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趣书屋 - 耽美小说 - 山色有无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怎么可能没有沈山山。

当时因着御驾在侧,场面还庄重,我见着沈山山挺开心,却隔着规矩不能上去招呼,宫学和学监的娃娃各自在勤学馆寒池两岸坐了,离得远,也说不上话儿。

当天正是春还未全,寒意正峭之时,勤学馆园子里红梅衬雪,故出的题也挺老套,居然要我们一干官宦子弟咏梅。

我们要咏都是假咏,皆是牵强附会。梅这玩意儿,从古至今多少人咏过,还被人比作高洁,比作君子,我其实惯常懂不得这是个什么道理。

我一向觉着梅能成梅,那只因梅开于雪。没有严寒冰雪衬着,梅这玩意儿再美再艳,也成不了这文人sao客拜天拜地的梅。

比它作君子高洁,我觉是寒碜了君子。书上说真君子敢同四海交,梅却怯懦,只敢临寒独自开。想想它若不开在冬天,搁去一年四季里头能强得过多少花儿去?比它好看的海了去,比方我就喜欢牡丹,我也喜欢桃花儿杏花儿,开得娇俏又同其他花儿打成一片儿争艳,多好,梅却矫情造作,显得心气儿高又脾气坏,我不喜欢。

小皇叔坐旁边儿听我说这席话,点头觉得很是,可却愁苦,毕竟这帮不了他什么忙。因他皇兄坐镇,他这诗得做个歌功颂德的,可他脑子里约摸都是yin词艳曲儿,是抓耳挠腮都作不出来。

我心里磕磕碰碰,好歹凑着往日话本儿里头看来的句子敷衍了一首,身边皇上自然是成竹在胸不想,于是我往寒池对岸看去,见周围监生偶得进宫机会兴奋笑闹着,在这喧闹中沈山山却淡淡坐着,兰衫沉玉脸,支着脑袋望着雪里梅枝,面上不喜不慌同周围大不一样,也不知是得了句子还是没得。

身量上看,他是又高了一截,我与他也真是许久不见。

自我脸上伤好之后,皇上受他爹器重担了朝中一些子大事儿,大多我不便老跟着,故中途也有出宫或回家的时候,却一次都没机会遇着沈山山闲着。

沈山山的学问好,是学监里头的届长,那几月听说他同家里请了命,要与届中监生共进退,便卷铺盖宿去了学监里头的舍部。我遇他不上,便往学监里头找过,往往门房又报说他又跟着先生出去做事并不在,几遭下来,我竟觉他也忙,皇上也忙,这天下仿若只我自个儿一个是闲人,无事可做之下,要么只能找另个闲人小皇叔吃酒,要么也就自觉看些书。

看书的时候日子过得快,转眼到此时见了沈山山,数月过去也是恍然。

我这么远远盯着沈山山看,遥遥的,他似感应到了,转眼瞧过来。我向他招手笑,嘴型儿问他作出诗没,可沈山山那日竟似有些愣,是没什么神情地坐在寒池边上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突然醒过神似的回我浅笑,看他口型,是说“得了”。

果真他是脑瓜好的,果真他是得了。

只我自个儿摸了把脸,心说我伤老早好了脸上干净净的,也不知他看什么笑。

正愣愣间,我竟觉眼前一枝红梅一晃,吓了一跳。

定睛看,是皇上正笑拿了一条梅枝戳我鼻尖儿:“拿去,回侧殿插在玉挎壶里头。”

他竟折枝同我看。我一时欣喜了接过,见那枝上嫣瓣萃雪,很是新鲜灵动,“这好,你给我那挎壶是个白玉带红丝儿的,颜色能搭上。”

“什么白玉带红丝儿。”皇上脸都拉下来,“那是裂血岫玉。”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好看就成。

扭身将梅枝儿递给宫女儿袖回手,我哈了两口寒气同他嘿嘿笑:“你给我好物件儿多了我也分不清了,你记着做什么,难不成还指望我照样儿还你礼?我爹他不贪啊,我家没那么多银子。”

皇上好气又好笑,指点太监儿给我取暖炉子来,“不指望,我能指望你什么?你这脑瓜子能记着有那么个玉挎壶都是奇事儿了。”

我哎哎应笑着,被这岔开了话,再抬头看寒池对岸,却恰瞅见廊角一抹兰衫往后头去了。

“哎哎哎,他作甚?”小皇叔紧瞅着对手一举一动,看着沈山山背影直挠我:“你说他是不是都作好了,这竟能得空去如厕。”

皇上笑他一声:“皇叔,人家让你如十回厕的功夫你也不见能作出来,可别提这些没用的。”

小皇叔唉声叹气扯我袖子指点皇上后背,嘴上在说,脸上又在笑:“清爷,我俩都傻,凭什么他给你摘花,却只说道我?眼见皇侄这胳膊肘不对,怕是拐的罢。”

有心听无心,我登时气儿都吓瘪了一背渗冷汗。

皇上回过头,静静看了小皇叔一眼:“皇叔,你还是好好作诗罢。”

“我哪儿做得出啊!”小皇叔笑嘻嘻打商量道:“皇侄,你得了什么诗?让给我两句儿呗,你让给我,这胳膊肘的事儿便烂在我肚子里头,成不成?”

皇上闻言,只作思一二,便也真抬手抽了跟前儿的纸摆给他面前。

少时侧坐香台里一柱燃尽,上头说开咏了。小皇叔得了皇上的诗章叠声儿称好,望着对岸见沈山山折返,又冲我笑:“看看,他让我一回如厕的功夫,我这不得了好句了?所以啊,学问好也不能骄气,骄兵必败。”

我白他一眼,心说不是他自个儿的句子,竟厚脸皮到这地步,也是绝了。

不过沈山山句子作得好,未必就能输,他这话说得太早。

正言语间,侧坐先生一一喊了名字叫到了我,我便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第29章山色有无

【捌捌】

囫囵想出小句儿的时候没觉着不好意思,可忽要将我脑袋里头的东西讲给满场娃娃和先生、皇帝听,我却脸烫起来。

“深馆……栽梅,一两行……”我先吭吭抖落出一句儿,喘了口大气儿往侧座看先生几个还摇头晃脑听着,便又再道:“画空疏影,满衣裳……”

后面有几个声儿喳喳着说这竟也起得挺好,先生几个脸上露出难得的欣慰,和颜悦色问我:“三公子这也终于押韵了,接着呢?”

我袖子下拳头攥紧,瞥眼望了望皇上,见他也正凝神坐在旁边儿看着我等下文,那眼睛深黑而耀,在透沁寒意的霜天里却含着丝温和,倒似挺鼓励我,像说句儿不好也没什么的模样。

我便吞了吞口水,垂头沉了气儿,终于道:“冰华化雪月添白,一日东风……一日香。”

“好好好!”后头小皇叔先大笑带人拍起手来,“娃娃们瞧瞧,咱清爷长进了,会作诗了,这韵脚没押错儿。”

“清爷这忠心也表得地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