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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边际,唯一知道的,就是有股恶藏在心里,一点点地滋生,内在的那个世界,似乎连黑都黑得不纯净了……“景玉。”回神,发现竟是王全在喊我。我一愣:“你……你叫我什么?”他翻过身来,对着我低着头:“景玉,我想问你件事……”还真是新鲜:“好。”他声音还是哑,带着点低沉:“你能不能不生气,也不动粗?”我都有点被他逗乐了:“可以,你问吧。”他这才抬起脸看我。我倏地发觉,才不过一周时日,他脸上肿胀淤血都基本消了个干净,疤痕也正在蜕皮,又隐约显出英挺的模样来。他问道:“你这几天晚上……都是在外面过夜的吧?”我好笑:“我回没回你不知道么。”“你每次早上回,都带回来不一样的味儿……”“……”“要不……你就让我出去行么……以后你要是想找我,我来就是了……你只要叫我,我就来。我都听你的……”我沉默了半晌:“你什么意思?”他低下头,又叫道:“景玉……”“景玉……”我一把掀开他的被子:“你别他妈叫我景玉!!你第一次叫我景玉你就跟我谈这个?!”“你……你说过不生气!”他忙夺回被子把头捂住了。看着他我在里面瑟缩的模样,我举起来的手又放了回去。真是一团乱,大哥的事儿,王全的事儿,梁志远的事儿,都绞在一处。我揉了揉额头,径自穿了衣服,出门了。外面的风还是清冷。叫了一辆人力车,我说了地址。刚才我也想过了,娘的大日子,总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了。明天去梁府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怎么说也得送她些能撑得起门面的玩意儿,把没办喜酒的寒酸气给压下去。先走了几家珠宝店,不是红宝钻石颈链就是钻石耳环戒指,跑了一圈,却没有看中意的。无意在橱窗里看见一枚漂亮的挂饰,倒有点惊艳的感觉。如火焰般燃烧的形状,波光流转,在日光下如一枚永不落下的图腾。让售卖小姐拿给我看,戴着手套细细观察,才发现上面用的钻还没到五卡,眉丝细眼,就算红宝石是足瓣,也不值什么,可标的却是天价。一问,果然是欧洲那边顶级设计师的单品,只是十多万买个名气与镶工,我就算有这个品位,这配饰明天估计也镇不住梁志远那群爱攀比的姨太太。娘从前也同我说,珠宝镶工最无,一颗宝石要有色有质有彩有重,方才完美。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那个盒子里是什么?”“那个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不卖的。”“你让我看看。”装首饰的锦盒一打开,我就睁大了眼。我从未如此晶莹剔透翡翠!它被雕琢成耳环和挂坠的套件,透着通体晶亮、薄如蝉翼的翠色,就那么静卧在锦盒中。我心中立即就属意它了:“多少钱。”“先生,这套不卖。”“你开个价。”“先生,这套真的不卖。”我出了店拨了一通电话:“哥,有件事儿想找你办。”“……你说。”“娘明天办酒,与你说过么?”大哥似乎自从过继给了罗家,就没跟娘来往了。好像是之前罗老爷怕这种出身影响他的名誉,一直讳莫如深。当时我刚来上海,也着实被蒙了一阵。“是么。我不知道。”“我看中一款首饰,店家不卖。说什么镇店之宝……”那边沉默了一下:“你先回去,过会儿我让金贵过去。”“好,我等你消息。”第二天到了梁府,没太早。去的时候屋子里坐满了人了,只见梁府大小姨太太六人,个个都如花似玉。我瞟了一眼就皱了眉,今天什么日子,比美似的。那最小的比我还年少几岁,似乎是第一次见。瞧我进来了便好奇地望过来,见我看她,就又扭着细脖子别开脸。倒是二姨太一见我就笑了:“皓哥儿来啦!”我点点头,去到在空空的主座后面站了。“哎呀,大奶奶端的好福气,瞧皓哥儿长得,真真是一表人才,跟老爷年轻时候的风流气韵,那可是一模一样……”“当然了,我听说啊,人家现在是梁师长。比老爷官还大呢。”我只是笑,也没搭腔。她们见我不睬,也不在意,就自己聊起来:“听说啊,聚祥的镇店的那套翡翠首饰,昨日居然给人强买走了!闹出了好大的动静。”“真有这种事吗?”“可不是么?聚祥百年的老店,镇店自然是千金难买万金难求的稀罕物件。据说一对翡翠,是现今难得的玉种,来头大得不得了呢。听说李鸿章当年本是预备着献给慈禧太后,革命的时候,才辗转流传出去。我也就看过一眼,哎呀,闹得我几天都睡不好,真是此物只应天上有。”“我也瞧过那货色,真乃稀世珍宝,倒是谁这么大胆放肆?聚祥的老板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呢,他女婿不是在政务局么。”“听说是个武生,姓金,开赌场的大混子。”“哎呀,那东西到了他手里可不是暴殄天物?”“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那人来头可不小!”“喔?”“那人姓金名贵,是青帮大佬罗先生开香堂收的第一个大徒弟!你说厉害不厉害……”就在她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时候,却见几个侍女开道,梁志远一身中式长衫,胳膊挽着娘,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就从正门里一道儿迈进来。屋子里便一下子安静了,几个姨太太们都自觉地起了立。梁志远脸上似乎还扑了香粉,磨了唇油,看上去尤其的白,倒是又让他年轻许多岁。娘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浓妆艳抹,虽然那张脸早比不得当年,但人却熠熠生辉得漂亮,似乎又有了年轻时顾盼生姿的味道。两人在主座坐下了,梁志远对我道:“阿皓来的好早!”“哪里,是你走得慢,我觉着太晚。”梁志远闻言呵呵笑起来。娘忙在一旁道:“志远,今天来了许