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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两个男人。其中之一用拇指抚摸他修剪得凌厉刻薄的一字胡往外看。在雨中一名高个子少年举着伞,悠然行走。青春少年充满勃勃生机和自以为是,全是令人欣喜。他似笑非笑,神情中是无畏惧的嘲讽。“这是明台?”“是的,组长。还在念中学,被开除过一次,成绩偏理科……”“行了,不用背了。”王天风用手指敲膝盖。那种厚颜无耻装腔作势的人,居然有个这样的弟弟。歹竹出好笋。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那天明楼给明诚下达一个任务:看好明台。明台非常乖地坐在明楼明诚前面:“看着我干嘛?我成绩不是挺好了?”明楼很平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弃。老老实实给我上学,考大学,当个学者。大姐对你的期望,不要让大姐失望。”明诚没说话。明台笑:“我不是什么都没干吗。哦对了,我还要去威尼斯。”明楼没有表情地看他:“想也别想。暑假你就给我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明台拍案而起:“大哥你法西斯!”明诚把明台拖回书房:“大哥还没让你见见真正的法西斯什么样呢,你想试试?”明台愤怒:“他凭什么关我?”明诚捏着他的脸,压低嗓音:“听着明台,不要试图跑回国,也不要试图激怒大哥。你听话,好好念书,明家的未来在你身上。”明台一脸怒容,眼圈一红。明诚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你这拧巴劲到底什么时候过去我的天。”晚上睡觉前,明楼突然问:“上面没说什么时候让我回国?”明诚关灯:“没有。”明楼在黑暗中幽幽道:“我都想跑回国了。”“等着吧,大哥。总有一天我们会发挥作用的。到那时……”56.公元一九三七年七月十四日,法国国庆节,照例举行盛大阅兵及庆祝活动。明教授受邀到香榭丽舍大街观礼。明教授风度令人折服。以貌取人非常不对,但大多数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脸。明教授英俊的脸给他找了不少麻烦,也提供更多的便利。当初的副外长德尔博斯先生去年荣升外长,他的女儿粘明教授粘得更紧。小姑娘天真活泼,爱慕一切的美,包括美男。明楼从她无心的话里套出非常多有用的信息,对她有些歉疚。明楼虽然是个中国人,背景却有着金钱的万丈光芒。年纪轻轻升任教授,前途无量。德尔波斯先生升任外长的资本之一就是经营远东法租界有方,因此非常看重明楼。他有心和明楼谈一谈关于日本的事情,明楼叹息:“九一八之后一二八,伪满下来是虹口,日本这个民族在小心翼翼地试探过后,当然就是贪得无厌的猖狂。一二八各租界没有反应,这下危险。”德尔波斯先生跟着惆怅:“当时我没能说服政府。离得太远,兵力无法达到,只能支持万国商团在恰当的时候自卫。明先生,上海会怎样呢?日本人会入侵上海吗?”明楼语气轻松,仿佛在聊别国的事情。这一点倒是符合德尔波斯先生对中国人的一贯印象。明教授闻言只是笑,突然之间香榭丽舍大街上的礼炮震天动地,炸得德尔波斯先生吓一跳。阅兵过后有宴会,政府部门宴请社会各界共襄盛举。席上明楼和人优雅从容地交谈,非常容易博得他人好感。有些熟识的官员甚至打趣:“明先生,你那个帅气的助手呢?”明楼微笑,用手指抚摸板正利索的领带结。明诚推开咖啡厅的门,带进一阵卷着阳光的风。早有人等他,坐在那里,懒洋洋伸手打招呼:“诚。”明诚走过去,随意点了一杯纯黑现磨咖啡。贝里埃用手指敲桌面,慵懒地笑:“知道什么人嗜苦吗?似乎都是变态。”明诚看他一眼。贝里埃是个美国出生的法裔,一个英俊的混蛋,一个风流的瘪三,一个算是挺有技术的飞行员。刚从埃塞俄比亚抗意战争中回来,拧掉他吹嘘自己战绩中的水分,还是有干货的。最近他打算去上海碰碰运气。“上海是个好地方。哪个国家的都不是,哪个国家都想拥有她。上海是个丰乳肥臀的美人儿,多少男人死她身上,九死不悔。”贝里埃典型的蓝眼睛里滚着勃勃性欲,足够挑逗又不下流。他对女人很有一手,甚至说他就是靠着这本事活着。“上海是中国的。”明诚淡淡道。“老朋友,等你们把我们这些人都赶走再说这话。”贝里埃对明诚很亲昵,他们仿佛认识很多年,天知道其实才几个月。明诚有这个能力,三教九流都交得上朋友,三教九流都拿他当朋友。“我想把我的老伙计开到中国去卖掉。中间需要停几次,补给很重要。”明诚用他修长漂亮的手指夹着一张支票晃一晃,抿着嘴笑:“补给不重要,亲爱的朋友。情报能换钱,特别是在上海,情报比金子硬。你很快就会知道。”贝里埃的眼睛跟着支票晃,忽然整个人伏在桌子上,靠近明诚:“诚,我一直很疑惑,你到底是哪方的?哦我对中国局势有点研究,一团糟。数一数,国民党,共产党,几个外国租界,日本人——别这么看着我。我脑子里除了女人还是有点别的东西的,否则我早死了。”明诚把支票点在桌子上,推向贝里埃,然后交叉双手,眼睛微微眯起,似乎笑了,似乎没有:“你只要记着,我,是给你钱的人,就可以了。”贝里埃拿起支票,仔细数了数上面的零,眉飞色舞拈着亲吻:“成交。我喜欢一切简单一点。”明诚的咖啡终于端上来。他端起咖啡喝一口,非常享受。贝里埃是个聊天的好对象,两个赏心悦目的年轻男子聊得很有兴致。从高卢聊到现代法国,再聊到法国女人和美国女人。贝里埃飞个眼:“我要体会中国女人的好处了。”明诚冷笑一声:“当心报应,贝里埃。”贝里埃大笑:“诚,真有报应这种事世界上连人类都没有了。”明诚有些精神洁癖,贝里埃认为这不是坏事,虽然他本人没有,但觉得这样也挺有魅力。他们把话题转移到艺术上,聊到尽兴。贝里埃拿着帽子站起:“好了,今天很愉快。虽然我是个混蛋,但是我的原则之一是收钱办事。放心吧。上海,什么样呢?我想……”香榭丽舍的礼炮一炸,两人同时一惊。在连天的炮声中贝里埃行了个舞台谢幕礼,戴上帽子:“好戏开始了,诚。”法国国庆跟明台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