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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相摆了摆手,笑道,“你我皆是一心为了大夏的人。本相身后空无一人,自然不惧什么,游新可是大婚不久,与新妇正是浓情蜜意之时。本相提点你,是叫你做事不要这般莽撞,便有一腔热情,也要想想身后的家眷才是,她们将身家性命都押给了你,你便该好生看顾才对。”我又连道了几句是。引泉上了新茶,依旧是须尽欢,这次又换了杯子,是甜白釉的。凤相示意我再尝一口,接着笑道,“今日之事,本相已知道你的决心了,此事你再去与慎德商议商议。论理,你们阶品都是不够提这事的,本相便再去内阁跑一趟罢,总得多几个人一同写折子。”我原想着此事既是我提起,周若海也点了头,便该算上周若海一份,不料凤相又笑道,“长庆是个老狐狸,背后指点江山,面上却是缩头乌龟,游新可莫要把指望都放在他身上。”我继续点头。凤相起身,引泉又要来上茶,我便知道这是在送客了,于是也赶紧起了身,又说了许多劳烦凤相的客套话,这才告辞出了相府。眼下时间尚早,天色却有些沉沉的了。自打入了秋,天光便一日日的短了起来。京师中的人都在掰着指头算日子,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是中秋了,过了中秋便逢重阳秋试,重阳过完了就是腊八,一转眼就又到年下。一年从头到尾,不过是眼一闭一睁,也不知都做了些什么。圣上叫我抄,我丢给了青衿去做,他曾做过书童,这些事干过不少,模仿我笔迹亦不在话下。想来圣上那日也只不过是被尹川王挑唆了几句有些气急,所以才叫我抄了送到海公公那边,而海公公与我如今也有了交情,在这种小事上自是不会为难的。所以此刻又有些茫茫然了,凤相让我去与明诚之商议,可我总不大愿意去明府,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实在受不了那种时时刻刻都被压制着的窒息感。我信步在巷子里踱着,也不知胡中泽那头说的如何了。罢了,还是先回府去,想想来日兰台若添了人,该制定些怎样的规矩才能让这顺顺当当的修下去。还有紫渊,我倒要去藏书楼里看看,紫渊好好的是听了谁的挑唆,竟对自己主子下这样的黑手。打定了注意,我便叫了车,径直往藏书楼的方向去了。往日在府里,从敞月轩到藏书楼,只要过一道廊,一处院子,再穿两扇门,途中花花草草也多,虽费些时间,但并不无趣。如今驾着车绕着府外的墙走,灰白的墙面看久了,竟觉得视线也飘忽了起来,难以聚到一个点上。到了藏书楼门口,我跳下车,叫那车夫到府上正门去拿车资,接着挽起袖子,敲了敲门。紫渊今日似不在府里。开门的是个粗役,往日里似在迎双阁里做些扫洒活计,见是我,那粗役咧嘴笑了笑,“青衿说大人这几日常往藏书楼来,叫小的在藏书楼里等等,果然便等到了。”我蹙起眉,“有事?”“夫人这几日病得厉害,又不叫我们与大人说,几个丫鬟都是娇贵的,往敞月轩里传了几次话,也不听得大人回来,就叫我过藏书楼里来等等。”那粗役咧开嘴道,“我姓刘,夫人叫我老刘,原先便在这藏书楼里做扫洒的营生,大人许是不记得了。”我看了他一眼,年岁有些大了,皮肤黢黑,油亮亮的。我确实不曾记得藏书楼里曾有这么一号人物,自买了这处府邸后,大多都是青衿在人员管理上下功夫,除了近身的几个我确实也不曾在意过旁人。老刘又道,“大人眼下若有空,还是去迎双阁里瞧瞧吧。”“你来时这藏书楼里有没有人?”我还不死心。“小的在这藏书楼里等了一下午,并不见曾有人出来过。”老刘看似并不知我将紫渊放到藏书楼的事情,只是一直挡着我要进藏书楼的路,格外恳切道,“大人,您就去看看夫人吧。”“你何时去的迎双阁做粗役?”便是在路上我也觉得这人有些可疑,于是便多问了几句。“大人新婚,青衿说迎双阁缺人手,便叫小的过来了。”老刘笑的点头哈腰的,一手让着我,“大人往这边走走,那头青苔多,仔细湿了鞋。”还不曾进迎双阁的院子,我便闻到了一股中药的味道。静下心来想想,似乎自打我调入了兰台做参议,白鹭就来说过夫人身子不大爽利,我却一直以为是薛芳拒绝与我见面的借口,从未放到心上。“这些日子是谁来开的药?”进了院门,老刘便住了步子,悯枝当前迎过来,亦是愁容满面的样子。“原先夫人只说不大爽利,那些日子里京师降温,得了风寒的人多,我们只以为是风寒,见大人那边有几包治风寒的药,便给夫人煎了。不想病不见好,竟一日重似一日,这才叫了安济堂的女郎中来,又开了几贴子,今晨才勉强喝了小半碗米粥。”“里头是谁在伺候?”“核桃和杏仁。”我撩起帘子正要进去,又恐自己身上带了寒气,忙脱了外衫,又把手搓热后才进了里间。“这是怎么了?这几日兰台事有些多,一时不慎,怎的病成了这样?”薛芳斜倚在榻上,身后垫了两个美人枕,还是一副懒懒的样子。核桃正往她额角贴了两幅膏药,再用一条抹额系住。听我出声,薛芳转头过来,满目空洞,眼神不知是落在我身上还是越过了我身后。“回来了。”声音也飘忽起来了。于是我有些心疼,薛芳身体底子好得不得了,村里遭了灾,她背着薛父的尸身走了一路,一直走到新村下了葬也从未叫过一句累。如今听得她轻飘飘一句“回来了”,我忽然就觉得心都揪作了一团。“原也不碍事的。”薛芳咳嗽了几声,核桃连忙扶住。此时杏仁正端了药进来,冷冷看了我一眼,“大人房里的药是谁送来的?”我忽然想起悯枝说薛芳是喝了我房里的风寒药才会如此,连忙道,“病各有症,便是风寒药也不可乱喝。郎中说过什么,可又开了新药来?”“我们早便想请郎中了,只是悯枝说大人房里有上好的风寒散,她还拿出去问了几个郎中,都说无妨,只是解表散热的普通药,大致是对症的,夫人才肯喝。”杏仁将药递给核桃,继续道,“悯枝所说,自然是跟白鹤处听来的,白鹤是大人的贴身小厮,事前不禀明擅自告诉悯枝拿了药来便罢了,如今夫人出了事,跑的比兔子还快,大人今日可看见白鹤了不曾?”“杏仁……”薛芳又咳了几声,止住杏仁继续逼问我的意思。核桃也过来劝阻,“夫人如今刚好了些,便要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