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6
书迷正在阅读:镜泱缘记、破妄师、刻骨、当狼灭进入逃生游戏、全洪荒都以为我是大佬、我们结婚吧、霸凌、同居契约、中国骨科事故、景帝纪事之盛世繁华(2019新修版)
颗心牢牢拧在指掌间,捏出成股连血带rou的酸水来。他已经预感到解雪时要说什么了,那剧烈的酸楚感,几如百蚁噬心。“株儿,你过来。”解雪时道。他对这痴痴傻傻的学生颇为温和,只是这赵氏风雨飘摇,如今对上这痴子,心中不免有些凄凉意味。赵株失血过多,面色惨白不下于他,此时眼中噙着泪,静静地伸手拥着他。细看去,那张脸秀丽而瘦削,是赵氏一脉所独有的,病芍药般的相貌,但却不像赵椟那般,猩红得能滴出血来。“袁鞘青不可尽信,遇事不决,映泉会辅佐于你。”解雪时道,“你已受尽暴君酷刑之苦,为帝之后,当如何自处,你应该已有了分寸。”谢浚和他目光一对,心里不由砰地一跳,忙去抓他的手,谁知道夜风忽而转烈,雪霰兼天涌起,如堂前梨花般沾衣拂袖,这么一晃眼间,哪里还有人影?连带着蜷缩在一旁的赵椟,都失去了踪迹!大雪汹涌激荡,冲刷到院墙之外,四处都是凛然的落雪声,半点光亮也无,只能听见簌簌的履雪声,倍增苦寒之意。赵椟耳中纷纷作响,耳廓凝了层白霜,冻得通红,只觉风刀霜剑,将一身躯壳破开了个空腔,引漫天风雪倒灌进来。只有胸膛是火热的。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正伏在一个人的脊背上。隔着薄薄一层单衣,那热度源源不断地倒灌过来,连带着被拧脱臼的两条胳膊,都熨帖起来,隐隐泛着钝痛。那鬓发间的白梅香,近在眼前,他竟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背着他的人,是——那满腔的戾气,都找着了宣泄口,狂涌而出。“你疯了?还要留我一条命?我的命贱,是你拣剩下的,是不堪教化的祸患,何必留我?”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无穷无尽的风声。他心中酸楚已极,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太庙外的大雪中,那时遥不可及,玉山般背影,这时却嫌单薄了。解雪时本就病恹恹的,近来又清减不少,此时背负着他一个成年男子,不能不说艰难,他甚至隔着风雪,也能捕捉到那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仿佛是从心肺间直透出来的。这条路也因而显得出奇漫长。赵椟那乱发纷纷披在面上,被风雪一激,如同刀刮一般,心中忽冷忽热,激愤与酸楚相交加,竟是从眼里恨出泪来。“你是要我做个明白鬼么?我不懂,我真的不明白,我哪里比不过那呆子?他有的,我怎么也得不到!”他几乎是厉声嘶吼起来,那声音如枭泣一般,在雪中冲荡,只是解雪时却始终一言不发。“他有你亲手制的桐木琴,有名驹烈马,有百盏莲花灯……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你偏爱他,处处容忍他,甚至,甚至连太子之位,你也想从我身上剥下来,即便我真是十恶不赦的厉鬼,那也是我最后一张人皮,凭什么!要不是当初你和父皇商议废太子,我又怎么会反,怎么会一路弑父杀亲,无路可退!”他愤懑之中,胸口剧烈起伏,心中毒火炽盛,反倒觉得对方的身体渐渐开始发冷。突然间,解雪时身形一震,剧烈咳嗽起来,那胸口震颤的力度,几乎要把心肺都倾囊而出。赵椟心中一悸,下意识地抬臂去蹭他的下颌,却莫名摸了满手的温热。“你怎么……”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如闪电般击穿了他,令他那五指都在惊悸中痉挛起来。只是那失落感稍纵即逝,转瞬被截断在短短一句话中。“废太子一事,我从未后悔,”解雪时咳嗽道,“你不适合为人君。”从未后悔!赵椟的面孔本就惨败至极,闻言几乎在盛怒中狰狞变形,他伏在解雪时肩上,竟是一言不发,死死咬着嘴唇,从眼里流下泪来。——我求求你,后悔一次吧。风雪更紧,京中积蓄已久的寒气,几乎在这个雪夜里悉数反扑回来。这一路有多长,他心中生受了多少遍淬毒的针毡,他拼尽全力,也无法以血rou穿过茫茫棘刺般的成见,触碰到解雪时的手掌。直到一盏灯笼,斜照在面前。天旋地转间,那唯一的热源消失了,他如丧家之犬般,跌落在雪地中。提着灯笼的是个老僧,面目如铁,颇有金刚怒目之威。是皇陵边的菩提寺,供奉有一品佛骨舍利,因而其间僧人,武学修为颇为不俗,用来囚禁宗室罪人,最为相宜。赵椟道:“原来是要当尊活菩萨,我道先生怎么有心思来度化我这恶鬼!”解雪时道:“你心性未定,从今往后,便在此处修行,一日不出此寺,便一日不会有人伤你性命。”“我要你来度我!”赵椟冷笑道,“明明是你……”“株儿落水之后,你收到了十卷自法华寺求来的莲台经,用以压枕,风寒昏厥方醒,又有头痛之疾,服食的是平康坊的棠梨点霜膏。”解雪时道,“我确实有愧,不应苛而无当,以致成疾。”他面色煞白,气息微弱不可闻,却是生平罕见的平和,只是这平和反倒越发触怒了赵椟,令他双目中再度渗出泪来。“你不给我的,母后自然会……”话音未落,赵椟已经闪电般抬起头来,嘶声道,“你为什么会知道!”只是他这一问出口,又如石沉大海般,失去了应答。在骤然涌起的不可置信中,他猛地抬起头来,那眼中的泪早已结成了带芒刺的冰霜,一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中,一点远去的背影。他下意识地用手掌去抹,谁知从掌心到手肘,都是猩红的血迹!——那都是,都是方才从解雪时下颌处沾来的血!他心肺俱伤,又背负重物在风雪中行走这许久,恐怕肺里都是雪沫,性命危在旦夕!赵椟脸上冻僵的肌rou突突抽搐了两下,竟是用手肘支地,从雪中挣扎起来,谁知那癫狂的力度毫无用武之地,那老僧只用一只枯瘦的手掌,便钳制住了他的一切挣扎。“阿弥陀佛,施主,请随贫僧……”“他快死了,他就要死了!”他那厉声咆哮,如泥牛入海一般,被卷入了呼啸的风雪中,除却震得自己耳膜生疼,口中流血以外,竟是毫无用处。那老僧依旧道:“阿弥陀佛,施主,请随贫僧进寺吧。”此时火光斜照,赵椟余光一掠,只见他双耳处空空荡荡,结了两块黑褐色的瘢痕,竟是个空有一身功夫的聋僧!赵椟心中大骇,却只能被钳制在他手上,眼睁睁看着解雪时的背影,化作风雪中的一枚黑点。那缠绵的毒恨,同歹毒的情爱一道,都在这个茫茫大雪夜里,化作了这聋子耳中一场凄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