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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想到此处,就听见一串属于消音手枪的闷响,陋巷里飞溅出一地血迹,像是奇异的图腾反射着月光。那没想完的下半句被活生生惊了回去。【十九】我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恍惚,站在原地僵硬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方才那一串枪声的余韵尚未止歇,夜色中围攻我的敌人已经全部倒下,连从背后制住我的人都在电光火石间被爆了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我皱起鼻子深深嗅了一口,是狮族。这倒并不出意料,我们几个猛兽族群之间的竞争一向都是你死我活的。这场比赛会被加入“杀死竞争者就能夺走对方的战绩”这种凶残的规则,也是势力博弈的结果。狮族的组织这次占尽天时地利,抢先杀了目标七号,还差一点就能灭了我,没想到最终却是他们命丧于此。那么,真正的赢家是哪族?我又调动五感搜寻了一次,仍旧没发现救命之人的踪迹。想到此地不宜久留,只得先撤离了。今夜到场的除我之外,至少有两批人。如果前者是狮子,后者又是谁?我十分确定刚才听到的枪声没有重叠,也就是说,下手之人很可能是单枪匹马。在那样的紧急情况下能够一发命中我背后之人,此人枪法之准,不在我之下。若说他只是抢人头时碰巧救了我,时机未免太巧,况且也没有专程留我一命的必要。但要说他是专程来帮助我,我又委实想不出谁会这么好心。我带着满腹疑窦和疲惫回到文森特的租房,停步于门外,正在沉思,房门被从里拉开了。文森特惊慌失措地扑了出来,一把拉住我上下打量:“阿申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突然心中一动,眯起眼看向他。他被我看得目光躲闪:“对不起对不起,我之前在厨房炖汤,刚刚才看见你的求救信息,正想去找个匿名站点报警……”“为什么要匿名?”“万、万一警察调查我,你不就暴露了吗。”我依旧审视着他。豹族的脚步是很轻巧的,我刚才靠近房门时的动静常人根本无法听见,除非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今晚的怪事与他有关吗?他是前一批的人,还是后一批?文森特感觉到我的杀气,又开始哆哆嗦嗦地道歉。我一言不发地绕过他,去浴室清洗血迹了。【二十】我问组织是谁抢到了目标七号的人头,答案出乎意料:没有任何参赛杀手认领这项功绩。当夜大开杀戒的神秘人,似乎打定主意要当个无名好汉。“怎么可能?”我匪夷所思,“这年头哪来的救世主?”“也许不是救世主,只是当晚就死了,没来得及认领。”组织联络员思维缜密。“……你会这么猜,是因为你没见识过那家伙的身手。”既然这个问题没有进展,我只好转向另一个:“我传过去的那段录像,分析出有效信息了吗?”“目标七号的芯片里只保留了当日的录像,但是他那天大多数时间都在跟地下情人打情骂俏,基本没怎么认真干活。我们只得到了一个有效信息,就是他刚刚启动终端机时看到的这个文件。”我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朝空气中投射出一张截图。“虽然目标没有打开它,但你看这个文件名,GX-9804d,这是人类政府为武器编码的格式。我们的已知情报中并不存在这个武器,换句话说,它很可能还处于研发阶段。”我摸了摸下巴:“这就是他上了暗杀名单的原因吧?他在搞的这个武器是用来对付兽族的?”“有这个可能性。我们正在尝试黑进目标的工作网络。”话虽如此,但如果我的猜想正确,那这个科学家肯定被人类政府列为重点保护对象了,想捞点情报出来难如登天。不过术业有专攻,我果断将难题留给了组织,转而关心起了更切身的疑点:“上次请你们调查的那只鹿,确定没有问题吗?”组织的人一愣:“没问题啊。怎么,你怀疑他?”“当晚我出发之前,他碰过我的手机。”“那你赶紧远离危险区啊!”“……不。”如果文森特想杀我,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而如果文森特是救我的人,他的目的就不难猜测了。这个人隐藏实力,很有可能是因为后备力量不足,不敢孤军奋战。换作我面对这样的处境,也会选择先找一个对手结盟,让对方在前面冲锋陷阵,甚至暗中给予帮助。等对方杀得盆满钵满,再来个黄雀在后。“所以?”“所以,我现在的成绩还不够他的渔翁之利,我还是安全的。”我大喇喇地说。联络员的语气沉了下来:“申一南,比赛不是儿戏,也不是你发神经的舞台。”我也正经回道:“富贵险中求嘛,此人想让我多杀人,就必须给我提供情报,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互惠互利了。不敢承担危险,又怎么去赢?”“我们当初破格录用你,是看重你的斗志。但请不要让斗志影响了你的判断力。”“不会的,”我嗤笑,“我当然会活着赢得比赛,我还要名正言顺地爬到更高的地方,才能杀更多的人类,不是吗?”【二十一】在加入兽族的杀手组织之前,我曾遭受过许多质疑。这不是因为水平不够,恰恰相反,我是天生的杀戮者,轻盈、敏锐,而且在战斗中极度蛮横,如同真正的野兽般无所畏惧。可我依旧“不够资格”,因为我是个混血。我的母亲是人类。小时候——兽族还没有被发现的时候——我并未感到自己的家庭有什么不同。我的父母像任何一对寻常夫妻一样,工作养家,教养孩子,偶尔在家务上闹些小矛盾,三五日后又言归于好。那时我的心里,“幸福”这个概念非常混沌。无论如何用力回忆,都想不起当年的自己每天在期待什么,又在埋怨什么。我懵懂度日,任由生活的鸡毛蒜皮汇聚成无知的洪流,裹挟着自己缓缓向前,从未预想过这洪流的尽头会是名为不幸的深渊。【二十二】我继续与文森特和平共处。敌不动,我不动。杀杀人,煲煲汤。如果是生在和平年代,文森特会是个模范室友。他有轻微洁癖,爱搞卫生,每天买菜做饭,而且沉默寡言。我疑心他的社交恐惧不是装出来的。走在路上被玩滑板的熊孩子撞着了腰,他那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得人心头火起,害得我忍不住揪起那熊族小崽子揍了一拳,在后者的嚎哭声里问他:“你行不行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