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趣书屋 - 耽美小说 - 平生多情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十二

十二

接下来一连数日,安平都没有见到齐荣钊。从工人的只言片语里,他得知齐荣钊飞去了公司总部。安平立时记起,齐荣钊提过要亲自飞回去处理突发的财务报考危机。

随著齐荣钊离开时日的增加,安平的心情从最初的忐忑畏惧,渐渐变成焦急忧虑。他追随齐荣钊十几年,亲眼见他血雨腥风中一路大沙走来,其中的艰辛他比谁都清楚。这次上市cao作如能顺利进行,彻底上岸便指日可待;若是功亏一篑,多年竖起的各路仇家齐齐伺机反扑,接下来厮杀只怕会凶多吉少。

安平急忙打住,不许自己再想下去。齐荣钊刀山火海的闯荡,早已练就一身金刚铁骨,多少阴损的明枪暗箭都拿他无可奈何,这回形式虽凶险,但好歹有正经生意遮挡著,总要顾及台面。那帮饿狼穷凶极恶时上不是齐荣钊的对手,如今缚手缚脚更不能成事。

这麽想著,心里总算踏实了些。虽说多少有些自欺欺人,但总好过每日胡思乱想心神不宁。

又过了一周,一天吃过中饭,美萍趴在沙发上看电视。澳洲能收到的中文节目有限,美萍撅著嘴不停按遥控器转换频道。画面飞快切换的瞬间,安平觉得似乎看到了齐荣钊的影像。他连忙夺过遥控器按回去,屏幕上的人影果然是齐荣钊。他一身蓝黑西装,没系领带,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倾下身与几个衣冠楚楚的人物交谈。画外音播报齐氏的财务丑闻水落石出,新的财务报告顺利通过评估。警方将对涉嫌造假的相关人员和公司,进行更进一步的审查。

安平长舒一口气,身上瞬时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来。恰好屏幕上的男人转过头,对著镜头浅浅展颜一笑。那冷傲眉间的一抹柔光,状似有心地落入安平眼中,让他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美萍也看到画面上的男人,她正跳到屏幕前兴奋地对著多日不见的人大声呼喊,镜头切换齐荣钊突然消失了。美萍愣了愣,突然开始哭闹不止。嚎啕大哭吵著要安平把齐荣钊从电视里拉出来陪她玩儿。

这一闹就是一下午,不去游乐园不玩洋娃娃,连晚饭也不吃。

晚些时候安平终於哄著美萍吃下小半碗饭。美萍也哭累了,瘪著嘴窝在床上笑声啜泣。

值夜班的保镖路过,将安平请出去,提醒他可以给齐荣钊打电话。安平犹疑著点了点头。

保镖见状又补充道:“荣哥走前交代过,平哥有事可以直接找他。这些天荣哥也曾打电话回来询问伯母的情况。”

安平吃了一惊,左思右想猜不透齐荣钊这般用心到底为什麽。

但无论如何,齐荣钊即开了这个方便他还是动了心。他回到房间徘徊几遭,不时看看哭倒岔气的美萍,终於下定决心抓起话筒。拨到最後一个好吗,左手扭曲的小指突然像重新被钳子捏碎了一般,猛烈地疼痛起来。紧接著整只手都开始疼的抽搐。

安平闷哼一声,手里的话筒再也握不住,颓然挂落。手掌撑著桌面喘息了一阵,才发觉後背汗湿了一片。

安平用力掐住失控大幅抖动的左手,对自己生出浓重的厌恶。

他是真的废了。以前,他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自懂事起父亲对他的要求便异常严厉,功课要优秀,身体也要强健。每天早起晨跑,下午锻炼拳脚,年头至年尾从不间断。二十岁之前他的身体看上去虽略显单薄,但匀称的肌rou里也蛰伏著青年人的力量和锐气。那时他也如现在一般不愿与人亲近,但却不是源於畏惧。他从不惹事,可一旦是非找上门也会干净利落地反击。偶尔烦躁苦闷,等第二天醒来,看到跃进窗棂的阳光,胸腔里便又会充满温暖和希望。

“平平,别轻视自己。你是爸爸眼里最棒的男子汉。”

优异的成绩和父亲的鼓励,在日复一日的磨砺中融进他血液里,凝成他的脊梁,给他身为男人的自信和意志。

而如今,这杆脊梁被他自己折断了。

那些曾经遭受的屈辱和暴力,深切地烙印在他的皮肤、血管和神经里,稍有风吹草动,过去的记忆就会鲜活地身体上复苏,让他本能地瑟缩逃避。对强大的本能恐惧,已成了他这个人的一部分。现在的他就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爬虫,陷落在肮脏的泥沼里,唯唯诺诺仰著他人的鼻息生存。

有什麽意义?这样活著,还有什麽意义?

父亲如果看到他的悉心教养的儿子变成这副样子,该会是什麽心情?

安平紧闭双眼,掐住左手的力道不断加大,恨不得将那只不争气的手生生折断。

突然一串刺耳的响声,安平惊吓地张开眼,才发现是电话在响。他稳了稳心神,略微迟疑地接起电话。可视屏闪了闪,映出齐荣钊的影像。

“让伯母听电话。”

齐荣钊并不想搭理他,不等他开口便直接下了命令。

安平赶忙叫起母亲。美萍欢快地跑过来,迫不及待地将打电话抢过去。

“荣荣,我好想你……”

安平看了一眼母亲,走到窗前,出神地看著窗外深沈的夜色。

他曾努力想把自己从这种畸形的惶恐中拔出来。多次尝试後只换来更多的嘲笑和蔑视。慢慢地他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和厌倦超过了所有其他的感情。他开始习惯战战兢兢躲避别人的目光,妄图让自己变成一道虚幻的影子。

他还记得,被逼迫著在姚雪婷面前暴露过身体後的一段时间,他时常做一个噩梦。梦里他全身赤裸,被绑在空旷的街心广场上。周遭围满看热闹的人群。齐荣钊和姚雪婷站在最外围的一处高楼上,隔了人山人海,他们嘲弄的目光锐利的落在他的身上。等围观的人挤得水泄不通,一把闪亮的剔骨刀从天空缓缓降落,开始从上至下缓慢地剐剔他的身体。每挖下一块rou剔下一块骨头,人群就爆发出轰然大笑。剐到下身时,众人一阵嗤笑,向他吐一口口水,一哄而散。

每次梦到这里他便猝然惊醒,汗湿夹背气喘如牛。而後再不敢入睡,蜷在角落里呆坐待天亮。

窗外吹过一阵清风,夹著一片花瓣打在他的脸上。安平一下从漫无边际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耳边还响著梦中人群发出的哄笑声。

他身体晃了晃,抓紧铁质的窗棂。掌心觉出疼痛,心口濒死般的狂跳徐徐缓下一些,可耳朵里的喊声依旧持续不断。

“平平!”尖锐的一声刺进鼓膜里,他这才完全清醒,原来是美萍在喊他。

安平慌忙跑过去从美萍手里接过话筒。美萍恼怒地冲他做了两个鬼脸,才心满意足钻进被窝去睡。

“荣哥……”

他急忙把话筒贴在耳边。这是那晚之後第一次与齐荣钊通话,他不敢看可视频上齐荣钊的面孔,可是又不能不看。匆匆抬眼,又慌张地错开视线。男人神色冷淡,像平日一样看不出喜怒。

听筒里仿佛传过来一声若有如无的叹息。安平心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