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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一声磕头告罪,我连忙把他护在后头:“不不,不干他事儿,是我自己跟人打起来了。”皇上拽着我把我拎起来,薄唇微动:“谁打的你?”这问我却答不上来,想想只能又瞥眼儿看向小太监。小太监伏在边儿上道:“回爷的话……是七爷的侍读。他是彭阁老的玄孙,贵妃娘娘的侄儿——彭二少爷。”说着又将方才始末说道一遍。皇上手里拿出龙纹绢来,一边听着,一边轻轻擦过我眉上的血,下刻随手点了个人:“去把老七和他那侍读一并领来。”实则我不想叫皇上身子才好就动怒,可他脾气上来了我却实在劝不住。我怎么同他说是我先动手的他都听不进去,只因我在宫里从没同谁干过架,谁爱开我玩笑我都不计较,他便当我是个缚不了鸡的,认定是对方欺了我,他要替我出这口气。如此我便也不好提点他我本是同将门虎子干架长大的,人倒还会打。他身子好了,又能替我出头了,我没什么不开心。由着他把我拉到正殿坐了叫人去请太医,又见着他凝眉接过宫人递来的冰绢子敷在我手指头上一句句训我莽撞,一时我哎哎地应,指头由他暖暖握着,听着话虽不敢接腔顶嘴,但心底却觉出实在,连脸被挠了都不觉得冤枉。不一会儿下头说皇七爷同侍读带到,皇上原本还一脸黑风煞气地坐在正殿上端了盏茶喝,结果一见着七爷领着后面那侍读上来,他手都顿住了——只见彭二少爷两眼青红浮泡,皮相五色惨烈,眉骨破的破,唇角裂的裂,一脸高肿充着血,能赛得上吐蕃的鲜幡旗,走出去都不定能叫人瞧出个人形儿来。皇上慢慢扭头来看我,似在问:你揍的?我当然点头,心想我还没怎么使力呢。皇上顿时垂眸下去,拾拳掩了唇角,轻咳一声忍笑。可这一咳是轻,却把皇七爷吓得抖筛糠似地一膝跪下,偷眼儿瞄了瞄皇上,畏畏缩缩道:“皇皇皇兄,彭二说的那些都是他自个儿的意思,万万不是我叫他说的……清爷打他,是打得好,打得太好!皇兄若没叫臣弟来,臣弟也正打他呢,马上就把他交到宗正院儿去!都不劳皇兄费心的!”那彭二闻言,连忙吸呼着肿得合不拢的嘴大呼太子爷饶命,砰砰磕着响头。七爷一道转头骂他,一道给皇上赔不是,虽口中叫着皇兄,模样却不似弟弟见了哥哥,而似臣见了君。皇七爷是皇上的亲弟弟,却同皇上一点儿都不亲,那时候年岁也有十三了,平日里是绝少往东宫来。他虽说同皇上一母同胞,可皇上是养在先皇跟前儿带大的,七爷是他母后拉扯的,年纪差了五岁也不多时候能一起玩儿,便打小就生分,搁我这外人眼里,俩人是真没有一处像的地方。小皇叔平日提起七爷总窝囊废窝囊废地叫,传到中宫里惹得娘娘老不痛快,祝宴喜酒上便结过几回梁子使过几回绊子,万幸是没能把小皇叔怎么样。于小皇叔而言,不过是一宫里头天家人,且处着罢了。此时皇上瞧着彭二被我打成了烂泥巴,大约于他挠我的事儿也消了一半儿的气,可垂眼看七爷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眉便又蹙上了,只不住听着,末了,七爷絮絮叨叨说怎么狠狠处置那彭二,他就点了头,又叫七爷起来说话。七爷战战兢兢起来了,皇上着人把彭二撵出去送了宗正院儿,便顺带就了手边的书考问起七爷念学的事儿。七爷万没料到还有这出,平日那学也当真是胡念的,便答得宛如稀泥巴糊墙,烂得有滋有味儿。这若搁了我身上皇上早训我了,却倒没训他,只是看着时候到了该传晚膳,便搁了书,恰平平静静赐了席,叫七爷留下一道用膳。七爷却说那日是嫡长公主下嫁几月了头回儿进宫来瞧娘娘,中宫早布了宴,他还得赶紧去赴宴,不能留东宫吃饭。皇上闻言,正搁着书的手稍稍一顿。下刻他才点过头,“是皇姐回了。也好,那你去吧。”皇七爷千恩万谢告恩走了,临走还再表了番要狠狠处置彭二的决心。皇上不再说话,只坐在大殿上看着七爷逃也似紧赶着走出东宫,就我见着,他那目光好似透着丝薄风,怪凉,也不知他想着什么,过了会儿才淡淡道:“行了,传膳罢。”他起身来,转眼看看我,抬起手拂过我眉梢的结痂,带着落唇在我额角印了一下,安抚我说:“彭二也收拾了,你心里别气。今日父皇宫里又给我送来血燕,恰好你同我一起吃了补补。”我看着他,向他笑:“那做枣泥味儿的?我突然想吃甜的。”他闻言,眼光稍动了动,一时好似风摇动河湖中的星子,望着我是沉静的,片刻轻轻笑出来:“成,做枣泥味儿的。”我收了他桌上的书跟在他后头,我们走上游廊。他行在前面两三步远,一身明黄的袍子透着柱角散入的春暮昏光,那形色实则说不出的柔暖,然无论搁了谁眼里,乍眼却只先看见他身上的龙章。龙章却是冷的。我那时候突然想起他那夜危急过后刚醒过来的事儿。当时四下报传太子爷醒了,先皇不顾圣躬沉疴急急到了他寝殿里头,我还没出去,我爹在,皇上他母后在,一干臣子都在,礼部几个手里还捧着记棺材的册子。我们都听见先皇威镇了一身的天子气魄厉斥皇上道:“你是储君,你是朕的太子,怎可逞此不顾家国社稷之能?你将朝堂宗庙的大任置于何地!”这一怒下,我们跪了一地,可皇上卧在榻上却未多言,只告罪道:“儿臣寡虑,不孝……叫父皇担忧了。”下刻他缓过口气,第一句却是问先皇:“老六怎样了?”第41章山色有无【佰拾】皇六爷腿折得厉害,那回后当真就瘸了。他虽捡了一条命,然这活在宫里也算憋屈,只因人人背地里指着他都说三道四,大意是怪他害了太子爷遭罪,言语上应该还更有甚者。我并不清楚当年流言细软,如今不过是我自己作了那些口舌中的jian佞好些年,也遭了好些年宫中的是非,一切一切便可以想见,自是有当中不容易处。六爷原是个挺开朗的性子,小我两岁,从来爱跟着小皇叔同皇上玩儿,这事儿出了后头几天儿还日日来东宫问皇上安,回回都哭,哭得皇上颇心烦,可后来人不大来了,皇上又要日日问他怎不来了。这又问得我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