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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岑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的不安让他无法入睡,原因是今日周浦深几乎没有和他闲聊一句。周浦深依旧给他做饭,给他洗衣服,给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可岑路却敏锐地意识到,周浦深有事瞒着他。他在床上翻了个身,从床头柜上摸到眼镜戴上,周浦深躺在地上,正背对着他,精壮的脊背缓缓地起伏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岑路觉得他不能再放任周浦深这样的状态,于是果断出声:“深弟,昨天发生什么了?”周浦深是从昨日送走了江家兄弟开始不对劲的,昨晚岑路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的灯竟然开着。周浦深穿着白色的背心,背心下的皮rou与裸露的肩膀相比更加白皙一些。男人站在电视机柜前,反反复复地擦拭着那把黑得发亮的m9。岑路困得醒不过来,没等到开口问他就再一次沉入了梦乡。可今日岑路觉得,不得不问他了。岑路索性一骨碌翻身下床,跪在地上的被褥里,伸手摸上他古铜色的手臂:“深弟,你最近怎么了。”周浦深没有回答,岑路却吃了一惊,手下的皮肤一片guntang。他赶忙把拉着周浦深的肩膀把他整个人翻过来,平时铜墙铁壁似的男人现在却软绵绵地任他摆布。岑路摸着他guntang的额头,又急又心疼。他扛着周浦深的手臂,费了九牛二虎只力才把结实的男人弄到床上。好不容易给他掖上被子的时候,岑路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可岑路片刻不敢休息,转眼就翻箱倒柜地找起来,可这脏兮兮的小旅馆里除了抽屉里的成人用品,连个创可贴也没看见。他累瘫了,不得不坐在椅子上歇歇,在心底暗暗佩服从前周浦深照顾他时的处处周到,他想要是以后真的娶周浦深回家了可一定要让对方主持家里,自己反正是做不到了。岑路想到这里,摘了眼镜柔软了眉眼。他伸手去摸周浦深光洁的额头,对方正烧得不省人事。岑路又开始急躁起来,干脆在睡衣外头披上大衣,出门给周浦深找药店去了。可固云镇不比城里,岑路转遍了旅店周围好几个巷子都没看见卖药的地方,他被固云山的寒风吹得直跺脚,可无论如何想着必须给家里那个找退烧药。于是岑路咬咬牙,依旧顶着裹挟着风雪的朔风朝远了走。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岑路终于在硬生生走了两公里石子路之后发现了一家藏在小巷深处的药店。若不是因为他眼神好还真看不出来——只有一个草字头不亮了的灯箱招牌,歪歪斜斜地从一个楼梯间伸出来半截,在黑夜里隐隐约约地亮着一个“药”字。饶是如此岑路还是松了口气,他一边在心底默默祈祷着药店还没关门,一边像是生怕错过了打烊时间似的,快步走上了那截昏暗的楼梯。令岑路意外的是,拉开楼梯尽头的那扇门之后,在眼前展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洁净温暖的空间,各种各样的药材被整整齐齐地归类放在铁架子上,店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岑路冻僵的脸一瞬间接触到室内温暖的空气,有些酥麻的感觉。可令他最意外的,还是实属这家药店的柜台后,站着的一个年轻女孩子。在固云镇这种危险的地方看见年轻女子单独开店已经实属罕见,而且这个秀气女孩子看起来还毫无防备。女孩眼睛鼻子都细细长长的,小小的鹅蛋脸看起来很秀美。她正穿着咖啡色的围裙朝着架子的最高处塞药材,却因为身高看起来有些不方便,于是垫着脚尖。岑路走到她的侧面,意外地发现她的小腹竟然微微隆起。这女孩竟然还是个孕妇?岑路意外地想,刻在骨髓里的绅士风度让他来不及顾及自己满身风雪的狼狈样,伸出手就要去接女孩子怀里的药材:“我来帮你吧?”女孩子吃了一惊,回头看见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正望着自己,镜片背后是真诚的善意。她看起来既高兴又有些惊讶:“是客人啊……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了。”她的声音和人一样,都柔柔的。岑路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药材,一米八的身高让他可以轻轻松松将这几根碍事的草塞进柜子的最高处。一旁的女孩已经给他倒好了热茶:“多谢,润润嗓子吧。”岑路微笑着拒绝了:“谢谢,不过我家里还有人,就不多就留了。”他想到了周浦深,眼底流露出几分担忧:“姑娘,我想问问你这里有什么退烧药?”那姑娘却很坚持似的将纸杯又超前递了递:“就是有药也得煎好才行,不差这一杯茶的时间。”岑路有些无奈,只得伸手接过,放在被风吹干裂的嘴唇边抿了一口。这时那个瘦弱的姑娘才笑了,转身熟门熟路地在右手最下边的柜子里找到了柴胡。岑路看着她娴熟地将那些黑乎乎的药材放进纱布包里,然后点燃了一旁的煤气炉,将纱布包放进炉子上烤着的砂锅里,用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朝炉子扇风。瞧着小姑娘认认真真的模样,岑路稍稍放下心来,却听见那姑娘一边扇扇子一边与他攀谈起来;“这位先生,你不是固云镇本地人吧?”岑路有些苦笑着反问:“这么明显?”“也不是,”姑娘的笑意敛去了些,像是有些失落:“其实是因为,固云镇当地人是不会来我这儿买药的。”“为什么?”岑路有些不解。那姑娘却闷闷不乐地不肯说了,只是换了句话:“没事儿,我也习惯了。我丈夫也不是当地人,”她提到丈夫时,眼底冒出来几分依恋:“可他对我特别好呢。”岑路有些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话题,于是只能尴尬地喝了口水。那姑娘却是与外表不相符地健谈,长时间与外界的隔阂更让她十分珍惜与客人交流的机会:“我叫柳扶风,是固云镇本地人。”“我姓岑。”出于礼貌,岑路只得含糊地说了姓。柳扶风却丝毫不在意他的疏远似的,依旧好奇地问他:“你……还有你那位生病的朋友,怎么会来固云山?”药气已经蒸腾在整个空间里,发出阵阵苦涩混着甜味的香气。岑路不知怎么的,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他突然有些不愿蒙混:“受朋友所托来办事。”“哦。”柳扶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她打开盖子,怕药煎糊似的用筷子轻轻地搅:“我还以为……你们也是逃来的呢。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可固云山,真没多少过得好的人愿意来。”岑路有些惊讶于她的坦诚:“你丈夫是被迫来的?”“何止是被迫啊。”柳扶风想起了往事,眼底竟有一丝嗔怪之色:“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半边身子都被火快烧没了,皮rou焦黑地躺在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