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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热闹无缘的。每当他独自一人,眼睛里便会蒙上几分飘忽的神色。看着他时,她常有一种感觉:如果没有人来拉住他,他就会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到天边去。他和这个世界似乎缺乏一种深层而稳固的联系,仿佛一个随时准备抽身离去的异乡来客。薛垣在钢琴前坐定,却没有如往年一样炫技,只是轻轻巧巧地弹出一串琶音。眼波流转之间,周遭的玫瑰倏地化为万千粉瓣,光影变幻中纷飞如蝶。这一霎的他恍若天神,然而迟采蘩知道,为了这短暂几秒钟的视觉效果,他不辞劳苦地耗费了几个小时调整灯光、投影与风向。因为不久前的那一顿暴打,他的手腕受伤未愈,无法弹琴,便用了另一种炫目的方式自我表现。这个男人天生怀着对表演的嗜癖,并且毫不掩饰这一点。他像舞台上的魔术师,在美不胜收的幻景中向观众宣告:一切都是假象,但你不必深究表象之下是什么。她不知该称此为狡黠的坦诚,还是坦诚的狡黠。一转头,看到安娜站在人群后面,手中一支女士烟明明灭灭,目光凝聚在舞台中央的那个人身上。“安娜jiejie!”迟采蘩挤到她身旁,“你每次都会来看他呢。”安娜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兴趣而已。你爱‘英雄’,我爱男神,道理是一样的。”迟采蘩不禁扑哧一笑,“原来安娜jiejie也这么好|色!”“那当然,好|色是件很愉快的事。”安娜红唇微扬,“不过,我刚才说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男神。”“……真正的神?”“有些人身上是有神性的。对我来说,他们是人类中的神族。仔细观察的话,你就会在身边发现他们。”“就像……他弹琴的时候吗?”迟采蘩回眸望向舞台,“嗯,他刚才确实帅得像神一样,连我都有一点点心动的感觉了。”“不,不是那个。”安娜侧头思索着,“事实上,我所说的神性是一种毫不显眼的东西,很难通过描述来表达。不过,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你就会立刻明白。”“啊……你说得我更好奇了。”迟采蘩鼓一鼓腮,“嗯,将来我一定要捉一只有神性的男人,好好研究研究。”安娜的神色却很认真,“很多时候,即使你能把握住那个男人,也把握不住他身上神性的那一部分。”她轻抚一下迟采蘩的背,“你最好还是不要明白。一旦你明白了,或许会因此而痛苦。因为,那个瞬间你会意识到,他是一个你永远也握不住的男人。”人群突然在此时sao动起来。“怎么回事?”“太空城在逆行!”一种不祥的声音破空而来,在耳边持续回荡。迟采蘩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分辨。凄厉,绵长。绝不会错,那是空袭警报!只有在演习时才会听到的这个声音,怎么会在今天的游园盛会时响起?周围一片此起彼伏的嘈杂人声,断断续续彼此干扰。她费了很大劲才听明白,每个人都在重复同样的内容:“上帝之杖!”上帝之杖。由卫星发射出的金属棒,本身不携弹药,依靠动能造成强大的破坏。在太空里,这是一种简易而高效的打击手段。“鸑鷟”仍然沿用了奇袭朱雀时的手段——六枚“上帝之杖”,从六个不同的方位,同时射向“凤凰四号”的控制中枢!遥远的“鸑鷟”主舰上,夏长嬴坐在红莲池畔。朵朵妖异硕大的红莲,却植于机械化的金属池中,靠着核聚变发动机的热源终年盛放,如火亦如血。“鸑鷟”上下,无论是谁,只要看到那些鬼魅的红莲,便会立刻明白自己置身于何处——这里是夏长嬴的府邸,朱明馆。七大舰队里,夏长嬴是唯一一位居住在主舰上、而不是居住在太空城中的总督。更为古怪的是,他的府邸居然紧邻发动机散热板而建,不单危险,而且苦热难当。普通人只消在他的府邸中稍留片刻,便会汗流浃背。可他却仿佛不知寒暑,那一袭暗紫色的军服大氅从不离身。夏长嬴仰面靠在座椅里。以他为中心,七大舰队分布图飞速旋转,像七颗围绕恒星运转的行星。“装甲步兵团,都准备好了吗?”他的眼神疯狂,语调却是出奇的冷静。“报告总督,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空降!”“很好。”夏长嬴徐徐抬手一挥,“去吧,我的猪猡们。”他很少称人类为“人类”,而是以“猪猡”相谓。他喜欢丘吉尔说的一句话:狗仰视人类,猫藐视人类,只有猪与人类平等相待。传令官火速离去。夏长嬴走到池边,俯身折下一朵红莲。英俊的脸上,得意之色愈显狰狞。来吧,奢望平等的猪猡们,向我祈求自由吧!只有我是凌驾于你们之上的,唯一的神明!作者有话要说:☆、第15章对于“鸑鷟”的突然翻脸,“凤凰”并非毫无准备。总督将舰队调离了太空港,表面上是表示不抵抗,实际是为了疏散编队,防止夏长嬴再次使用反物质武器。四大太空城也都做了相应的准备,防御太空突袭。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夏长嬴翻脸的速度。一步之差,他未能及时向凤凰四号发出预警。等到凤凰四号的主AI发觉危险逼近、自主启动了防御系统时,已经为时过晚。紧急逆行的凤凰四号躲过了两枚“上帝之杖”,然而其馀的四枚还是插|入了它的控制中枢。为避免高温引发核爆,太空城的核反应堆迅即关闭,电力瞬时中断。凤凰四号如一艘触礁的大船,骤然掉进了整个宇宙的夜海里,只有漫天星光漠然观望着它的沉沦。绝大多数平民都在第一轮袭击中安然无恙。空袭警报刚刚响起的时候,太空城各处的军官们便紧急出动,将仓皇失措的人群赶入了地下避难所。封闭的金属空间内,空气燠热污浊,糅合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像打开了一只年久变质的铁皮罐头。地面警示牌发出幽绿的荧光,在无数脚踵之间忽隐忽现,如磷火鬼魅闪烁。过了许久,大地的颤栗渐渐平息。侧耳倾听,地面上再也没有传来一丁点的动静。恍惚间人们有种错觉,似乎灾难已经过去,可以重新走上街头自由呼吸了。然而这只是开始。“他们要来了吗?”黑暗中有人颤声发问。无人应答,四下里安静得像坟墓。头顶忽然有重物坠地的声音。隔着十几米厚的合金板,那声音显得异常沉闷,震得人心脏乍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