了国书,高珩很快回信,道亦有此意,与北周约于狮城。他望着国书之上高珩的字迹,眼前朦胧间似乎有影影绰绰的过往光影,那样的悸动却并没有如数年前那般只消想想便足以摧心。已经十几年了。去狮城的路上他以为他已然记不清高珩的容貌,可望见他的那一瞬过往的记忆仍纷至沓来,并令他感受到一股宾至如归的暖意。“许久不见,琅琊王殿下。”他对高珩道,控缰的手未曾有半分松颤,高珩似乎微有震惊,须臾之后仍行礼如仪,宴席之间,他谈笑风生,而高珩微有恍神。他始终没有对结盟之事表达明确的态度。夜半,阳渊念及此事心中微急,索性披衣起身,执灯叩了高珩的房门。盛夏夜风大作,高珩跣足散发,眼神犹迷茫惊措,阳渊倚在门边,天然带笑的眉眼仍神采飞扬:“外头风大,你要我一直在那里守着吗?”他慢慢倾身,嘴角的笑意也一点点变得讨巧又乖顺,“行哥?”高珩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进来。他桌案上摆着一盘葡萄,色泽鲜亮异常,却只动了几颗,阳渊在长安便极喜欢葡萄,坐下后说了几句话,便伸手剥起葡萄来,等他这一面圆润饱满的葡萄都剥完了,他却发现对面的高珩也在慢慢剥着葡萄,淡绿色的果rou晶莹诱人,一颗颗排在边上。“给你剥的,拿去吃吧。”高珩轻声道,“我不喜欢吃。”他应当是真的不喜欢,可给他剥又是另一个意思。“你手指脏了。”阳渊说,凝视他指尖,总觉得那玉白之色上本不该沾染这黏腻汁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