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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地望着,怅然失神,这件是他娘亲曾经最喜爱的衣裳啊。更衣,上妆。镜中的人美得惊若天人,朱唇粉面,如朝霞映雪,清眸皓齿,如珠玉冶丽,云鬓蓬松,风情万种,霓裳婆娑,倾国倾城,卑微之人,不敢直视。诺秀着盛装,摸了浓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竟也有些失神。“真是像你了你娘。”月婆婆哀叹,“可怜啊,红颜薄命。”“月婆婆,你的手还是那么巧。”“你毕竟是个男孩子,这妆必须浓艳些,才不会叫人看出来,幸好是夜晚,旁人也看不真切。”诺秀使劲盯着镜子,只觉镜中之人模样可笑,脱口而出:“要是被将军看到了,定要叫他吓一跳。”说完才发现自己多嘴,从镜中偷偷窥视了月婆婆一眼。月婆婆却如根本没有听到似的,装作无事,她又拿了件锦缎披风:“披上吧,夜里风大。婆婆在外头等你,若是准备好了,就知会一声。”又是一片寂静,诺秀孤身立在房中,目光一寸一寸掠过每一处,他撩起衣裙,丝滑的绸,轻薄的纱,在指缝中滑落,亦如这世间美好的事物也是转身即逝。经历过一段苦难的日子,好不容易能在康沐身边安定,若能抓住,若能留住,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把握。什么王,什么将,什么荣辱,什么贵贱,什么金戈铁马,什么歌舞锦瑟,都是过眼云烟,只是为了——他。诺秀定了定神,推开了房门:“月婆婆,诺儿准备好了。”月婆婆可以说是闾王宫中身份最尊贵的女官了,她带着诺秀来到正殿,让诺秀回避了,与正殿当值的女官言语了几句,便顺利带诺秀进了殿。两人行走在廊间,迎面走来一队人,诺秀心中一紧,跟着月婆婆停下了脚步,侧身而立,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目。那人一身华服,容貌美艳,聘婷婀娜,后面跟着三个侍女,像是宫中的贵妇人。贵妇人在两人面前站定,月婆婆躬身拜道:“见过梅夫人。”那梅夫人敬月婆婆,也是欠了欠身,瞟了一眼她身后的人,随口问道:“婆婆这么晚了还去见国主?”“是啊,国主召见。”梅夫人?将军不正是被囚禁在她宫苑中吗?诺秀闻言一怒,便抬眼看去。梅夫人眼角瞄到,很是惊艳,她本是自负美貌,却也忍不住盯住了看。诺秀也不避她,眼一挑,迎上她的视线,几分妩媚,几分挑衅。他本就是早年在风月场上混惯了的,一眉一眼,皆是风情,梅夫人是世家女子,是不能及的。但他那双水灵的眼中,却带着深深冷意,令梅夫人心尖一颤。月婆婆出声道:“梅夫人,奴婢先带人走了,免得国主着急。”梅夫人点了点头,便带人走了,走远了,却停下了脚步,又回头向诺秀的方向望去,对身边人道:“好个狐媚胚子,不过……我怎么觉得十分眼熟?”正殿之中,伺候的人都已被月婆婆打发了,他们两人在后殿里泡茶,准备点心。月婆婆把泡好的茶交到了诺秀手上,深深地望着他,平静地说着:“诺公子,婆婆老了,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往后可要好生照顾自己。”“诺儿知道。”诺秀结果茶水和点心。月婆婆捶了捶膝盖,窗外一轮圆月映入她浑浊的眼中,她叹道:“是时候,要变天了。”闾王宫奢靡华丽,这闾王住的正殿尤是如此,且不说所用布料皆是上等,器皿用具皆是金银,单单是这泡茶的茶水一味,据说是取自灵雁山惠虚谷里的泉水。那可是世间稀有的,每年只有开春的第一个月才有泉水流出,且只有头三天的水可以饮用,以寅卯两个时辰的水为佳,过了这时辰便是下等水,被太阳晒了,就变了味,被月光照久了,又太过寒。诺秀端了茶水,最后望了月婆婆一眼,从容进殿。此时闾王正在小憩,诺秀远远地望着,如一潭静止的水,没有一丝涟漪,说不清是何种情绪缠绕着他,只是死沉死沉,压得他喘不过气。“什么人?”闾王梁威鹏察觉到了有人。诺秀深吸一口气,迈开了步子,低着头,向闾王盈盈走去。人进入梁威鹏的眼中,那似曾相识的身影,令他身躯一震,眼一亮,呼地一下坐起身。诺秀立刻停住脚步,立在殿中,如世外仙姝,娴静脱俗。“走近些。”梁威鹏心跳加速,向他招了招手。诺秀又稍稍上前了几步,仍然低着头。梁威鹏仍在病中,身子虚弱不堪,可此刻他容光焕发,急切地冲向了诺秀,一把抓住了他。诺秀一脸惊慌地抬起头,杯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空旷的大殿上,阵阵回音。“姝儿?是你吗,姝儿?你回来看我了?”梁威鹏喘着气道。诺秀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如此年迈,虽然养尊处优,却难掩老态,全然没有了记忆中那凶暴冷酷的模样,由不得心中一酸。梁威鹏一双粗糙的老手摸上诺秀的脸,双唇颤抖着,可又觉不对,眼中又露出惊恐之色:“不……你不是姝儿……你……”诺秀宛然一笑,轻唤了一声:“父王。”梁威鹏震惊不已:“你……诺儿?你回来了?——啊!”一把匕首深深扎入了梁威鹏的心口,梁威鹏低下头眼睁睁看着心窝口流出一道鲜血,双眼圆睁,瞪着诺秀——或者说是梁佑诺。诺秀再一发力,拔出了匕首,这把匕首是曾经康沐送给诺秀防身用的,一直派不上用场,如今终于有了用处。鲜血喷涌而出,迎头浇在了诺秀脸上身上,浓重的腥味充斥鼻尖,华丽的霓裳染上了污血,丑陋不已。在这世上,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脆弱不堪,一旦染上爱恨情仇四字,便由不得自己了。盯着梁威鹏那缩小又放大了的瞳孔,诺秀面无表情道:“是啊,父王,诺儿回来了。”吴梓衣等人回到既定路线,耐心等候着。虽然诺秀已去想办法,但也不能完全指望他,吴梓衣极为耐心,盯着来来去去的巡逻,暗暗计算着时间。赤鬼凑到跟前,低声问道:“公子,他靠得住吗?会不会是他设计陷害公子?”言语中的他,自然指的是诺秀。“不好说,我也是不太信他的,一直怀疑他在阿沐身边是否另有企图。可阿沐被掳是事实,这险怎么也得冒。”“公子,你看!”正在说话间,底下的卫兵们突然起了sao动。吴梓衣望去,只见有几个士兵冲到人群里,挥舞着双臂喊着些什么,隔得太远听不清楚,但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慌张。一瞬间,岗哨乱了,巡逻散了,他们都像潮水一般涌去,方向是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