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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会在这种地方遇见陆清竹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更不想把自己的伤痕坦露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面前。可他的内心深处却偏偏背道而驰,隐忍地渴望着那个人能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于是他抬起头,和他视线相接。夜幕深重,雾气缭绕,身形纤瘦的少年站在昏黄路灯下抬眸看他,潮白雾气中蓦然蔓延开四月木棉温暖甘醇的味道。他看不清陆清竹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迟疑着朝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又转身踉跄着离开。而他坐在冰冷的雨水里,自嘲般凝视着那个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的某一角,似乎就这么塌陷了。果然,所有人都是一样。陆清竹,连你也害怕靠近我。就连你……也和那些人一样……他默默地低下头,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背靠着墙壁蜷缩起鲜血淋漓的伤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越下越大,整个世界都被喧闹的雨声包裹。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手扶着墙壁踉跄着往前走,任由雨水冲刷他模糊的视线。然而,下一秒,喧腾的雨声依旧,落在他身上的雨水却突然停了。那个他以为早已经和其他人一样弃他而去的人,如今却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抬手为他挡去头顶天空淅沥坠落的雨水。时间已是十月,南方湿润的空气中已经有了些微隆冬的料峭寒凉。眼前的人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逆着昏黄灯光眼尾泛红地望着他。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暖黄色的雨伞,可淅沥雨水却把他整个人都浇得湿透,苍白的嘴唇冻得泛青。“林锦阳,你疼吗?”一瞬间的呆愣。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从来没有人问过受伤的他疼不疼。他是在孤独和冷漠中倔强成长的怪物,他从来不会觉得痛。可如今,那双流泪的眼睛极尽温柔地注视着他,雾气弥漫的眼底风声萦纡,万籁俱静,只有大片大片缱绻流淌的温柔海水,就这么温澜流淌着将他包裹,渗透灵魂的温度仿佛要把他溺毙在那一片宁静温暖的海洋里。林锦阳感觉自己的心就像白纸般,在冰凉的手心慢慢揉皱,每一道碎裂的折痕都是神经被针尖挑断的刺痛。整个雨夜的喧嚣在此刻归于平静。林锦阳想起梦里的那个人,同样漂亮的眼睛,神情悲恸地望着他泪流满面。但梦里的那个人,眼里淌下的不是眼泪,是鲜血。头顶的天空电闪雷鸣,留存在他脑海中的记忆愈发清晰,他记得那个人为他哭瞎了双眼,殷红泪水一滴滴落下。太疼了。他看着那人轻轻捧着他的手,柔软的指腹小心翼翼地覆上他手背狰狞的伤口。白天和人打架留下的伤,外翻的血rou被雨水冲刷得发白,一碰就蔓延开锥心的刺痛。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你转身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你再也不会回来的准备,因为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被抛弃。这双鲜血淋漓的手,就连生我养我的至亲都不愿意触碰,我又怎么敢奢望你握住。那双眼睛里的泪光更亮了,温柔得像是陨落的星辰,就这么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下。路旁的出租车冲他们按响了喇叭,陆清竹把雨伞放在他肩膀上替他挡住头顶坠落的雨水,瘦削的肩膀撑着他的身体踉跄着坐进出租车。林锦阳呆滞地望向面前,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浓郁的黑暗无声环绕,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只能隐约看清对方脸部的轮廓。他记得他说过,他喜欢的人温柔又乖巧,而且一定要有一双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身旁的的人与生俱来就有一双干净澄澈的瞳孔,眼神纯粹而温柔,像是三月春光温暖洒落的明澈湖水,更像是行走在雾霾横行的城市,抬头不经意间望见的蓝天。大概这就是天意吧。漆黑的深夜电闪雷鸣,他在一片炼狱般浓稠冰冷的黑暗里遇见了一颗温暖的星星。“麻烦去中心医院,我朋友受伤了请您快一点!”中心医院离老城区并不远,总共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雨依旧下得很大,后座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把人扶着走出出租车后关上车门。“谢谢您,司机先生。”窗外的少年递给他几张纸钞,没有等他找零就转身离开。“年轻人!你钱给太多了!”“您收下吧。”那人温和的声音从喧闹的雨声中隐约传来,“是我给您添麻烦了。”出租车司机看着手里比车费多了好几倍的钱,突然后知后觉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扭头一看却发现自己出租车后座上,那个孩子刚刚坐过的位置上有一大滩深色的痕迹,不像是雨水,反而更像是——“轰隆——”一阵沉闷的雷声,狰狞闪电划破漆黑夜幕照亮视线。那一瞬间的光亮,那个瘦削的少年走过的台阶上淅淅沥沥蜿蜒着滴落的血迹,没有了雨水的冲刷,那些刺目的腥红在他瘦骨嶙峋的背脊上蔓延开瘆人的花纹。他的手指微颤,低头一看,手里那几张百元大钞上也沾着些微稀薄的血痕。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怕疼,我怕你疼。心在滴血时至深夜,江南湿润的空气里已经有了寒冬刺骨的冷意。陆清竹费力地把人扶到医院大厅的等候区坐好,医院等候区的椅子旁有给病人无偿使用的一次性干毛巾,他拿了一条在手里,一边小心翼翼地擦干对方脸上的水渍一边轻声开口:“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给你挂号交费。”林锦阳抬起头,目光在触及对方脸颊的时候微微一愣。刚才夜色深重所以他没有发觉,如今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他才发现对方脸颊上多了好几块青紫的淤痕。不对劲。下一秒,眼前的人转身走向了挂号处。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林锦阳感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